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7点50分，米171直升机的旋翼与尾桨已高速转动起来，发出低沉的“哞哞”声。机舱里，科研人员们整齐就座，准备奔赴海岛。
周立伟推动变距杆的同时，缓缓提起总距，直升机在旋翼的带动下沿跑道加速滑跑。气流快速流经旋翼，升力逐渐积聚，庞大的机身稳稳离地，朝着海岛方向飞去。
林峰同步配合操作，控制着联动的总距与变距杆，脚下踩着联动脚舵辅助飞行。旋翼下方，绿油油的麦田在晨光中闪烁着生机，景象迷人。两人都戴着“雷朋”偏光墨镜，虽眼前风光正好，却无暇分心，将科研人员安全送达海岛科研所，才是此刻唯一的目标。
8点20分，直升机精准降落在直径100米的圆盘中心，两侧是相距120米的建筑物。科研人员们有序下机，结伴向科研所走去。
“林峰，还是你来飞返程。”周立伟说道。
“收到。”林峰应声，轻推总距，直升机平稳上升至八米高度悬停，随即微调变距杆并拉升总距，一边加速一边攀升，朝着星城方向飞去。
半小时后，直升机进入星城机场空域，沿着跑道滑跑一段距离后，借助旋翼倾角产生的反推作用，速度逐渐放缓，最终稳稳停进指定停机位。
周立伟关闭发动机及各项开关，与林峰一同走出机舱，和机械师完成交接后，走向飞行员休息室。
休息室里，那台美的五匹变频柜机依旧平稳制冷，左右扫风板保持在90度角远距离送风，将凉爽均匀地铺满整个空间，格外舒适。
两人在沙发上坐下，脱掉飞行鞋，将脚搁在歇脚凳上。脚上的白色毛巾底袜泛着干净的光泽，透着两人整洁规律的生活习惯。
“林峰，昨天把那些话说出来，心里敞亮多了。”周立伟端起桌上的水杯喝了一口。
林峰问道：“周哥，你当时那态度，会不会让星城区教体局的人觉得你在替惠姐出头，把你当成出头鸟？”
“没办法，我知道说真话容易得罪人。”周立伟叹了口气，“但我更在意的是家庭完整，不能让你惠姐去离星城纯市区三十多公里的梁州区希望小学。后来你可能不知道，星城区教体局的人又找过我一次，态度恭恭敬敬的，说‘周机长，虽说去不去支教是许惠同志的个人选择，但老爷子都发话了，他以前毕竟是梁州区教办主任，多少还是给点面子嘛’。”
林峰点头：“周哥，按理说教体局的人都是老体制内的，肯定会想办法说服你啊。”
周立伟冷笑一声：“可不是么。当时那个人事科主管就说，‘周机长，我们这也是工作需要。当然，我们承认去不去是许惠同志的自由，但梁州区希望小学那边工程催得紧，实在缺人。我们理解你刚从部队转业，想多陪陪媳妇，可这事儿，总得给老爷子一个面子吧？他都发话了，多少得有个交代。’”
“那你怎么回的？”林峰追问。
“我直接反问他们，”周立伟的语气陡然加重，“你们把星城区各学校的老师调去梁州区支教，难道就只是让他们去上课、教研、跟岗这么简单？不该考虑特殊情况？支教教师的安全、家属的工作安排，这些不都该在你们的职责范围内吗？”
他记得当时那个主管愣了一下，直截了当地说：“周机长，有话不妨直说。”
周立伟呷了口茶，继续道：“我就告诉他们，‘从你们打主意让许惠去支教开始，这些问题就该想清楚！你们觉得那些支教的人一年回不了家、见不到媳妇是常事，可我之所以转业来北方航空公司，就是为了能天天见到她！你们这是想干什么？’”
“那人事科主管怎么说？”
“他倒来劝我消气，”周立伟哼了一声，“说什么‘我们来做工作，一方面也是为许惠好，去了以后履历上能加分；就算她不去，我们也不会辞退，毕竟她没犯错误，音乐教学水平也中规中矩。’还说理解我的感受，但‘毕竟是老爷子的态度，我们这么做，对老爷子不好，对我们也不好’。”
林峰皱紧眉头：“这是什么道理？”
“我当时就骂了句‘放屁’，”周立伟的声音里还带着几分当年的火气，“‘你们所谓的“好”，是建立在别人的不方便之上的！你们给老头子面子，是拿别人的家庭幸福换的！’我还质问他们，‘你们说就算把许惠调过去，也会尽可能协调，说什么梁州区那边主科教学活动多，我话放这儿，你们别跟我扯这些！还说会对许惠负责任，合着麻烦的是她，跟我没关系是吧？许惠是谁？她是我老婆！你们为了老爷子的面子，让她去梁州区那种地方，严重影响我们的生活，这是什么逻辑？土匪逻辑！强盗逻辑！混蛋逻辑！还搞强行摊派！’”
他顿了顿，回忆道：“那主管被我怼得没话说，最后憋出一句，‘周机长，这是老爷子的意思，我们也没办法。他虽说87年退休到现在都26年了，多少还是有点面子的。你要是光过嘴瘾，我们也无话可说。’”
“那你怎么接的？”林峰听得手心都有些发热。
“我告诉他，‘无话可说就给老子闭嘴！该怎么着怎么着！要是老爷子问起来，你就往我头上推，往北方航空公司头上推！我倒要看看，是他老爷子面子大，还是北方航空公司面子大！’”周立伟的语气斩钉截铁，“后来的事你也知道了，教体局没再为难你惠姐。一方面，这种强行摊派的事，万一被捅到北京，他们吃不了兜着走；另一方面，北方航空公司是央企国航下属的大型国企，地方组织部根本管不着。”
都汇府家中的卧室里，许惠、季冬梅和萌萌穿着同款长款白底碎花珊瑚绒连衣裙睡衣，脚上套着可爱的毛圈袜，远远望去，像三个毛绒绒的大团子和小团子，温馨又惹人怜爱。
许惠拿起一条雪白的尿布，先左右对折，再上下折好，拉成一个等腰三角形，又把多余的方形部分向中间叠起，变成中间厚、两边薄的形状。她轻轻撩起萌萌睡衣裙摆，脱掉小家伙屁股上的小内裤，又取下用过的尿布放在床边，柔声说：“萌萌乖，妈妈给你换新尿布啦。”
她把萌萌的小屁股放在尿布上，将中间厚实的部分从臀后穿过，再把两侧向中间包裹，拉紧后将多余的边角塞进内侧，牢牢兜住小屁股，像一条柔软的小裤子。做好这一切，才拿出干净的小内裤给萌萌套上，把尿布妥帖地包在里面，笑道：“好啦，换好咯。”
萌萌皱着小眉头：“妈妈，我都五岁了，包尿布好丢人呀。”
“在家里不怕呀。”许惠轻轻拍着她的背，“尿布软软的，吸汗又舒服，包在小内裤里多自在。”她说着放下萌萌的睡衣裙摆，将小家伙抱进怀里。
季冬梅笑着起身，拿起萌萌换下的小内裤和尿布走进洗手间。打湿后抹上肥皂仔细搓洗，好在萌萌喝水多，尿布上没留下明显尿渍，很快就冲净了泡沫。她又用温水泡了泡，拧干后挂在阳台，才回到卧室，挨着母女俩坐下：“萌萌，阿姨把你的尿布和小内裤都洗干净啦。阿姨和妈妈都知道你会自己去卫生间，从来没尿过裤子、拉过裤子，特别乖。但今天呀，你就不用特意跑卫生间啦，直接尿在尿布上就行，要是不小心把内裤弄湿了，阿姨再给你洗，好不好？”
萌萌往许惠怀里缩了缩：“阿姨，我都快变成奶娃娃了。”
季冬梅被逗笑了，拿来一条粉蓝色珊瑚绒连体睡衣，先把萌萌穿着毛圈袜的小脚裹进去，再将她穿着连衣裙睡衣的身体整个包起来。长款的白底碎花连衣裙仿佛融入了这片粉蓝色的海洋，只露出萌萌戴着手套似的小手和穿着毛圈袜的小脚，活像个胖嘟嘟的粉蓝色小团子。
“你看，这样是不是更像奶娃娃啦？”季冬梅轻轻揉着萌萌套在袜子里的小脚丫，指尖仍能感觉到那像珍珠般圆润的脚趾，“来，阿姨给你揉揉小脚丫，舒服不舒服？”
许惠看着眼前温馨的画面，思绪不由飘回七年前，2013年的那段日子。
那时她才26岁，周立伟30岁，刚从北方军区陆航团转业到北方航空公司，继续担任直升机机长。他们还没有萌萌，也没住进都汇府的房子，住在北方航空公司的公寓里。周立伟没按他那位曾任梁州区教办主任的三爷爷的意思去梁州区扶贫办，没过多久，那位强势的老爷子就把主意打到了她头上。恰逢“三支一扶”工程需要骨干教师参与，她作为都汇府小学教了四年的音乐教师，成了对方盯上的目标。
记得那天，她和周立伟刚吃完晚饭，周立伟正刷着餐具，两人准备歇会儿喝茶，星城区教体局的两个人就上了门。许惠一眼就猜到，这背后少不了三爷爷的推动。
来人一进门就开门见山：“许惠同志，星城‘三支一扶’工程的重点在梁州区。梁州区05年划归星城区，到现在已经八年了，正往市区规模靠拢，教育得跟上。我们不是来逼你的，共产党讲自愿原则，去不去是你自己的事，但别忘了，给老爷子一个面子。”
许惠正要开口，周立伟已经接过话头，语气带着冷意：“请问这个‘自愿原则’，是必须服从，还是得给某些人面子？”
人事主管面露不悦：“周机长，这不是给不给谁面子的事，更没有‘必须’一说。但这是党的事业，总得有人担责。您也是转业军人，不能总想着下班陪媳妇热炕头，局限在这一亩三分地吧？”
“照你这意思，我转业回来陪许惠，还得经老头子审批？”周立伟放下手里的抹布，声音陡然沉了，“你们是教育系统的人，不是某些人的私人关系，别在我这儿演戏，不好使。我明说，我和许惠打算这两年要孩子，你们要找人，去找那些没结婚、没对象的。还有，你们星城区教体局的那位主管，是北方军区政治部贺主任的爱人吧？要不我现在把贺主任请来，让他评评理？”
他顿了顿，目光锐利地扫过两人：“别忘了，我一年前还是北方军区陆航团的机长，现在是北方航空公司，央企下属国企的机长。别说贺主任，就是我们北方航空的马鸿云书记，你们惹得起吗？”
另一个主管脸色瞬间变了。他清楚，贺主任是北方军区政治部一把手，正师职大校，下一步就是副军职；马鸿云书记更是陆航出身的女飞行员，参加过2008年抗震救灾，拿过个人二等功，转业之后在民航系统根基深厚。这两个人，哪一个都不是他们能得罪的。
“周机长，这事儿是我们多嘴了。”他连忙打圆场，“我们尊重许惠同志的意见，更尊重您的意思。”
两人灰溜溜地走了。他们心里明白，真把贺主任和马鸿云得罪了，那就是给自己找了两个“活爹”，往后麻烦只会没完没了。
“妈妈，你怎么了？”萌萌仰着小脸，眼神里带着一丝担忧。
许惠回过神，笑着刮了下她的小鼻子：“傻孩子，妈妈没事。来，妈妈抱。”说着把萌萌紧紧搂在怀里，像哄小婴儿似的轻轻晃着。
季冬梅凑过来，继续揉着萌萌脚上的可爱毛圈袜，柔声说：“萌萌乖，阿姨再给你揉揉小脚丫。来，阿姨亲一下。”她隔着袜子在萌萌的脚心印下一个轻吻，柔软的袜子带着淡淡的薰衣草香，混着一丝浅浅的汗味，“你看，这袜子从昨天陪你睡到现在，该洗啦，再穿就要变成‘臭袜子’咯。等睡前咱们把它洗干净，换双小粉红毛圈袜，一样漂亮。”
“阿姨，我要自己洗臭袜子。”萌萌挺起小胸脯。
“好呀。”季冬梅笑着应允，“那阿姨陪着你。现在就让它继续陪你玩会儿，乖。”说着又隔着袜子在脚心亲了几下，惹得萌萌咯咯直笑。
许惠抱着萌萌，轻声说：“你看，阿姨多疼你。阿姨今年才25岁，还是个小姑娘呢，比妈妈小八岁，却天天给你洗尿布、小内裤，还要洗袜子。今晚你自己洗袜子好不好？你从去年过四岁生日起，就会自己洗小袜子、小内裤、小毛巾了，连珊瑚绒睡衣都能洗呢。要是现在还让妈妈和阿姨代劳，可就真成小宝宝啦。”
“妈妈，我不想成小宝宝。”萌萌认真地说，“我今年都五岁了，开学就上中班了。”
“妈妈当然相信你。”许惠亲了亲她的发顶，“不过在家的时候，要是想在小内裤里包着尿布，或者想让妈妈和阿姨帮你洗衣服、袜子，都没关系的。你可以自己洗，也可以让我们帮忙，我们都会陪着你呀。”
萌萌在许惠脸上亲了一下，脆生生地说：“好呀妈妈。”
“真乖。”许惠把她抱得更紧了，“现在就让妈妈好好宠着你。”
季冬梅在一旁补充道：“萌萌，等你们小一班升中班，有个活动叫‘我会自己洗袜子’，说不定就是我给你们上，也可能是李阿姨或明雪阿姨。到时候记得带上你穿过的袜子呀。”
萌萌歪着头问：“阿姨，为什么要上洗袜子课呀？”
“因为上了中班，你们就是哥哥姐姐啦。”季冬梅耐心解释，“小一班里，只有你会自己洗袜子，其他小朋友还得靠爸爸妈妈。要是上了中班还让爸爸妈妈洗，说不定就要被‘退回’小班咯。”
“我不想回小班！”萌萌急忙摆手。
“阿姨就知道我们萌萌最棒了。”季冬梅笑着揉了揉她的脚丫，“肯定能把自己照顾得好好的。现在呀，咱们先好好休息，让妈妈和阿姨再宠你一会儿，好不好？”
萌萌在许惠怀里点了点头，小脸上满是期待。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照进来，落在三个穿着同款睡衣的身影上，像撒了一层金粉。
直升机的引擎再次轰鸣起来，旋翼与尾桨重新转动，朝着海岛方向飞去。
当机身稳稳降落在那个直径100米的圆圈中心时，科研人员已在圈外等候。他们依次登机，在机舱内坐定。
周立伟确认人员全部到位后，对林峰说：“你来飞。”
“收到。”林峰应声，轻推总距，庞大的机身缓缓垂直上升至八米高度，随即微调变距杆，直升机一边拉升高度，一边加速，朝着星城方向返航。
高速转动的旋翼叶片在阳光下泛着冷峻的金属光泽，“切切”声与“哞哞”声交织在一起，那是叶片高速旋转产生的音爆。作为起飞重量达13吨的米171直升机，它的旋翼系统仍沿用合金叶片，加上21米的旋转直径，噪音难免比同级别机型更显著。像美国的S92、国产的AC313等机型，采用合金桨毂搭配复合材料叶片，在相同起飞重量下共振更低，声音也更细密柔和。
机舱内同样不轻松，100分贝的噪音充斥着空间，发动机独特的“沙沙”声里，既有机械运转的科技感，也透着几分“宝刀未老”的厚重。米171脱胎于米8平台，继承了成熟的技术底子，尤其增强了高原性能，避免了因海拔过高导致升力不足、只能采用“独轮车”式滑跑起降的窘境，但也因此保留了发动机高噪音的短板。
不多时，直升机抵达星城机场，依旧以滑跑着陆的方式平稳接地，滑行至指定位置停稳。科研人员依次走出机舱，朝着停在旋翼尖50米外的“柯斯达”客车走去，有序登车。
周立伟和林峰走出机舱，与地勤机械师完成直升机交接后，朝着停车场走去。拉开车门坐上那辆黑色迈腾，周立伟系好安全带，轻按钥匙启动车辆，挂上D档后缓踩油门。2.0T发动机配合6速湿式双离合变速箱，车身平稳地滑出停车位，朝着机场高速公路驶去。他们清楚，再往前一段便是星滨高速公路，向西直行，就是都汇府的方向。
此时的都汇府家中，许惠和季冬梅仍陪着萌萌。许惠把小家伙抱在怀里，自己身上是长款白底碎花珊瑚绒连衣裙睡衣配可爱毛圈袜，萌萌则裹着粉红色珊瑚绒连体睡衣，脚上同样套着毛圈袜。母女俩相拥着，像一对依偎在一起的双色绒团，暖融融的。
萌萌仰起小脸，在许惠嘴唇上亲了一下，软软的触感带着淡淡的奶香甜。
许惠低头回吻女儿的嘴唇，那股奶香更浓了，她轻声说：“萌萌，你看你一亲妈妈，妈妈就忍不住想掉眼泪。妈妈现在特别需要你，要是你不在身边，妈妈可就真的哭了，你看，眼泪都在眼眶里打转呢。”
萌萌急了，小手攥着许惠的衣角：“妈妈，怎么办呀？我不喜欢你哭。”
“让妈妈多抱你一会儿就好了。”许惠说着，把女儿搂得更紧，可眼泪还是不争气地滑了下来。
萌萌见妈妈掉泪，自己也“哇”地哭了出来：“妈妈……”
母女俩抱着哭成一团。许惠心里翻涌着万千滋味：从五年前，2015年6月20日萌萌出生，到如今长成懂事的小姑娘，自己从28岁走到33岁，这五年里，她和周立伟陪着孩子一点点长大，纵然辛苦，却被满溢的幸福包裹着。
季冬梅看着相拥而泣的母女俩，心头一软，伸手将两人都揽进怀里。她心里清楚这泪水里藏着的牵挂，去年，也就是19年，萌萌过了四岁生日后生病，没能跟着原来的小一班升中班。都汇府幼儿园考虑到孩子的成长节奏，让她再读一年小班，没想到恰好分到了自己带的新小一班。班里另外两位老师，一位是和许惠同龄、87年出生的李婷婷，像亲姐姐般贴心，还是许惠的大学同学；另一位是和自己同岁、95年出生的李明雪。更巧的是，自己那位91年出生、大她四岁的丈夫林峰，正是周立伟的副驾驶。萌萌在班里总是乖巧懂事，让人打心底里疼爱。
“萌萌，咱们都不哭了好不好？”许惠轻轻拍着女儿的背，“你看阿姨抱着咱们呢，再哭把阿姨也惹哭了，等爸爸和林叔叔回来，看见得多心疼呀。”
萌萌抽噎着点点头，小手笨拙地给许惠擦眼泪：“妈妈，我不哭了。”
季冬梅笑着打趣：“惠姐，萌萌，你们这是一个大哭包带一个小哭包呀。”说着也拿起纸巾，给萌萌擦掉脸颊的泪痕，“萌萌最听话了，听妈妈的，不哭了啊。”
许惠在萌萌脸上亲了一口，柔声说：“等爸爸和林叔叔回来了，咱们让阿姨好好陪陪林叔叔，妈妈和你一起照顾爸爸，好不好？爸爸和林叔叔在直升机上搭档，可辛苦了。”
萌萌眼睛一亮，挺起小胸脯：“妈妈，我想给爸爸洗袜子，我不想当奶娃娃了。”
“好呀。”许惠笑着点头，“那妈妈给爸爸洗洗脚，让他好好放松放松，你就负责洗他那双宝贝白毛巾底袜，咱们萌萌长大了呢。”
门锁转动的声音响起，周立伟和林峰推门而入，一眼就看到客厅里的景象——许惠、季冬梅和萌萌穿着同款长款白底碎花珊瑚绒连衣裙睡衣，脚上是一样的可爱毛圈袜，活像两大一小三个圆滚滚的绒团，暖得人心头发软。
萌萌“噔噔噔”穿上可爱的拖鞋，长款睡衣裙摆随动作轻轻扬起，像只花蝴蝶般跑过去，拿出两双45码的拖鞋，蹲下身往周立伟和林峰穿着白毛巾底袜的脚上套：“爸爸，林叔叔，换拖鞋啦。”
周立伟弯腰穿好拖鞋，一把将萌萌抱起来，在她软乎乎的脸上亲了口：“我们萌萌真乖，还会给爸爸换拖鞋了。”
萌萌搂着他的脖子，回亲了一下他的脸颊：“爸爸，我要和妈妈一起给你洗脚。”
许惠走过来，笑意温柔：“老公，听萌萌的，我和她给你洗洗脚。”
季冬梅也迎向林峰，挽住他的胳膊：“老公，咱们去客厅坐会儿说说话，让惠姐和萌萌好好陪陪周哥。”
“听你的，媳妇。”林峰笑着应道。
许惠和萌萌一左一右领着周立伟往卧室走，他看着身边一大一小两个身影，同款睡衣配着毛圈袜和可爱拖鞋，真像两只轻盈的花蝴蝶，心里的疲惫顿时散了大半。
进了卧室，许惠端来一盆热腾腾的洗脚水放在地上，自己坐在小板凳上，拿起周立伟一只穿着白毛巾底袜的脚，隔着袜子往脚心凑了凑，故意皱着鼻子：“臭死啦！老公，你信不信，你妈妈都不爱碰你这臭脚丫子，也就我肯给你洗。你这宝贝白毛巾底袜，也只有咱们萌萌愿意洗。”
周立伟握住她的手，声音里带着暖意：“媳妇，真是辛苦你了。”
许惠给他脱掉袜子，把他的双脚放进温水里，指尖轻轻揉着他的脚踝：“我是你媳妇呀，当然要好好照顾你。给你洗脚、洗衣服，都是应该的。你的袜子可不准自己洗，只能让萌萌来，听话啊。”
萌萌拿着那双白毛巾底袜去了洗手间。袜子依旧白净，却带着淡淡的薰衣草香混着点汗水的味道。她仔细打湿袜身，抹上肥皂认真搓揉，冲净泡沫后，又放进加了柔顺剂的水里泡了泡，才拧干拿到阳台晾衣架上挂好。做完这一切，她小跑着回了卧室，乖乖坐在爸爸妈妈身边。
许惠倒掉洗脚水，回到卧室拿起电吹风，细细将周立伟的双脚吹干。她从自己长款睡衣的口袋里摸出一双雪白的毛巾底袜，干燥的布料带着她身上的温气，轻柔地套在他脚上：“老公，穿好啦。”
萌萌乖巧地把周立伟穿着新袜子的双脚放在自己睡衣裙摆上，小手隔着袜子在他脚心轻轻揉着：“爸爸，这袜子是我洗的，放了柔顺剂呢，不臭啦。”
“萌萌真乖，揉得爸爸好舒服。”周立伟笑着说。
“爸爸，以后我每天都检查你的脚丫子。”萌萌一本正经地说，“要是臭臭的，就是偷懒穿了昨天的袜子。现在我给你洗袜子，你没法偷懒啦。”
“好，爸爸听你和妈妈的，绝不偷懒。”周立伟应着。
许惠拉过萌萌的小手，放在周立伟的脚掌上：“萌萌你看，爸爸在直升机里得一直穿飞行鞋，哪怕穿着舒服的白毛巾底袜，脚也会酸的。脚掌这里最容易累，多揉揉，爸爸就舒服啦。”
萌萌跟着妈妈的样子认真揉起来，奶声奶气地说：“爸爸，以后每天我都给你揉脚，洗完脚、穿好袜子，我就来揉。”
“咱们萌萌成了爸爸的专职小技师啦。”周立伟笑着打趣，“连妈妈也是。”
“你就偷着乐吧。”许惠轻拍了下他的腿，“我给你买了十一二双白毛巾底袜子，够换的。回家就踏踏实实歇着，做饭打扫卫生我来，其他活儿有萌萌帮忙，你啥也别干。听见没？要是敢自己洗脚洗袜子，我和萌萌就哇哇大哭，你舍得吗？”
“当然不舍得。”周立伟忙道。
许惠和萌萌一左一右把他围在中间，周立伟伸手将母女俩揽进怀里，浑身的疲惫仿佛被这温软的拥抱吸走了大半。他和林峰搭档，每周一到周五早八晚五往返海岛接送科研人员，虽说有双休，可直升机上高度集中的精力总让人累得慌。但此刻抱着妻女，鼻尖萦绕着她们身上淡淡的馨香，所有的疲惫都烟消云散了。
客厅里，季冬梅正轻轻揉着林峰穿着白色毛巾底袜的脚，轻声道：“老公，你看你和周哥开直升机多辛苦。刚才看惠姐和萌萌对周哥那么好，又是洗脚又是洗袜子的，我都有点羡慕呢。”
林峰握住她的手，声音里带着歉疚：“是啊媳妇，这段时间委屈你了。白天陪着惠姐带萌萌，晚上还得照顾我。你比我小四岁，今年才25岁，正是青春正好的年纪，却为了我放弃了那么多。你为我不再戴喜欢的美瞳，我已经很过意不去了，可不能再让你放弃心爱的花裙子和长丝袜，不然我怎么对得起你，怎么对得起爸妈？”
季冬梅摇摇头，指尖在他的袜子上轻轻摩挲：“放弃美瞳，一半是为了咱们这个家，一半也是为了安全。有一次我晚上戴着美瞳睡了，第二天早上起来眼前模模糊糊的，当时吓坏了，还以为眼睛要瞎了，忍不住哇哇大哭。那会儿才早上六点，你刚跑完步回家，连早饭都没顾上做，一个劲地哄我，后来拿小吸盘帮我把美瞳吸出来，我才知道是自己忘了摘。从那以后，我就再也没戴过了。”
“想想是真吓人。”林峰心有余悸地说。
“放弃美瞳是小事，眼睛要是真看不见了，那才是一辈子的大事。”季冬梅的声音哽咽起来，手上的动作却没停，依旧揉着他的脚，“你已经够辛苦了，要是还得照顾一个瞎眼的媳妇，得多累啊？回家要做饭、打扫、洗衣服，上班还得和周哥开直升机……真要是那样，我怎么对得起你？”说着，眼泪便掉了下来。
“别哭啊媳妇。”林峰连忙抽出一只手，帮她擦去眼泪，“你看你现在好好的，眼睛亮着呢，还穿着漂亮的裙子，不是挺好的吗？”
季冬梅吸了吸鼻子，带着哭腔说：“老公，你不懂。我放弃美瞳，是真的怕眼睛出问题。从决定跟你结婚那天起，我就不把自己当小姑娘了。你看咱们现在这样，有个安稳的家，已经很幸福了呀。”
林峰搂着季冬梅，点开手机里的网购网站，指着一条漂亮的长款花边拼接连衣裙说：“媳妇，你看这条‘紫涵’的裙子，440块，挺好看的，我给你买了。”
季冬梅凑过去看了看，摇摇头：“老公，别买了。我夏天的长款裙子已经很多了，还有三双玛丽珍小皮鞋、八双肉色连裤丝袜，足够穿的。我知道你在北方航空公司当副驾驶，年薪能有30万，我在幼儿园当在编教师也有工资，但钱不能这么花呀。咱们往后要考虑要孩子，奶粉、尿布、衣服、看病，哪样不要钱？听我的，别买了好不好？”
“不行，”林峰轻轻捏了捏她的脸颊，“你看你在家总穿这身。”他指了指季冬梅身上的长款白底碎花珊瑚绒连衣裙睡衣，脚上是可爱毛圈袜套在肉色连裤丝袜外，“你不要，是你家教好；我不买，就是我不好了。”
季冬梅把手机拿到茶几上放好，语气软下来：“老公，真的别买了。你现在不是一个人了，得考虑养家糊口呀。我知道你是为我好，觉得我喜欢就想买，但钱得花在刀刃上。以前你给我买的裙子都还能穿，没必要再花这笔钱。听话，不然我可要哭了。”
“好好好，不买了。”林峰笑着妥协，指尖摩挲着她睡衣柔软的布料，上面带着淡淡的薰衣草香。季冬梅微胖的身材裹在这样的衣服里，配着脚上的毛圈袜，像个肉嘟嘟的白底碎花团子，看着就让人心里发暖。
季冬梅在他脸颊亲了一下：“老公，你就听我的吧。这段时间我想明白了好多事。”
“哦？什么事？”林峰好奇地问。
“我想，咱们过日子，图的是什么呢？”季冬梅靠在他肩上，轻声说，“图的是相濡以沫，是能一心一意一起面对风雨。你看，你和周哥在国企，我是正式编教师，家里稳定，已经比很多人强了。咱们没房贷没车贷，你我都懂人情世故，又不会太看重那些虚礼，这方面开销也不多。而且咱们和周哥一家一样，都是星城人，双方父母也都是在编教师，家庭结构都差不多。咱们和周哥一家关系又好，他当你机长，还和亲哥似的照顾你，多好啊。”
林峰点点头：“是啊，这阵子也给周哥、惠姐还有萌萌添了不少麻烦。”
客厅里静悄悄的，只有空调送出的微风轻轻拂过。两个人靠在一起，说着这些柴米油盐里的盘算，心里却比任何时候都踏实。原来幸福从不是穿多贵的裙子、戴多华美的装饰，而是身边有个人愿意和你一起，把日子精打细算成细水长流的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