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瑞雪飘神童喜庆生 暴雨落学者溘然逝
书名:人间高考 作者:茜纱公子 本章字数:6543字 发布时间:2020-09-01

话说时光飞逝,人间转眼已至公元一九八九年。这年冬日,殷秦庄虽未落雪,却滴水成冰,奇寒彻骨。正月初八,铅云低垂,久旱的村民无不翘首祈盼瑞雪。村东北角,苦情园内,一人正焦灼踱步。此人名唤库全盛,乃前文所述库卫国之孙,身材不高,面庞微丰。此刻,其妻海秀兰正在屋内艰难分娩,他于院中翘首以盼,心如油煎。

全盛耳闻秀兰阵阵痛呼,思绪却飘向库家沉重的过往,怔忡出神,竟未察觉天际已悄然飘落片片雪花。

当日卫国被抓壮丁后,便杳无音信。初时尚有家书,信中誓言驱尽日寇便归家团圆。然卢沟桥事变,抗战烽火燃遍,卫国的家书亦自此断绝。英子唯有自慰:“卫国是打鬼子去了,没空写信……”她痴心苦等,含辛茹苦抚育幼子安贵,直至生命尽头,也未能再盼得只言片语。

安贵对父亲库卫国毫无印象,唯从母亲口中得知父亲乃英武伟岸的丈夫。秦老太爷辞世,为这孤儿寡母留下宅院,更在书房遗下浩瀚藏书。安贵自幼沉静颖悟,酷爱翻阅外公藏书。英子每每见此,欣慰道:“真应了卫国当年之愿!”安贵果不负望,年少便成一方名儒。为念外公恩泽,他将此院落更名为“苦情园”,既寓库秦两家联姻之情,亦铭刻库家历经的沧桑血泪。

安贵之母于国民党败退台湾那年病逝。时值国共淮海决战,青年安贵热血沸腾,欲随过境解放军投军。孰料报名在即,母亲骤然病危,安贵只得侍奉床前,错失良机。英子抱憾而终,临终仍念念不忘丈夫的家书。

新政权重知识、惜人才,对安贵这般学者礼遇有加。安贵遂托请解放军探寻父亲下落。多方辗转,方从国军战俘口中得知,父亲库卫国已殉国整整十一年!原来抗战伊始,日军猛攻上海,威逼南京。卫国随部奉命驰援,于上海市区与敌浴血鏖战。后临危受命,率全排掩护持志大学师生撤退,最终全排将士壮烈牺牲,无一幸还。

安贵闻此噩耗,泪洒衣襟,于家中为父立起牌位,每年八月十三日焚香跪祭。此后数年,他如闭关隐士,除却农事,只在家中埋首书卷,不问世事。后经人劝解,方娶了邻乡袁姓贫农之女为妻。

国运多舛,库家亦多劫。“文革”狂飙席卷至商兴县殷秦庄。红卫兵不知何故探得安贵家藏万卷,欲焚毁“封建余孽”。安贵得信,连夜将书悉数藏入屋后废弃红薯窖中。红卫兵冲入苦情园,寻书不得,竟将卫国之灵位砸毁,污其为“蒋匪军”,并对安贵施以残酷批斗。任凭辱骂殴打,安贵紧咬牙关,未吐露藏书半分,终至一腿被打致残。红卫兵又逼袁氏与安贵“划清界限”,遭拒后,竟强迫她每日搀扶安贵游街示众。袁氏不堪其辱,投河自尽。安贵从此无人搀扶,反倒躲过后续劫难。

每每忆及往事,全盛不禁潸然泪下。此刻,空中鹅毛大雪纷扬,他任凭积雪覆身,只默默向天祷告:“苍天有眼,怜悯库家,佑我秀兰诞下麟儿,将来重振门楣!”

忽闻秀兰一声痛呼,随即,一声清亮如磬的婴儿啼哭,骤然划破苦情园的寂静!全盛心头狂跳,又喜又忧,见接生婆秦顺媳妇掀帘自东厢房而出,急忙迎上,声音发颤:“顺婶,是小子还是姑娘?”

秦顺媳妇累得面色发白,以袖拭汗,喘息道:“快进去瞧瞧吧,是个大胖小子!这小家伙头可真不小,秀兰吃了大苦头了。”

话音未落,全盛已掀帘冲入房中。见秀兰瘫卧床上,汗湿鬓发,他眼中瞬间涌出热泪。秀兰刚从剧痛中解脱,见丈夫满身是雪、激动难抑的模样,虚弱笑道:“都是当爹的人了,还哭?快把身上的雪打打!”

全盛忙拭泪掸雪,小心翼翼抱起襁褓中啼哭的婴儿,凝神细看,只见这孩儿:

额头饱满耳垂长,双眸晶亮隐蓝光。

啼声清越肤色重,一身福相非寻常。

全盛年届而立方得一子,又见此等异相,心中欢喜自不待言。端详片刻,他喃喃笑道:“头果然很大!”秀兰佯嗔道:“你懂什么?头大才聪明!快给儿子取个名儿吧!”全盛仍沉浸在喜悦中,仿佛未闻,兀自低语:“这眼睛……咋是蓝色的?”

秀兰闻言,心头一紧,急道:“快抱来我看看!快抱来!”全盛虽爱不释手,无奈秀兰连声催促,只得将孩子递过。秀兰就着灯泡光线细看,果见婴儿眼眸深处,在光下折射出幽幽蓝意。她凝思半晌,说道:“全盛,我昨夜做了个怪梦。”全盛正逗弄孩子,随口应道:“梦见啥了?”

秀兰神色认真:“我梦见昨夜分明是晴天,却不见月亮,只有漫天星斗。忽见一颗拖着长尾的星星从天坠落,直朝咱家院子砸来!眼看要落到房顶时,我才看清,那不是星星,竟是一块通体透明、发着蓝光的石头!那蓝光……就和咱儿子眼中的光一模一样!它落在咱家房顶上,眨眼就不见了。”

因这孩子本该龙年腊月降生,却蹊跷地拖至蛇年正月,全盛心中本就不安,此刻闻此异梦,更是惊疑不定,不知是吉是凶。他起身道:“我去问问爹,爹肯定知道。”说着将孩子交还秀兰,踏着积雪直奔西厢房。

这苦情园乃一处四合小院,仅堂屋与东西两厢。东厢房隔作两间。安贵原居堂屋,全盛夫妇住东厢北间,西厢是书房,东厢南间为厨房。后因安贵腿脚日益不便,索性搬入藏书所在的西厢居住,堂屋反倒空置。

全盛步入西厢,见父亲正捧书阅读,静立片刻方轻声道:“爹,秀兰生了,是个小子!”

安贵并未抬头,目光仍驻留书页,只道:“好啊!那便好生教养!若能成才,他日我九泉之下,见了列祖列宗,也有个交代!”

“您学问好,给这小子取个名儿吧!”全盛恳求道。

安贵这才放下书卷,长叹一声:“学问好……又有何用啊?”全盛怕父亲又陷往事伤怀,忙岔开话头:“秀兰说她昨晚做了个奇梦,我俩都不解其意。她梦见一块通体透明、发蓝光的石头落到咱家房顶不见了。后来发现孩子的眼睛,竟和那石头的光色一般无二。”

安贵听罢,亦觉惊奇,自语道:“发蓝光的石头?”沉吟片刻,追问:“可是那种……幽邃的蓝光?”

全盛连连点头:“正是那种光!”

安贵急忙起身,从书架取下一册厚书,翻至某页,低头细阅良久,喃喃道:“难道此子真是天降异宝?”又思忖片刻,抬头对全盛道:“她梦中所见之石,当是世间现存最大的金刚石。说来,此石与我库家,倒真有一丝渊源。”

全盛从未听闻库家与金刚石有何关联,急问:“啥渊源?我咋从未听说?”

安贵嘴角微扬:“那钻石也姓‘库’,名曰‘库里南’。自然,此乃外文音译。你来看!”全盛凑近,见书页上赫然写着:“1905年1月21日,南非普列米尔矿山发现‘库里南’钻石,乃最佳品级之金刚石。其纯净透明,微泛淡蓝幽光,被誉为‘非洲之星’。”

全盛默读一遍,低声道:“库里南……”

安贵又道:“天意难违!既如此,这孩子便叫‘库里南’吧!有此异兆,足见此子非池中之物。若不好生栽培,岂不辜负了这场天赐好梦?”

全盛应了声“是”,退出门外,口中犹自反复念着:“库里南……库里南……”

全盛离去后,安贵本想续读,思绪却如脱缰野马,不受控地奔回往昔岁月。

当年全盛出生,安贵以为战乱已息,新中国当国泰民安,库家苦难终将翻篇,故为孙儿取名“全盛”,寄望库家于他这一代“安全兴盛”。岂料“文革”风暴骤起,将他这避世书生也卷入漩涡。凭钢铁意志,他熬到拨乱反正,熬到冤屈洗雪,唯残腿永难复原。高考恢复,他力劝全盛求学攻书,以知识改命。本道天资聪颖的全盛必有所成,不料此子执拗,因与同窗一诺,报考北大落榜后竟弃学如敝履。安贵打骂训导皆无用,拖了几年,只得托媒为全盛娶了邻村海家庄姑娘海秀兰。婚后二人虽非举案齐眉,倒也相安。安贵倾尽积蓄,又东挪西借,于村东十字路口为小两口盖起一间小屋,开了杂货店。夫妇勤恳经营,虽非大富,温饱无虞。安贵亦得清净,独自在家研读学问。

正追思间,东厢房传来一阵嘹亮婴啼,将他思绪猛然拽回当下。安贵怔忡良久,低声自语:“莫非此子……真是上天遣来,拯我库家于沉疴?”

库家在殷秦庄本无近亲,幸而街坊口碑尚佳,邻里纷纷登门道贺。众人看过库里南,归家后无不笑谈:“库家五代单传这根独苗,头大脸黑活似个非洲娃,还取了个洋名儿,叫啥‘库里南’,外号都起好了——‘非洲之星’,你说可乐不可乐?”

库里南便在村人的议论声中成长。只是那议论的腔调,渐渐由嘲讽化作了酸涩的嫉妒。待里南上了小学,村人常感慨:“库家那小黑孩,年年考第一,门门拿满分,咋啥都懂?人家是咋教出来的?”更有甚者,老远跑到苦情园,向全盛秀兰讨教“教子秘方”。

街坊邻里的孩子纵使聪慧,与里南一比,立时黯然失色。渐渐地,便无人愿与他同路上学、结伴玩耍了。里南亦觉与这些只知上蹿下跳、惹是生非的孩童话不投机,嫌其太过幼稚。

殷秦庄西,蜿蜒流淌着一条河,正是当年库卫国喝坏肚子的那条,如今依旧静默如昔。相传乾隆帝下江南经此,见河面如镜,波澜不兴,嫌景致平淡,遂赐名“纹兴河”。然天子岂知,此河每逢夏秋雨季便泛滥成灾,水势虽不甚猛,却足以淹没稼穑,沿岸百姓苦不堪言。清末,一算命瞎子指称河中有妖作祟,需请大神镇压。乡民信之,集资于殷秦庄西南河畔修了座二郎庙,供奉二郎真君降妖。说来也奇,自庙成,河水竟再未泛滥,百姓皆感念二郎神恩,香火鼎盛,逢年过节,进香者甚至需排队等候。

纹兴河畔,成了里南儿时的乐园。每逢假日,他便悄悄溜进爷爷书房,偷拿两本书,牵上自家小羊,来到河畔。将羊拴于树下啃食青草,自己则仰卧草丛,沐着暖阳,畅游书海。倦了,便对着潺潺河水哼唱几句;累了,便与温顺的小羊絮语片刻,日子恬淡而惬意。

在校中,里南聪颖沉静,深得师长喜爱。每次家长会,老师必夸全盛夫妇教子有方,请其分享经验。夫妇俩终日为生计奔波,实无闲暇管教,道出实情又无人肯信,只得含糊其辞,支吾过去。

一日,全盛开完家长会归来,步入父亲书房道:“爹,老师们都说里南底子好,悟性高,建议让他跳级。”

安贵放下书卷,长叹一声:“少则得,多则惑。”

全盛尚未及应答,忽闻门外一童声朗朗接道:“是以圣人抱一为天下式。”全盛急出门看,只见里南牵羊自河坡归来。全盛虽约略知父亲所引古文之意,却不知出自何典,今见不满十岁的孙儿竟能脱口接下句,与安贵相视,皆露惊异之色,遂将里南带入书房。

安贵问道:“此言你从何处得知?”

里南畏惧责罚,不敢应答,却经不住二人再三盘诘,只得如实招供偷书至河边阅读之事。

安贵听罢,疑窦更深,又问:“你都看了些什么书?”

里南怯怯抬起小手,指向墙边书架最底层:“我……我只够得着那最下面一层的,都……都看完了!”安贵忙朝书架底层望去,只见诸子百家、唐诗宋词、四大名著等典籍罗列其间。

安贵追问:“那些书,你都读得懂?”

里南摇头:“好多字不认识,字典也查不到……可我能记住,读两遍就会背了!”

安贵、全盛闻此,皆瞠目结舌。里南以为二人因他偷书而震怒,要施责罚,慌忙求饶:“我以后再也不敢偷书看了!”

安贵默然不语,拄着拐杖,一瘸一拐地出去,片刻后竟拎了把铁锤回来!里南吓得噤若寒蝉。全盛亦不明所以。只见安贵举起铁锤,“哐啷”一声巨响,竟将那墙上书架砸得木屑纷飞!他指着散落满地的书籍,对里南道:“孩子,你看不到那些书,是爷爷的错!从今往后,这里的书,你想看哪一本,就看哪一本!”

其实,里南在校也非总是形单影只,有一人常伴其侧。因众孩童不愿与他玩耍,里南每日放学总在校中逗留片刻方归。一日,夕阳西沉,暮色四合,里南行至归家半途,隐约见一人蹲在玉米地头嘤嘤哭泣。走近一看,竟是同班女生秦诗诗。他上前问道:“你咋不回家?在这儿哭啥?”

诗诗抬头见是库里南,泪珠滚落:“他们……都说我妈是……是坏女人,我爸是小偷……都不愿跟我玩儿……”

原来秦诗诗之母嫁入殷秦庄后,方知丈夫除却高大俊朗,实无一技之长。她终日怨怼丈夫无能,悔恨当年错嫁。诗诗出生,家计愈艰。眼见别家日渐宽裕,诗诗母更嫌丈夫窝囊,自觉身陷水火。终于在诗诗三岁那年,她不堪重负,远走他乡。诗诗父骤遭妻离之痛,一夜苍老十岁,唯以赌博酗酒麻痹身心,后终因缺钱行窃,失手伤人,犯下抢劫重罪,身陷囹圄。诗诗的祖父母强忍悲恸,抚养孤孙女,祖孙三人自此相依为命,艰难度日。

里南见诗诗哭得伤心,又见天色已晚,便伸出小手:“起来吧,以后……我跟你一起玩儿。”诗诗闻言,慌忙擦干眼泪,紧紧拉住里南的手,一同踏上归途。

自此,诗诗每日早早吃过饭,便来到苦情园屋后,等候里南一同上学。然归家路上,二人总遭顽童嘲弄。他们围着两人窜前跳后,将撕碎的纸屑抛撒过来,齐声哄笑:“女孩男孩一起玩,将来结婚不要钱!”起初诗诗又羞又恼,后来心头竟悄然漾起一丝甜意。里南则浑不在意,在他眼中,这些人本就愚不可及。

小学毕业,里南与诗诗双双考入乡里的刘垒一中。此校乃全乡教育翘楚,管理森严,师长皆以严厉著称。班主任兼语文老师周银花,尤以酷爱体罚闻名,动辄棍棒相加。最令人心悸的是,她总在午休放学前,死死堵住教室门,勒令背诵课文,背不出者,休想回家吃饭。

诗诗升入初中,学业渐感吃力。虽有里南相助,仍常于课上答非所问,课后作业难竟。她记性不佳,课文背诵尤为艰难。每每看着因等候而留到最后的里南,她羞愧低头:“你……你先回吧!我今儿……又走不成了……”里南终究无法代她背书,离去前总在她耳边低语:“一会儿……我给你带吃的来!”

每逢此时,里南归家便吵闹着要吃饭。饭刚做好,他便狼吞虎咽,风卷残云般吃完,对母亲道:“我去替爸爸看店。您赶紧去换我,我还得上学呢!”飞跑至杂货店,趁父亲离去、母亲未到之际,迅速将两包方便面塞入书包。待母亲一来,他便如离弦之箭奔回学校,从教室窗缝将食物塞给诗诗。诗诗每接此物,总感动得泪盈于睫。

后来秀兰察觉此事,却未点破。她怜惜诗诗孤苦无依,论起辈分,诗诗还是里南的远房表姑,虽因住得远、关系淡,终究沾亲。每逢春节,秀兰总想邀诗诗来家过年,又恐伤及孩子自尊,话到嘴边,终未出口。

里南日渐挺拔,安贵却垂垂老矣。年事已高,目力早衰,难再久视书卷;耳力亦钝,常听不清人语。里南小学时尚能常伴爷爷下棋谈天,如今上了初中,在家时日愈少。全盛夫妇忙于生意,家中常只剩安贵一人。往昔尚可读书写字排遣,如今唯余枯坐发呆。时而追忆库家血泪史,时而反刍自身坎坷路,每念及此,老泪纵横。久而久之,抑郁成疾,终至卧床不起。

为给安贵治病,全盛夫妇四处求医问药,将日渐红火的生意也撂下了,然收效甚微。后来全盛索性将店铺全权交予秀兰,自己在家专心侍奉老父汤药起居。

初一刚结束,刘垒一中便要求学生暑期返校预习初二课程,美其名曰“弥补高考提前”。一个闷热难耐的中午,周老师再次堵住教室门,宣布:不会背诵王安石《伤仲永》者,休想回家!

如此短小的文言,里南素来过目成诵。然今日一见《伤仲永》三字,便觉刺目惊心。尤其读到方仲永最终“泯然众人矣”,更似有刀剜针扎,心绪纷乱,竟无论如何也背不出了。

同学渐次走空,诗诗来到他身边,欣喜道:“今儿我会背了!咱们走吧!”里南垂首低语:“我……我今儿回不去了。你先回吧。”诗诗愕然,见他神色黯然,也不多问,只俯身在他耳边轻声道:“那……今儿我给你带吃的来!”

教室里最终只剩里南与周银花。周老师冷笑两声:“库里南,你是对我心怀不满呢,还是想尝尝差生饿肚子的滋味?”

里南头垂得更低:“周老师,我……我真的背不会。”

周银花勃然大怒:“你库里南几斤几两我还不知道?读一遍你也能背下来!好!既然你想体验,我就让你体验个够!”言罢,起身“嘭”地一声锁死教室门,扬长而去。

不知何时,窗外已是大雨滂沱。里南独处空旷教室,先是为仲永之伤黯然神伤,继而饥肠辘辘。他既盼诗诗速来送食,又忧她冒雨行路安危,愿她慢行。

正心乱如麻之际,教室门“哐当”一声被猛地推开!只见秦诗诗浑身湿透,如落汤鸡般冲入,上气不接下气地嘶喊:“快!快回去!你爷爷……不行了!”

里南如遭五雷轰顶,霎时呆若木鸡。诗诗见他不动,厉声哭喊:“你还愣着干啥?!快回去啊!”里南这才如梦初醒,如疯魔般冲出教室,一头扎进倾盆大雨之中。

冲进家门,只见爷爷已平静地躺在他西厢书房的床上,面容安详,如沉睡一般。父母伏在床边,泪流满面。里南“扑通”一声跪倒床前,放声恸哭。秀兰知他悲痛欲绝,只是紧紧拉住他,未加劝阻。一直沉默的全盛忽然开口,声音沙哑:“里南……你知道吗?你爷爷……一直强撑着不肯闭眼,就是想等你回来……亲口告诉你……当年你太爷爷卫国……曾立下誓愿,盼后世子孙有人能入北大读书……他想让你……替他实现这个心愿……”

里南哽咽着听完,挣脱母亲,扑到安贵遗体旁,泣不成声:“爷爷!我会的!我一定好好读书!考上北大!振兴库家!我不会让您失望!绝不会让您失望!”

他本就饥肠辘辘,又被冷雨浇透,加之悲痛过度,正嚎啕大哭之际,忽觉天旋地转,“扑通”一声,直挺挺昏厥在地!秀兰全盛见状,魂飞魄散……

欲知里南性命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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