“那你先闭上眼。”
“好。”
终离夜轻握李黑眼的手，点开她掌心的芯片，屏幕很快浮现，输入女孩的姓名：李黑眼。
“离夜，你的手让我觉得温暖，觉得安心。”
“它本就属于你一个人的，完完全全只属于你一个人的。”终离夜的手贴合她脸上的肌肤，顺势替她捋了捋额前发，别到耳后，“眼眼，可以睁开了。”
李黑眼看了看终离夜，在他点头示意下方把视线移向屏幕，只见一个女孩，安静地躺在病床上，清丽的脸庞毫无血色，双眼紧闭，身上插满大大小小的管，仿佛每一根都决定着她的命。
“这女孩怎么看着有些熟悉？”
李黑眼想起那天的车祸。对了，她还和自己有着一样的穿着打扮。现在留长发的女孩并不奇怪，骑同样的车也不奇怪，奇怪的是她的穿着竟然与自己也是一模一样，这是她长这么大以来头一次碰见撞衫，上衣裤子鞋子的搭配，还撞得天衣无缝，这也太巧合了。
“是吗？也许你们比较有缘。”
“真的有些熟悉。”李黑眼边说边放大屏幕，“我想好好看看她的脸。”
可是，一放大就更模糊了。再则她又戴着氧气罩，更是看不清了。
“女孩有个前夫。”
“前夫？这么年轻就离婚了？”
“离婚了才是好事。”
李黑眼不解得看着终离夜，“这……算好事？”
“前几天她的前夫暗访过，想杀了她。”
“为什么？”
“因为婚姻存续期间她前夫给她买了份保险。发生车祸那天，他也在场。当时，他在路旁的一家餐厅里正和别的女人约会。车祸恰巧就发生在那家餐厅附近。当然，他也看见了。后来他就出来，我猜他只是为了确认他心中疑虑，被撞得是不是他妻子。他很想知道她的死活。如果死了的话，他就可以得到那份巨额保险了。他希望她死。
那晚在医院里，他毫不犹豫地拔掉了她的氧气罩，然后站在一旁看着屏幕的波纹快速移动，在空气中发出异常刺耳的嘀嘀声，却依旧无比的心安理得。
我亲眼看见了的。眼眼，你若不信，可以倒回去看看。”
“离夜，你说得我都信。可是……”
“怎么了？”
“芯片不是只看得见24小时动态吗？”
“因为，她危在旦夕。”
李黑眼不希望那女孩因离夜而死亡，这样他会内疚一辈子，即便这并非他所愿。谁叫他有那个怪病呢？灵肉分离，药物为生，情非得已。他太累了。她不想她爱的人一辈子自责，一辈子内疚，一辈子不快乐。
“我能为你做些什么呢？”
终离夜捧着李黑眼的双肩，“你想让她活过来吗？”
“你有办法吗？”
“有。”
“什么办法？”
“只要用你的快乐。”
“就这么简单？”
“本就没有复杂的事情。”
“好。”李黑眼拉着终离夜的手起身，“我们现在就去看她。”
“黑妹……”忽然，背后另一双手拉住李黑眼。
这声音……怎么也觉得在哪听过？今天是怎么了？
“黑妹……”似曾相识的声音再次叫道。
那声音的主人在这之前就已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徘徊。他知道，此生他是逃不掉小眼的。小眼是他的宿命。他对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一种罪恶。在地界的这些年里，他才开始彻底明了，后悔不已。
更后悔临走前没有对她留下任何东西，连只言片语都没有。如今却早已无法弥补。他永远没有那个机会了。即便下辈子……下辈子？他还有下辈子吗？也永远没有了。
小眼会恨自己吗？如果上前叫她，这么多年过去了，她还会听得出是自己的声音吗？即便她听得出，因为那个男人的存在，她会假装不认识吗？
何况……何况现在他的脸……会吓着她吗？
想到这些，他的心就无比煎熬，空落落的。
他不敢再往下想，否则，在还没见她最后一眼，在还没来得及告诉她，他有好多好多话要与她说，他就燃起罪孽之火，已经灰飞烟灭了。
这些年里，他太想念小眼了。如今她竟出现在这里，她怎么了？那个帅气的男人不是还愿师终离夜吗？他为什么搂着她？她为什么会顺从地依偎在他的怀里？
他就站在那里，无法动弹，木讷地看着眼皮底下那场温馨的画面。看得出，终离夜像是深爱着小眼的。她亦是。那是热恋中的眷侣才会有的坚定眼神。
谁说灵没有心跳和呼吸？当然有的。他没有了心跳，没有了呼吸，忘记了自己不堪的面容，因着他迫切想知道关于她一切的心情，终于快步上前，在她要与终离夜一起离开时趁机抓住了她的手，轻声道：“黑妹……”
黑妹……黑妹……黑妹……声声敲击她的耳膜，落在她的内心深处，如此遥远，如此执着。
那是最初的纯真。
这声音真的很熟悉……
李黑眼忆起一个人。她不敢相信，那声音会是那个她曾有过微妙感觉的温柔男人的嘴里吐出的。
是A先生！A先生回来了！
带着最初的纯真，她迟疑地回过头，结果却‘啊’的惊叫起来，有些恍惚，身子因此也有些倾斜，“你不是他！你不是他！”
她想甩开对方的手，却怎么也甩不开，不由惊慌地快速往后退了几步，而眼前这个男人也跟着她往后退，在挣扎中彼此踩了个正着，李黑眼差点摔进终离夜的怀里，而男人极其自然地将她从终离夜的怀中拥入自己的怀里，不顾她的恐慌，一切像是久违，一切像是理所应当。
男人把下巴靠在李黑眼的头上，“黑妹，我是！”
如此冷静！如此坚定！
他是的！的确是！
“A。”
话音刚落，李黑眼看见站在一旁的终离夜的脸，就像激情四射的流星雨，他幽深柔情的眼，他挺拔的鼻梁，藏着无数秘密却只为她开启的嘴唇，淅淅沥沥向外逐渐散去，散落在沉郁的天空，宛若星光，每一颗都蕴藏着对她满满的爱意。
“离夜……离夜！”李黑眼撕心裂肺地哭喊着，她拼命想抓住他，却无能为力。
“眼眼，我相信你。我会等你，一直都会等你，等你归来……”
“不！不要！离夜！”
“离夜！”李黑眼在呼喊声中猛得醒来，一个男人迅速起身，带着惶恐和不安，背对着她。
他只能背对着她。
一滴泪落进她的嘴里，苦涩的，悲痛的，她带着嘶哑的哭腔试探道，“离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