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从洛克银行处理完事务的菲尔特，看到麦斯威尔发布的通缉令“洛克与菲尔特挟持公主逃离王国！”时，差点惊掉了下巴，赶紧躲了起来。
而当得知格里芬院长被处死的消息时，更是难以置信。
听闻格里芬院长之死的菲尔特不顾通缉令，急忙赶了回了都城。
菲尔特来到王都时已是深夜，王城中央广场的血迹还没被高压水枪冲干净，暗红色的水痕顺着石板缝往下渗，像在偷哭泣。
菲尔特缩在骑士团撤走后留下的阴影里，怀里揣着刚从家族密库里摸出来的一袋洛克钻——沉甸甸的，却压得他胸口发闷。
格里芬院长的头颅还在断头台上摆着，银发被血粘在苍白的脸上，那双曾笑着教他算魔法药剂配比的眼睛，如今空洞地对着天。
骑士团的人还在附近，菲尔特不敢贸然上前。
菲尔特急得团团转，终于在中央广场边的创意园找到了一位半夜扫浮萍的大娘。
菲尔特把钱袋往大娘怀里塞，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大娘，求您……把格里芬院长的尸首收了，这些洛克钻，您随便拿。”
大娘没接钱袋，反而用扫帚柄拨开他的手，“小伙子，”她的声音像广场的风一样冷，却带着点硬气，“你不用给钱，我在骑士团那帮人走了后，我也会去的，老院长他是个良善的人，对我们这些底层的人很好。”
菲尔特愣住了，手里的钱袋突然没了分量。
大娘顿了顿，扫了眼四周，远处的骑士团岗哨还亮着灯，却没人往这边看。底层人的存在，从来就像广场上的灰，没人在意。“等等吧，我把这些浮萍捞完了，他们差不多就走了。”
菲尔特想再开口，话又噎在胸口，还是选择了等待。
月亮显在云前，把创意园里的植物影子拉得老长。几盏昏黄的路灯杵在池边，把浮在水上的绿萍照得发灰。
菲尔特看着大娘继续捞着浮萍，长杆在水里划开细碎的波纹，划碎月亮，心绪也随月亮碎成万般。
菲尔特注意到大娘虎口处还有道没长好的疤，泛着淡红，像是刚结痂没多久，忍不住问：“您怎么大晚上扫啊？白天不是更方便吗？”
菲尔特不敢想象每天大晚上不睡觉要扫地的生活是什么样的。
“白天？以前是白天扫的，可游人说我挡着拍照了，投诉到领导那儿，说我‘像个老巫女扫晦气’，就改到晚上了。”
“那怎么习惯的了呢？生物钟怎么受得了呢？”
“当你迎着日出下班时，告诉你的大脑这是日落。时间长了。大脑也不再反抗了。白天自然就睡得香了。”
“为什么不用魔法扫帚？”
“哪有用人便宜啊。”
“那也不能一直晚上扫吧，换不了时间，换个地方扫啊。”
“我以前就是在邮政扫大院的，明明扫的干干净净，那些座办公室的人，没事在园里遛弯，抽烟随便丢，最后说你扫的不干净。其实这些人手脚衣裤干净脸干净，脑子内脏比煤炭黑十分。在这儿晚上扫挺好的，都是浮萍和落叶，不用看人的脸色。”
晚风卷着凉意吹过来，带着池边芦苇的涩味，菲尔特缩了缩脖子，怀里的洛克钻袋子硌得肋骨生疼。想起父亲以前总说“穷生奸计，富长良心”，自己也觉得偷盗的都是穷人，富人反倒高尚多做慈善。
现在才明白，不是这样的，越有钱，越被腐蚀，欲望越多，离人也就越远。
窃钩者诛，窃国者侯。
“他们快要走了。”大娘直起了身，停下了手中的活计。
“好，那您先运到创意园来，再跟着我走。”
见骑士团的哨兵终于离去，大娘推着扫地车绕到断头台后侧，小心地把格里芬的尸首抬进车斗，推回了创意园。
“搭把手，别磕着车，会有很大声响的。”大娘的声音压得极低。
大娘把推车交到了菲尔特手上，菲尔特赶紧伸手扶着。
大娘先把最粗的枯枝搭在尸首两侧，像搭了个小棚子，遮住露在外面的衣角，最后用松针盖在最外层，连一点银发都没露出来。大娘的动作快而稳，显然是早想好了步骤。
“走。”大娘推着车，车轮碾过石板路，几乎没发出声音。
……
在走过创意园的大门时，大娘突然低喝一声，“它来了。别怕，别叫。”
“它？谁？”菲尔特轻声问。
突然，头顶的灯“啪”“啪”地眨了几下眼，把本就胆小的菲尔特吓了个不轻。
但是有大娘的提前预警，菲尔特还是忍住了尖叫。
大娘显然是习惯了，抬头看了眼灯：“这灯老这样，没人也亮。以前扫这儿的老嫂子说，是楼道里住着发光妖怪，平时躲在灯里，好奇路人长啥样，就发光照一照——你看，这灯闪了闪，像是没看清你，又亮了点。”她笑了笑，语气里没半点怕意，“老嫂子还说，这妖怪视力差，不发光就看不清东西，所以见人就亮。可我总觉得，是这灯自己‘糊涂’了，有时候大白天也亮，跟疯了似的。”
菲尔特心里猛地一震，他看着那盏忽明忽暗的灯，突然想起他看过的雪莉老师的手札：哪里是什么妖怪？虚拟世界的 BUG会显在细节里，数据残魂会附在能量弱的地方，是那些被系统吞噬的灵魂，借着楼道灯的能量显形，想看看这王都还有没有记得他们的人。
菲尔特似乎突然明白了雪莉写的一些东西。
天快亮了，菲尔特回到了家族在王都边的地下旅馆。老管家看到少爷回来了万分惊讶，但还是表现出了足够的冷静与素质，很快地处理好善后的事务。
菲尔特吩咐管家让大娘留下来干点轻松的活就好了，不要在回创意园了。
菲尔特知道院长已经身首异处，把院长留在地下的冰库后，想看又不敢看，最终还是没有掀开来看院长最后一眼。
有通缉令在身，进城都差点要了菲尔特半条命，出城更是难了，菲尔特只能留在城里打算再做计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