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就连一旁眼神涣散的刘峰都猛地瞪圆了眼珠子，死死攥着目光钉在宋全成身上。
“哎，我说大哥，你没受什么刺激吧？！”宋全成慌忙退后半步，堪堪躲开刘峰步步紧逼的气势。
“刘峰，冷静点！”贾刚队长在旁沉声喝止，语气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该死的唐大姐，你为啥拉偏架！该死的唐大姐，你为啥拉偏架！”此刻的刘峰像魔怔了一般，翻来覆去就念叨着这句话，眼神里满是焦灼与茫然。
“哎，你哪位啊？凭啥骂我们唐姐！”二狗子当即皱起眉头，语气里满是不服气的顶撞。
“二狗子，别插嘴。”宋全成忽然一拍大腿，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目光亮闪闪地看向贾刚，“他不是在骂唐姐，倒像是在复述谁的话——你是不是在回忆当时有人这么骂唐姐，对不对？”他刻意拔高了音量，想在队长面前显摆自己的眼力见。
“没错，宋科长说到点子上了！”贾刚立刻接话，眼神锐利起来，“他这是陷入回忆了。现在我们得见见这位唐大姐，另外，你再想仔细点，她到底什么时候走的？”
“哦，唐姐的事我真不清楚。”宋全成挠了挠头，“去劳资科问吧，她请的长期病假。毕竟是乡镇企业请她过去帮忙，人事关系还在厂里呢。说白了，这厂长要是垮了，大家关系一交劳动局，可不就自由了？”
“二狗子，你知道唐姐最近还来厂里吗？”宋全成转头追问。
“哪能常来啊！”二狗子撇撇嘴，“人家过来拿点货，都算是格外帮忙了，还不是看我们大伙儿不容易。”
“走，先去劳资科。”贾刚一挥手，“好歹有了眉目，不算白跑一趟。”
“喂，你们到底要干啥？”二狗子突然上前一步，一副仗义执言的样子，“唐姐就是帮我们走点货，你们别跟她过不去啊！”
“我们只是核实点情况，对唐姐没别的意思，你放心。”贾刚语气平和地解释。
“嗯，看你像个当领导的，说话该算数。”二狗子松了口气，话匣子又打开了，“要说唐姐运气是真叫好！不抢不闹的，职称拿到手，还跳出了那个倒霉办公室——要不是那儿清闲，谁乐意待啊！”
“二狗子，都什么年代了，还说这些迷信话！”宋全成忍不住反驳。
“让他说，我挺感兴趣。”贾刚打断宋全成，从口袋里摸出一盒“红南洲”，抽出一根递向二狗子。
“哎，谢谢领导！”二狗子眼睛一亮，探头弯腰接过烟，贾刚当即掏出打火机给他点上，抬手示意他继续说。
“宋科长，你忘了？四年前那事，厂里闹得沸沸扬扬的，我到现在都记得清清楚楚！”二狗子吸了口烟，眉飞色舞地说道。
“你说的是吴萍和刘小丽抢职称那事吧？”宋全成接口，“后来吴萍出了车祸，刘小丽疯了，在家歇病假呢。”
“这都是官面上的说法！”二狗子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往两人跟前凑了凑，“底下都传，那办公室闹鬼！”
“你又在这儿信口开河！”宋全成皱眉呵斥。
“别打岔，让他说。”贾刚眼神一凝，“我觉得这事不简单。”
“我说的又不是秘密，厂里老人儿都知道！”二狗子梗了梗脖子，继续说道，“当时吴萍和刘小丽资历差不多，抢一个职称名额，唐姐资历浅，没掺和。最后吴萍手段高，把职称拿到手了。结果两人当场就吵起来了，打得那叫一个凶！唐姐上去劝架，可刘小丽觉得唐姐拉偏架，指着鼻子骂她，唐姐没跟她计较，转身走了。后来刘小丽气得当午饭都没吃，吴萍和唐姐一起吃的饭。你猜吴萍吃饭时说啥？她说中午在办公室里看到黑影了！刘小丽好奇，还特意跑出去看，大中午头的，太阳晒得刺眼，哪儿来的黑影啊！”
“你说渗人不渗人？还有更邪乎的！”二狗子咽了口唾沫，声音都压低了些，“下班的时候，吴萍就神神叨叨的，魂不守舍的。结果路上骑车不专心，在路口拐弯处没躲开，被一辆大货车给撞了——那货车司机根本没看着她，直接碾过去了，死得老惨了！”
“巧就巧在，刘小丽下班也打那儿过，亲眼目睹了全过程！”二狗子一拍大腿，“按理说，竞争对手没了，职称该是她的了吧？结果她回家就疯了，胡言乱语的，根本没法上班。”
“职称总不能给个疯子吧？”二狗子眯着眼，“就这么着，唐姐顺顺利利拿到了职称。你说这一连串的事，不是闹鬼是什么？谁信是巧合啊！”
“唐姐她们在那个办公室里吓得战战兢兢待了两年，总算等来个机会——厂里要派人去扶植乡镇企业。唐姐和宗姐都抢着去，就想赶紧离开那个晦气地方。可一次只能去一个，唐姐先去了，马大姐顶了她的位置。后来宗姐也走了，听说还是唐姐帮的忙，柳大姐又接了宗姐的班。”二狗子唾沫星子乱飞，越说越起劲，“虽说那办公室不吉利，但总比在车间里累得死去活来强，对吧？”
贾刚听着，心里觉得好笑——这二狗子看着吊儿郎当，没想到把前因后果说得这么清楚，还真有点本事。
“二狗子，没看出来啊，编故事越来越像模像样了！”宋全成酸溜溜地说道，语气里满是醋意。
刘峰却听得格外认真，眉头紧锁着，直到二狗子说完，他才缓缓舒了口气，眼神里的迷茫散去，终于摸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接下来，就只剩见一见那位唐大姐，确认是不是他印象中的那个人了。
“贾队，那劳资科还去吗？”宋全成问道。
“去，怎么能不去？”贾刚脚步没停，“得问清楚乡镇企业的地址，还有她的劳务关系，这些都得核实。”
一行人转身往回走，朝着厂长办公室隔壁的劳资科去。二狗子在后面扯着嗓子喊：“领导！你这人不错！以后有啥用得着兄弟的地方，可得拉一把啊！”
贾刚回头冲他挥了挥手，觉得这二狗子着实有意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