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复中心的灯光柔和而安静。
姜流缓缓睁开眼，意识从一片混沌的黑暗中逐渐上浮，如同潜泳者终于浮出水面。
系统内那致命一箭带来的剧痛仿佛还残留在神经末梢，让他忍不住轻轻抽了口气。
视线逐渐聚焦，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坐在床边、正低头查看监测数据的赵蕊。
她察觉到动静，猛地抬起头，脸上瞬间绽放出如释重负的惊喜。
“谢天谢地！你总算醒了！”
赵蕊长舒一口气，语气里带着一丝疲惫的抱怨，“你再不醒，我就要被各路领导的通讯请求给催疯了！从姜院长到刘总，再到研究院那边，隔几分钟就问一次你的情况，我这颗心都快提到嗓子眼了！”
姜流尝试动了一下，身体还有些虚弱，但意识却异常清明。他扯出一个略显苍白的笑容，声音有些沙哑：“谢谢……又给你添麻烦了。”
“可别谢我，” 赵蕊摆摆手，脸上露出一丝真诚的笑意，“我倒要谢谢你呢。托你的福，秋柠那丫头前几天特意给我送了一大盒新鲜海产，没想到你还挺守信。味道可真不错！”
她眨了眨眼，语气轻松了许多。
经过一系列细致的检查和意识稳定性评估，确认姜流已无大碍后，他被批准返回拯救者团队的工作区。
刚一踏进工作区的大门，原本有些嘈杂的大厅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
下一刻，秋柠第一个冲了过来，她的眼睛通红，像是哭过很久，嘴唇微微颤抖着，千言万语堵在喉咙口，最终只化作一声带着哽咽的：“你……你……”
姜流看着她，心中一暖，温和地笑了笑，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没事了，别担心。”
这时，人群中的郭力也走了过来，他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关切笑容，问道：“姜流，恢复得怎么样？没什么大问题吧？”
姜流目光转向他，神色平静，礼貌地点点头：“谢谢力哥关心，没什么大事，休息一下就好。”
郭力笑了笑，语气带着一丝自得：“那就好。听说你这次训练可是惊险万分。我也刚通过考核，接下来只要完成最后的拯救者资格评测，应该就能正式加入团队了。以后还请多指教。”
“恭喜。” 姜流淡淡地回应了一句，随即目光越过他，落在了站在稍远处、神色复杂的伊莲娜身上。
他走上前，语气真诚：“娜姐，辛苦你了。一直守着监控，担惊受怕了那么久。”
伊莲娜苦笑一声，摇了摇头，眼神中充满了自责和懊悔：“辛苦什么……最终也没能看好你，差点就……”
她的话说到一半，目光不经意地扫过一旁的郭力，到了嘴边的话又硬生生咽了回去。
她信不过这个由李健一手提拔、背景暧昧的新人。
有些话，绝不能当着他的面说。
就在这时，赵阿乐洪亮的声音打破了略显微妙的气氛：“都围在这干嘛呢？没事干了？散了散了！院长来了，姜流，秋柠，你们两个过来一下！”
他驱散众人，走到姜流面前，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递给他一个“小心说话”的眼神，然后指了指通往姜浪临时办公室的走廊。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办公室，姜浪正背对着他们，站在白板前。
听到脚步声，他缓缓转过身。
他的脸色凝重，眼神复杂地看着姜流，那目光里有关切，有后怕，有欣慰，更有难以言喻的沉重。
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叹了口气。
姜流反而显得很轻松，他笑了笑，主动开口：“哥，我真没事。你看，好好的。”
“好什么好！” 秋柠忍不住了，噘着嘴，眼圈又红了，“你知道有多危险吗？娜姐都说了！就差那么一点！如果不是你最后关头意识突然觉醒突破，你的意识信号就被轮回模块捕捉吞噬了！那就不是躺一天的事了，你可能永远都醒不过来了！”
姜流依旧笑着，试图安抚她：“我这不是运气好嘛。”
秋柠却转向姜浪，语气带着抱怨和不解：
“院长！我跟娜姐仔细核对过了！那个训练场景的后半段，包括那个该死的 ‘抢亲’和后续冲突，全是卡尔一个人设计的！李健明明知道这一点，还故意把这个场景分配给他！这分明就是别有用心！您为什么就这么轻易放过他了？”
姜浪沉默着，没有立刻回答。
姜流却先开口了，他语气平静，似乎早已思考过这个问题：“场景分配是随机的，这是系统日志明确记录的。李健在这件事上，程序做得无可挑剔。秋柠，别多想。”
他顿了顿，眉头微微皱起，话锋一转，“但是，有一件事，我很在意。”
他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那个最后对我放冷箭的‘疤瘌’。在他动手后的那一刻，我用量子感知锁定了他的意识核心。”
他看向姜浪和秋柠，一字一句地说道：“虽然很微弱，而且充满了扭曲和痛苦……但那意识频率的底层特征，绝对是卡尔没错。”
“一个本该已经 ‘消失’的核心研究员，他的意识ID，为什么能像一个高级病毒一样，不仅存在于系统中，还能精准地扮演NPC，并在关键时刻执行……刺杀任务？”
姜流的声音低沉下去，“这一件件的事情，背后似乎都有集团的影子，但又找不到直接的证据。”
他甩了甩头，似乎想将这些纷乱的思绪暂时抛开，目光锐利地看向秋柠：“这些事先放一放。眼下最紧迫的，还是复古社区的孙平。你那边对他的调查，有什么进展吗？”
秋柠摇了摇头，神色有些沮丧：“孙平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没有任何线索。但是，”
她补充道，“有一个很奇怪的现象。太空防御系统的监控中心那边，一切如常，没有任何被异常访问或试图入侵的迹象。负责值守的那些人，也还是以前那副懒散松懈的老样子，完全没有提高警惕的样子。”
姜浪一直在沉默地听着，此刻他缓缓开口，做出了决策：
“李健此次指挥协调不力，险些造成重大事故。集团已经决定，在量子共振设备进入关键实验阶段期间，拯救者团队的临时指挥权，由刘敏忠副总直接负责。”
他看向姜流和秋柠，目光变得凝重而充满力量：“这是一个重要的窗口期。你们必须立刻打起精神，制定计划。我们下一步的任务重心，必须明确。”
姜流似乎早已料到这个安排，他立刻接话：
“嗯，我醒来后就在想这件事。我想申请优先进入‘神农庭’系统，去见孙寿亭一面。我总觉得，孙平如此执着于夺取太空武器，其背后动机，很可能与当年他父亲深度参与的‘天眼通’计划有关。我们必须从源头查起。”
然而，姜浪接下来的话，却像一盆冰水，瞬间将姜流浇了个透心凉。
姜浪的脸色阴沉得可怕，他缓缓摇了摇头：“你的思路没错。但是……已经晚了。”
他停顿了一下：“刚刚得到消息，就在你进行训练的同时，集团以违反保密协议为由，把孙寿亭监管了，还对天眼通计划的参与者实施了特别控制，包括秋柠的母亲在内的所有人员，都已经被带走调查……”
“我妈？”秋柠急的脸色瞬间白了，那本就白皙的面庞，一时间有如白纸一样。
“什么？！！” 姜流猛地瞪大双眼，身体晃了一下，脸上写满了无法置信的震惊和骇然！这个消息比疤瘌的那一箭更让他感到刺骨的寒意！
他瞬间联想到了一个更可怕的可能，声音都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浩然呢？我曾经让他去找过孙寿亭……“
“他没事，前几天已经回来了，只是情绪上有些……” 姜浪眉头紧皱，看着姜流，“你先去看看他吧，我和乐哥都觉得浩然有些异样，但又说不出来……”
转而姜浪对秋柠说道：“秋柠，你也不用太过担心，这种调查之前也有过……”
姜流双手揉了揉脸，思忖了半天，缓缓说道：“只是这次，太巧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