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汪薄和薄冷翠下飞机的时候被声称是薄氏总部的人“请”去一处酒店,他们并没有反抗,只是薄冷翠不含喜怒地阴阳了一句“感谢姑姑好意”。
这处酒店并不如汪薄会面“马尔福”替身时的那处豪华,平价酒店,标间。
没有阳台,没有衣柜,没有沙发,没有会客厅,没有厨房,没有浴缸,没有咖啡机,吐司机,烘干机和一切现代化的小型厨用机器。
走三四步就能跨出去了。
薄冷翠微蹙眉,薄玉要用这种手段给他们下马威?未免也太幼稚太计较了。
而汪薄显得很看开,躺在其中一张床上不动。
薄冷翠:“这床上的被子很劣质。”
汪薄:“无所谓。”
然后埋头在更劣质的枕头里。
薄冷翠:“……”
“干嘛?”汪薄被拉起来,薄冷翠从行李箱里拿出四件套开始铺床。
汪薄:“……”
这啥?薄冷翠被贤妻良母夺舍了?
“你一个会失眠的人,为什么对床品毫不在乎?”薄冷翠才觉得奇怪,他们在德国的时候,也只有这套埃及棉的床品汪薄会睡得比较好,但汪薄似乎都没意识到。
而且细想过往,汪薄的衣服大都不是品牌店或定制的,摸起来有种工业感。
汪薄看他铺好了,又滚上去躺着,懒懒道:“这跟床品有什么关系…”
见薄冷翠在他身后躺着,他挑眉:“还有一张床。”
“只带了一套床品,”薄冷翠按住汪薄不许他去另一边,“而且我要和你睡一起。”
汪薄笑笑,“这可不就是‘姑姑’的好意吗?”
“等一会儿来些娱乐小报,把我们一拍,又实锤了。”
“还能把你拉下水。”
薄冷翠倒不认为这是薄玉会做的事。
薄玉对他的憎恨是纯憎恨,是恨不得撇清关系的那种,怎么会让汪薄与他沾上关系见报。
能这样做的,只有阙雪松。
“拍下来,怕吗?”他问汪薄。
“怕个鬼啊。”
汪薄无所谓,“拍呗,心脏的人看什么都脏。”
“待会咱们再下去逛个超市,出来牵个手,锤的不能再锤了。”
“人家就会问是不是婚期将至,是不是奉子成婚了哈哈哈哈”
跟娱乐圈似的,捕风捉影还夸大其词。
但薄冷翠听了倒是扬眉,“好。”
汪薄手机响了一下,他侧过身打开手机屏幕,薄冷翠本来没想看,但汪薄打开一个红色软件,里面的价格低廉得像是骗局。
他要问的时候汪薄一个鲤鱼打挺起身,兴奋道,“我的快递到了。”
然后就要出门,薄冷翠跟在他身后。
“什么快递?”
“我的快递。”汪薄又不让他问。
薄冷翠那股不被信任的怨气又升腾起来。
汪薄感觉身后似乎很重,被什么东西缠住似的。
但是他没管,他要拿快递嘿嘿!
然后薄冷翠见汪薄穿过一个很小的不能被称为超市的“康泰大超市”,到了这个小超市的侧门在货架边上的地上,从一堆灰不溜秋的最低标准塑料袋封口和布满灰尘的纸壳装的快递里找自己的东西。
薄冷翠拿出湿巾给汪薄,替他找,但是上面写的是网名他也不知道是哪一个。
倒是也写着手机尾号,但是汪薄拿起来的明显是他不知道的另一个号码。
薄冷翠的怨气更重了。
汪薄觉得身后跟着一个吃撑了的无脸男。
为了缓解气氛,汪薄就是这么敏感,敏感得非常自觉地自己抛出话题。
“正好有超市,买点酸奶。”
薄冷翠看这规模也不可能有购物车了,汪薄把自己的一堆快递拨出来靠另一边货架,“老板我待会来拿。”
老板在柜台里翘脚玩手机,摆摆手算是回答。
薄冷翠:“……”
汪薄直奔酸奶区,拿了上面标价9.9元八盒的酸奶,并且和下面的9.9元同样商品认真地比对保质期,“还有十天才过期嘛。”
薄家的表少爷肉眼可见的满足,还哼起了小曲。
薄冷翠沉默地拿快递,汪薄结账:“袋子要钱吗?”
“两毛一个。”
“那不要了。”汪薄干脆地一手拿酸奶,另一只手打算拿快递。
薄冷翠没有给他,沉默地盯着他。
汪薄知道这人生气了,但是干嘛生气?
他收回手,“你拿你拿,我不拿我还轻松呢,哼。”
难道汪薄从前,都是这样过的吗?
薄冷翠含着怨气与不知道对谁而发的怒火,脸色沉凝地吓人。
不过汪薄在他前面拿着酸奶走,隔开几步,根本没看见。
到了房间,薄冷翠在门口放下快递,汪薄把酸奶摆到床头柜,去拆快递的瞬间被薄冷翠喝退:“不许动。”
汪薄听到这话就被定住似的,他生气了。
就像他刚回国那晚一样,汪薄有了一丝恐惧,“干…干嘛?”
还是那么怂。
薄冷翠无奈地走过来摸摸他的头,“先等我把这些消毒,待会再拆。”
“……哦”
汪薄乖乖回去坐床上。
但薄冷翠也没去消毒,反而打开汪薄的行李箱。
汪薄:“我没带床品,谁像你啊…”
见薄冷翠看了眼又把行李箱合上,然后拿自己行李箱的消毒水喷快递袋,汪薄又觉得爽又觉得多此一举。
“好了。”
汪薄抱怨:“有什么好喷的,又死不了人…”
然后拆包装,第一个包裹里拿出一件卫衣,第二个包裹拿出一件打底衫,都是秋冬衣物。
“汪薄。”
薄冷翠的声音凉凉的,跟秋风似的吹得人一惊。
“你在德国的衣服都没带回来?”
汪薄还以为什么事,“你的衣服我有什么好带的。”
“是你的尺寸。”
“又不是我的。”汪薄摆弄他自己买的衣服。
“那给你的手表呢?”
薄冷翠眉头紧蹙,觉得自己已经在明知故问。
汪薄低下头,不说话了。
半晌慢吞吞道,“在德国,又没给你弄丢…”
“给我弄丢?”薄冷翠眼眶微红,“我宁愿你自己不要扔了,也不是说这种话。”
薄冷翠迅速翻开那个被些被汪薄“不经意”撇到一边的快递袋。上面标签写着纯绵T恤,成分写的是聚酯纤维。
还有一条薄如蝉翼的…休闲裤?
还有一堆五颜六色的内 裤,他找标签看材质,虽然手感已经证明不是安全材料……
“你凭什么动我东西!”
“你连内 裤都敢乱买?”薄冷翠手上拿着那条灰色内 裤,上面仅有的标签是贴上去的一个圆形贴画:7A绵/合格。
“这根本不是合格品的正确格式。”
他的眉头越皱越紧。汪薄的零用钱账户每月有六位数额度,足够买下整家网店。为什么要买这些...
薄冷翠举起那条内 裤:"解释。"
"关你屁事!"汪薄冲过来想抢,却被薄冷翠轻松躲过,"老子爱买什么买什么!"
"上周你给汪少林转了五十万。"薄冷翠冷静地说,"薄玉每回生日你给她不下三百万的礼物,而且因为畏惧她,生日宴之前都会整夜饮酒请客。被你从前那些狐朋狗友坑的不下百万…"
"那不一样!"汪薄的声音突然拔高,又迅速降下来,"那些是...必要的。"
薄冷翠的蓝眼睛变得锐利。他放下内 裤,径直走向汪薄的贴身行李包。
那是汪薄在机场等行李的时候让跑腿送的,肯定是他在S市公寓的日常用品。
汪薄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追上去:"喂!你他妈——"
薄冷翠呼吸一滞,行李包的内侧都是他送给汪薄的各种礼物,不管是12岁时送的派克钢笔,还是22岁送的百达翡丽手表,镶钻的缅栀花袖扣,都被旧日的他的领带包裹着藏在内袋里。
他为汪薄置办的众多衣物里,也只有一件白衬衫被叠好放在第二层。
而这些之上,是几件明显廉价的T恤和牛仔裤,还有一打超市买的十元三双的袜子。
那醒目又随意的用圆珠笔写的“10元”标签还留在上面。
"我送的,你都没用过。"这不是疑问句。
汪薄站在门口,手指无意识地揪着刚拆出来的那件廉价T恤的下摆:"...我不喜欢。"
薄冷翠太了解他了。这不是实话。
"16岁的生日礼物。"薄冷翠轻声说,拿起那对袖扣。
纵使那时候他在国外,纵使那时候汪薄与他有些隔阂,但是汪薄说到新选修的东南亚古代史,说:“五树六花之一是缅栀子。”
那时汪薄或许赌气,或许阴阳怪气,想要讽刺薄冷翠这个蛮夷的洋鬼子不知道东南亚诸国曾经都是大中华的朝贡国。
但是薄冷翠说,“鲜花到了,也只能存几日。”
其实他们明白,鲜花,最能惹薄玉的眼,最能招致不必要的麻烦。
“做成袖扣送你,就还当是战利品?”
就像,他出国前的被强盗“借走”的课本一样。
“哼,谁要你送的生日礼物!”
但是都乖乖去收了,藏在自己家里,默默地保护着。
到现在,又留在他的公寓里,又留在他的行李包。
汪薄的眼神飘向窗外:"你记错了。"
那些昂贵的东西,他才不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