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窗外的海平面泛着夕照的金红色。秦筝单手扶着方向盘，另一只手无意识地按在腹部。后座的沈知意忽然吸着气嘟囔：“筝姐，能开稳点吗？绷带好像渗血了。”
秦筝从后视镜瞥她一眼，车速缓下来。副驾驶的赖馨得划着手机屏幕：“医务室说让你俩都去拍CT。沈知意手骨可能轻微骨裂，秦筝要查腹腔粘连有没有加重。”
“没必要。”秦筝转着方向盘拐进码头区，“我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
赖馨得把手机屏幕转过来对着她。聊天界面最上方是“汐潮市立医院外科陈主任”的名字，最新消息写着：“两个都必须来复查。秦筝的术后粘连再拖下去可能要二次手术。”
车在医务室门口停稳时，秦筝突然开口：“你先带她去。我停车。”等赖馨得拉着沈知意下车，她快速从手套箱摸出止痛药吞了两片。
检查结果比预想严重。沈知意的右手骨裂需要固定支架，秦筝的腹腔粘连已经影响到肠道蠕动。医生开着处方单皱眉：“你们玩音乐的都这么不爱惜身体？”
回到排练室已是深夜。周小满和慕梦趴在键盘边睡着了，施缪情还在调试新合成器的音色。陆晚柠的轮椅停在窗边，左手搭着窗框看海。
赖馨得把CT片扔在调音台上：“下周开始每天康复训练。秦筝练呼吸法，沈知意做手部复健。”
秦筝拿起自己的CT片对着灯看。片子上粘连组织的阴影像蛛网缠绕着内脏轮廓。她突然抓起贝斯拨了下琴弦，低音轰鸣震醒了周小满。
“《光尘》间奏改成分声部轮奏。”她指着谱架，“陆晚柠弹主旋律单音，沈知意用采样器铺底，我加贝斯泛音。”
施缪情挑眉：“那我呢？”
“你弹键盘低音区。”秦筝把CT片塞回袋子，“我右手暂时按不了和弦。”
康复训练比想象中难熬。秦筝的呼吸法练习总被腹腔疼痛打断，沈知意单手操作采样器的进度缓慢。第三天下午，秦筝突然摔了呼吸训练器：“这玩意儿比弹琴还累！”
赖馨得捡起训练器：“医生说你横膈膜粘连才喘不上气。”她突然按住秦筝肩膀，“躺下。”
没等秦筝反应，赖馨得已经单膝抵住她后腰，双手按着她肋骨下方：“吸气。慢慢吸。”
秦筝挣扎两下突然僵住——随着深呼吸，粘连处的撕扯感确实减轻了。周小满偷偷拍下这幕发群聊：“赖姐亲自教学！”照片里秦筝耳根发红，赖馨得的手指正按在她肋间。
周末时康复初见成效。秦筝能完整弹完《光尘》贝斯线，沈知意用左手做出了完整的唢呐采样库。陆晚柠的左手灵活性明显提升，甚至能弹简单的双音和弦。
街声音乐节前夜，所有人在排练室做最后调试。秦筝站在调音台前统筹声部，忽然感到腹腔一阵熟悉的抽痛。她扶着台沿缓了口气，继续推高沈知意采样器的音量。
“筝姐，”慕梦小声提醒，“你脸色不太好…”
秦筝摆摆手，把针灸贴的强度调高一档。电子脉冲的微光在她腹部规律闪烁，像另一种形式的心跳。
音乐节开场曲响起时，秦筝的贝斯率先切入。低音声浪压过腹腔的隐痛，她拨弦的右手稳如磐石。当陆晚柠的键盘弹出重塑的间奏旋律，台下欢呼声浪般涌来。
演出结束后的后台，秦筝靠在墙上喝电解质水。赖馨得扔过来新开的药瓶：“医务室说这个止疼效果更好。”
秦筝拧开瓶盖，发现药片被换成了糖果大小的巧克力豆。她愣了下，听见远处传来周小满和慕梦的笑闹声。
“街声主办方问下周能不能加演。”赖馨得看着手机屏幕，“你们自己决定。”
秦筝把巧克力豆扔进嘴里。
秦筝捏着那颗巧克力豆，甜味在舌根化开时，周小满已经举着手机冲过来：“筝姐！街声官号问我们加演能不能唱《锈弦》！”
“唱不了。”秦筝把巧克力包装纸揉成团，“原调要横按五品，我右手吃不住力。”
沈知意单手拆着右手的固定支架：“可以降调。用开放和弦替代横按。”
施缪情突然插话：“不如改朋克版。三和弦够用了。”
赖馨得划着手机屏：“主办方说加演场次赞助商是医疗器械公司。”她把屏幕转过来，上面显示着某康复器械品牌的logo，“问我们需要什么设备支持。”
陆晚柠的左手在轮椅扶手上敲出《锈弦》前奏的节奏型。所有人安静下来——那是首需要双手速弹的曲子。
“改。”秦筝突然起身走到调音台前，“沈知意做电子化编曲，施缪情加合成器低频。我和陆晚柠…”她顿了顿，“改贝斯键盘双主奏。”
新的编曲方向让排练室再度忙碌起来。沈知意单手操作采样器整合医疗设备的电磁脉冲声，施缪情调试着合成器的失真参数。秦筝和陆晚柠并排坐在键盘前，四只手交替覆盖八十八个琴键。
“左手往下降八度。”秦筝带着陆晚柠的左手弹低音区，“右手旋律交给我。”
赖馨得抱臂看着：“鼓点改成工业摇滚节奏。周小满，踩镲频率加倍。”
慕梦举着手机录制排练过程，镜头扫过秦筝额角的冷汗和陆晚柠发颤的左手。视频悄悄上传到奏浪APP时，tag里多了#医疗音乐跨界。
加演当日，舞台后方堆着赞助商的康复器械。秦筝开场就弹错了和弦，但她顺势把错音发展成即兴solo。沈知意用采样器实时混入心电监护仪的滴答声，施缪情的合成器发出金属摩擦的噪音。
当陆晚柠的左手弹出《锈弦》主旋律时，秦筝突然弯腰按住腹部。赖馨得抓起话筒接唱副歌，灯光师将光束打在那些康复器械上，金属支架在强光下如同某种后现代雕塑。
演出结束后的庆功宴上，医疗器械代表送来改装效果器——外壳是钛合金骨科支架材质，旋钮做成关节复位器形状。“根据二位CT片定制的。”代表指着秦筝和沈知意，“支撑结构参考了骨痂生长模式。”
秦筝试弹时发现重量减轻大半。沈知意单手就能提起改装采样器：“这比医疗支架轻多了。”
深夜的海滩边，众人围着篝火拆赞助商送的康复大礼包。周小满把弹性绷带当发带绑头上，慕梦试着用针灸贴当手机散热贴。秦筝把新效果器接上便携音箱，弹起《锈弦》的完整版。
赖馨得把烤焦的棉花糖扔进海里：“下周录音室档期空出来了。”
沈知意用左手转动烤肉叉：“得先给我右手拆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