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瑞雪飘神童喜庆生 暴雨落学者溘然逝
书名:人间高考 作者:茜纱公子 本章字数:7404字 发布时间:2020-09-01

说过天上,再表人间。话说时光飞逝,转眼就到了公元一九八九年。这年冬天,殷秦庄虽没一片雪花,却滴水成冰,奇冷无比。正月初八这天,天空阴云密布,村民们因庄稼久旱,都翘首以盼天降瑞雪。村子东北角有一院落,名唤苦情园,园中有一人正在不安地踱来踱去。这人个子不高,脸型微胖,名唤库全盛,即第一回所叙库卫国之孙,因为此时他的妻子海秀兰在屋内即将临盆,所以他在外边盼望等候。

全盛一边听着秀兰的疼痛喊声,一边想着库家的累累往事,独自出神,竟没感觉到天上已飘起了片片雪花。

原来当日卫国被抓去当兵后,就一直没再回来,起初还有家书传递,且向妻子英子承诺将来把日本鬼子赶出中国,就回家和妻儿团聚。卢沟桥事变后,抗战全面开始,但卫国的家书却从此销声匿迹了。英子只能安慰自己道:“卫国是去打鬼子了,没空给家里写信。”就这样,英子一边痴痴等待丈夫归来,一边辛苦抚养儿子长大,只是到死也没有再收到卫国的一封家书。

全盛之父库安贵根本不记得他父亲是何模样,但经常听母亲念叨,父亲是一位英武伟岸的大丈夫。秦老太爷去世后,不但为这孤儿寡母留下了这所宅子,还在他的书房里留下了大量的藏书。安贵从小安静聪颖,喜读外公的藏书,于是英子总是欣慰说道:“真应了卫国当年之愿!”后来安贵果然年纪轻轻就成了远近闻名的学者,为纪念外公,便将此院落更名为苦情园,取意:库家与秦家结合,同时亦不忘库家之苦情岁月。

安贵母亲是在国民党败退台湾的前一年去世的。当时正值国共两党淮海决战,安贵那时血气方刚,解放军经过时也想参军,谁知正要报名,母亲却忽然病重,安贵只能在家照料母亲,从而错过机会。后来英子一疾而终,临死还念念不忘丈夫的家书。

因为共产党尊重知识,尊重人才,对安贵这样的学者礼遇有加,于是安贵就委托解放军,帮忙打听父亲库卫国的下落。后经多方寻找,才从一些国军战俘中得知,那时的卫国已经战死整整十一年了。

原来抗战爆发后不久,日军大举进攻上海,威胁国都南京。卫国随所属部队奉命开往淞沪前线,保家卫国,与鬼子在上海市区展开惨烈拼杀。后来卫国临危受命,率领自己排掩护持志大学大学生撤退,最终全排竟无一人生还。

安贵闻到此讯,泪流满面,在家中给父亲竖起牌位,每年八月十三日跪拜祭祀。此后几年,安贵如闭关一般,除农事外,只在家里读书写字,余事一概不闻不问。后来终于在人劝说下,同临乡的一位袁姓贫农之女结了婚。

国家多难,库家多灾。袁氏生下全盛后没几年,“文化大革命”的烈火就又烧到了殷秦庄所在的商兴县。红卫兵不知如何得知安贵家有大量藏书,要来烧掉“封建主义腐朽余孽”。安贵得信,早在前一天晚上,就已偷偷将书藏于房后废弃的红薯窖内。红卫兵冲进苦情园找书不着,就将卫国之灵位砸毁,并骂其是人民死敌蒋匪军,并对安贵进行批斗。任凭如何侮辱殴打,安贵都紧闭其口,死也没说出书籍下落,最后一条腿竟被打瘸。红卫兵还强迫袁氏与安贵划清界限,遭到拒绝后,强迫她每日搀扶安贵游街。袁氏不堪受辱,投河自尽。安贵从此无人搀扶,终算逃过一劫。

每每忆起往事,全盛都潸然泪下。此时,空中已是鹅毛大雪,全盛不顾身上雪厚,只在心中默默祈祷:“老天有眼,怜悯库家,保佑秀兰生个儿子,将来重振家业。”

忽然秀兰一声大叫,随即一声清脆的婴儿啼哭响彻苦情园。全盛激动万分,更加忐忑,见接生婆秦顺媳妇从东厢房出来,急忙迎上去,问道:“顺婶,小子还是姑娘?”

秦顺媳妇累得精疲力竭,以手拭汗,喘口气道:“快进去看看,是个大胖小子。这小子头大,秀兰可吃了不少苦。”

未等秦顺媳妇说完,全盛就已掀开门帘,跑了进去。来到秀兰床边,全盛见她躺在床上满头大汗,眼中不禁闪出泪花。秀兰此时已从疼痛之中解脱出来,见满身是雪的全盛这般激动,笑道:“已是当爹的人了,还哭?还不打打身上的雪!”

全盛拭干眼泪,掸掉身上积雪,抱起秀兰旁边的哇哇啼哭的婴儿,仔细端详,只见:

额头高昂耳垂长,双眸晶亮发蓝光。

声音清脆肤色重,却是一身好福相。

全盛而立之年才得一子,又见有如此福相,心中欢喜自不必说,端详一会儿,笑着自言道:“头果然很大!”秀兰假意嗔道:“你知道啥?头大了肯定聪明啊!你快给儿子取个名字吧!”全盛此时正沉浸在喜悦之中,仿佛没听见秀兰说话,自语道:“眼睛咋是蓝色的?”

秀兰听了,心中一惊,慌忙说道:“快抱来我看看!快报来我看看!”全盛虽爱不释手,无奈秀兰的连声催唤,只得将孩子抱与她看。秀兰见这孩子眼睛在灯泡的反射下,果然略显幽蓝,思忖半晌,说道:“全盛,我昨晚做了个奇怪的梦。”全盛此时正逗孩子,漫不经心地问道:“梦见啥了?”

秀兰认真地说道:“我梦见昨晚上是晴天却没月亮,只有很多星星。忽然一颗星星拖着尾巴从天上落下,朝咱院里落来。等快落到房顶的时候,我才看清,那不是星星,是一个透明发光的石头,发的蓝光和咱儿子眼中的光一模一样,落在咱家房顶上不见了。”

因这孩子早已算好应该是龙年腊月出生,却不知为何一直拖到蛇年正月才出世,全盛为此事心中一直感到不安,此时又听秀兰述说这样的梦境,更是纳罕,不知此系何兆,说道:“我去问问爹,爹肯定知道。”说着就将孩子递给秀兰,出门踏雪来至西厢房。

这苦情园是一处四合小院,院中只有堂屋和东西两厢房,而东厢房又被隔断成两间房。安贵居住在堂屋,全盛夫妇住在东厢房的北间,西厢房是安贵的书房,东厢房的南间则是厨房。只是后来安贵行动越来越不灵便,就索性搬到了藏书的西厢房住。堂屋反倒空着没人住。

全盛走进西厢房,见父亲正在看书,呆了一会儿才轻声说道:“爹,方才秀兰生下了一个小子!”

安贵并没抬头,眼睛继续盯着书,说道:“好啊!那你就好好培养吧!若能培养成才,将来我到地下见列祖列宗也有话说!”

“您学识好,给这小子取个名吧!”全盛说道。

安贵这才将书放下,哀叹一声,道:“学识好又有啥用啊?”全盛怕父亲又提起往事伤怀,急忙说道:“秀兰说昨晚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我俩都不知道是啥兆头。她梦见一个透明发蓝光的石头落到咱家房顶不见了。后来发现孩子的眼睛和那透明石头竟然是一个颜色。”

安贵听完,也觉得十分奇怪,思索一会儿,问道:“是不是那种幽蓝色的光?”

全盛听了,赶紧点头道:“是那种光!”

安贵赶紧起身从书架上拿下一本书,翻到其中一页,低头看了半晌,自言自语道:“难道这小子真是天上下来的一个宝?”又想了一会儿,抬头对全盛说道:“她梦见的那石头,应该就是现今世界上最大的金刚石。说起来,这金刚石和咱们库家还真有一点瓜葛。”

全盛不知库家竟然和金刚石还有瓜葛,赶紧问道:“啥瓜葛?我咋没听说过?”

安贵笑道:“这钻石也姓库,叫库里南。当然,这是外文音译过来的。你过来看!”全盛过来低头看去,只见上边写道:“1905年1月21日在南非普列米尔矿山发现的‘库里南’钻石,是最佳品级的金刚石。它纯净透明,带有淡蓝色调,被命名为‘非洲之星’。”

全盛看完,小声重复一遍道:“库里南!”

安贵又说道:“天意不可违啊!既然这样,那这小子就取名叫库里南吧!有这样的预兆,说明这孩子不是等闲之辈。若不好好教育,岂不辜负了这一场好梦?”

全盛答应了一声“是”,退了出来,嘴里却一直重复着“库里南”这三个字。

全盛走后,安贵本想继续看书,但脑子却不听使唤地一遍遍回忆起往事来。

原来当年全盛出生之时,安贵就觉得昔日库家多难,只是因为国家战乱不止,此时新中国已建立,国泰民安,库家定会有所转机,就给孩子取名全盛,就是希望在他这一辈,库家能够安全兴盛。但后来始料未及,“文革”风暴席卷全国,将他这个与世无争的学问人也卷进了苦难的漩涡。安贵凭借坚强的意志,虽熬到拨乱反正,熬到一切罪名被平反洗清,但自己的腿却是永远不能复原了。高考恢复后,安贵极力劝说全盛去上学攻书,通过考试改变命运,本以为从小聪明的全盛,会有所成就,却不料这执拗的孩子因和一个同学的约定,报考北大落榜后将学业一抛而下,不再回头。安贵尽管多次打骂训导,终究抵不过全盛倔强如牛,拖了几年,只得托媒人为全盛说了一门亲事。就这样,库全盛和邻村海家庄的一位叫海秀兰的姑娘结婚了。两人婚后,虽不是相敬如宾,却也感情平稳。安贵将所有积蓄拿出,又东借西凑了一番,在村东头十字路口为全盛夫妇盖了一间小屋,让其开了一家杂货店。全盛夫妇共同经营小店,虽不能富贵,却也能温饱。安贵也落个宁静自在,独自在家研究学问。

正回忆思索时,东厢房里的一阵婴孩哭声,将他的思绪又拉回到现在。安贵怔了半天,小声嘀咕道:“也许这小子真是上天派下来拯救我们库家的!”

库家在殷秦庄本没有什么近亲,幸而在街坊中的声誉还好,街坊邻居都来道贺。邻居们看完库里南,回家都笑的合不拢嘴,说道:“这库家第五代单传啊,头大脸黑像个非洲人,还取了一个外国名字,叫啥子库里南,外号叫啥‘非洲之星’。你说可笑不可笑。”

里南从小就是在村里人的议论中成长,只是大家谈起他时的语气,从原来的嘲讽逐渐变成了嫉妒。后来在里南上了小学,大家就经常感慨:“库家那个小黑孩,年年拿第一,门门考满分,咋啥都懂?人家是咋教出来的?”还有人大老远跑到苦情园来找全盛秀兰介绍教子经验。

街坊邻居的孩子再聪明优秀,只要和里南一比,顿时就黯淡失色了,渐渐地也就没人愿意和他一起上学玩耍了。其实,里南也觉得自己和这些孩子没什么共同语言,觉得他们太过幼稚,只知道上蹿下跳,到处闯祸。

殷秦庄西边临着一条蜿蜒的河流,就是当年库卫国喝坏肚子的那条河,现今依然静静流淌。据说当年乾隆皇帝下江南,经过此地考察民风,见此河平面如镜波纹不兴,觉得景致不够,遂赐名纹兴河。但乾隆皇帝那里知道,此河到了夏秋雨季经常泛滥成灾,水虽不大,却足以淹死庄稼,四周百姓叫苦不迭。清朝末年,来了一个算命瞎子,说此河每年泛滥是因为河中有妖,需要大神来镇住。当地百姓信以为真,集资在殷秦庄西南河畔修了一座二郎庙,请二郎大神前来降妖。此事说来也真神,自建庙之后,河水再不曾泛滥,于是四周百姓皆感激二郎大神保佑之恩,对其顶礼膜拜。二郎庙香火不断,逢年过节甚至要排队等候才能进香许愿。

纹兴河畔是里南小时候最快乐的地方。每逢假日,里南就悄悄来到爷爷书房,偷拿上两本书,牵上小羊,来到河畔,将羊栓与树上,让其尽情享受青草,而自己则躺在草丛里,沐浴阳光,畅游书海,困了就对小河唱支歌,累了就和小羊说说话,生活无比惬意。

在学校里,里南也是聪明恬静,老师们都十分喜欢,每次家长会都夸全盛夫妇教子有方,并让其介绍经验。全盛夫妇终日奔忙于生计,并无闲暇训导孩子,说了实话别人又不相信,故每次都只能含糊其辞。

却说有一日,全盛开完家长会回来,来到安贵书房,对老爹说道:“爹,老师们都说里南这孩子基础好,接受知识的能力又强,建议咱们让他跳级。”

安贵放下书本,叹口气道:“少则得,多则惑。”全盛还未来得及回话,忽然听见外边有人接着说道:“是以圣人抱一而为天下式。”全盛赶紧出门看视,只见里南牵着小羊,背着书包,刚从河坡里回来。全盛虽含含糊糊知道安贵所说的古文之意,但却不知是哪个古人所说,今见里南这个不满十岁的孩子竟能接上下句,和安贵一样,都十分奇怪,于是就将他带入安贵的书房。

安贵问他道:“你是从哪里知道这句话的?”

里南虽畏惧责罚不敢说,却也经不住两人的再三盘问,只得如实招供偷书到河边看的隐情。

安贵听完,更加疑怪,又问道:“你都看了啥书啊?”

里南慢慢抬起小手,指了指挂在墙上的书架,说道:“我只能拿到那书架上最下面的一层书,所以这一层都看完了!”安贵忙往那书架的最下边一层一瞅,只见那书架底层有诸子百家、唐诗宋词、四大名著等。

安贵又问道:“那些书,你都看得懂吗?”

里南摇摇头说:“很多字不认识,字典也查不到,但是我能记住,而且读两遍就会背了!”

安贵全盛听完这话,都瞠目结舌。里南以为他俩因他偷书而生气,要责罚自己,赶忙求饶:“我以后再也不偷书看了!”

安贵听了,也不说话,拄着拐杖一瘸一拐地拿了一个锤子进来。里南见此情形,吓得一声不敢吭。全盛也不知父亲何意,只见他举起锤子,“哐啷”一声,将那墙上的书架砸烂,指着散落一地的书,对里南道:“孩子,你拿不到那些书,都怪爷爷。以后,这些书,你想看那一本就看哪一本!”

其实,里南上学也并非总是孤身一人,有一人常伴他左右。

上小学时,因众小孩都不愿和里南一起玩儿,故里南每次放学后,总在学校逗留一会儿才回家。一日,夕阳西下,天色将晚,里南在回家的路上,隐隐看见有一人蹲在玉米地头伤心哭泣,走近一看,原来是同班一女生,名唤秦诗诗,便走上去问道:“你咋不回家?在这里哭啥呀?”

诗诗抬头一看是库里南,一边哭一边说道:“他们都说我妈是婊子,我爸是小偷,都不愿意和我一起玩。”

原来秦诗诗的妈妈嫁到殷秦庄后才发现,他的丈夫除了高大帅气之外一无是处,便整天埋怨他不争气,悔恨自己当年有眼无珠,嫁错了人。诗诗出生后,家里的负担更重了。看着别家一个个富裕起来,诗诗妈妈更嫌自己丈夫窝囊,感觉自己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终于在诗诗三岁那年,不堪重负,远走高飞。妻子离去,诗诗父亲承受不住这种打击,一夜之间竟苍老了十岁,只能用赌博和酗酒来麻醉受伤的自己,后终因缺钱盗窃,失手伤人,构成抢劫大罪,锒铛入狱。诗诗的爷爷奶奶虽伤心欲绝,却强忍着悲痛抚养小诗诗,祖孙三人从此相依为命。

里南见诗诗哭得如此伤心,又见天色已晚,就伸出小手说道:“我拉你起来,以后我和你一起玩。”诗诗听完,赶紧擦干眼泪,拉着里南的手,一起回家去了。

自此之后,诗诗总是早早吃过饭,来到苦情园房后,等着和里南一起去上学。但在放学回家的路上,里南和诗诗总被其他小孩嘲笑。他们围着他俩窜前窜后,一边将撕碎的纸屑抛向他俩,一边齐声喊道:“女孩男孩一起玩,将来结婚不要钱!”起初诗诗还有点害羞生气,后来不但觉得无所谓,竟还有一丝幸福之感。里南更是无所谓,因为在他眼中,这些人本就是一群傻瓜。

小学毕业后,诗诗里南又一起考入了乡里的刘垒一中。这刘垒一中,就是刘垒乡第一初级中学,是全乡教育龙头,管理十分严苛,老师们也个个凶悍无比。里南诗诗的班主任兼语文老师周银花,就是一位极致体罚狂,经常对学生棍棒相加。最可恨的是,她总在中午即将放学时,紧堵教室门,要求背课文,不会背就不许回家吃饭。

诗诗自从上了初中,就感觉在学习上有些力不从心,尽管有里南的帮助,但还是经常会上课回答不了问题,下课完成不了作业。诗诗的记忆力差,课文总是背不会,每次看着等她到最后的里南,心中泛着一丝愧疚,低头说道:“你回去吧!我今儿走不了了!”里南终究不能代她背书,只能独自回家,但临走时总会在她的耳边小声说道:“我一会儿给你带吃的来!”

这种情况下,里南回到家就不停地吵闹要吃饭,等饭做好,又狼吞虎咽快速吃完,然后对妈妈说:“我去替换爸爸回来吃饭。你赶快过去替换我,我还上学呢!”里南来至杂货店中,趁着全盛已走秀兰未到,偷偷将两包方便面装入书包,等妈妈一来,便飞也似地跑回学校,从教室窗户处递给诗诗。诗诗每次接到食物,总会感动得双眼泪垂。

后来秀兰发现了此事,却没有拆穿,因为她觉得诗诗这孩子怪可怜的,从小没爹没娘,而且论起辈分,诗诗还是里南的一个远房表姑,但毕竟是远亲,住的又远,关系就淡了很多。每逢春节,秀兰总有意让诗诗来她家过年,但又怕伤了这孩子的自尊,所以一直也没在她面前提起过。

里南越长越大,而安贵却越来越老,毕竟年纪大了,眼睛早已不能长时间看书,耳朵也总听不清别人讲话。昔日里南上小学时,还可经常陪爷爷下棋聊天,如今上了初中,在家的时间就比较少了。全盛夫妇又忙于生意,家中自然就只剩安贵一人。安贵以前还能读书写字,而现在却只能独自发呆,有时回忆库家的痛苦历程,有时想想自己的悲惨人生,每次想完,都会泪流满面,久而久之,抑郁成疾,后来直接就卧病在床,不能下来走动了。

全盛夫妇为了给安贵治病,四处求医,将正红火的生意也扔下不管了,但效果却总不尽如人意。后来全盛就将杂货店完全交给了秀兰,自己在家中专门照料父亲的饮食起居。

里南的初一刚刚结束,刘垒一中就要求学生们暑假来学校预习初二的课程,说是为了弥补高考提前一个月。一个闷热难耐的中午,周老师又一次堵住教室的门,宣布不会背诵王安石《伤仲永》的学生不得回家吃饭。

一般来说,如此短小的文言文,里南读一遍也就会背了。但今日这篇《伤仲永》,里南一看就觉得刺目惊心,尤其读到方仲永最后 “泯然众人矣”,更觉心中如同刀剜针扎一般,怎么也背不会。

教室中的同学渐渐走完了。诗诗也来到了他身边,兴奋地说道:“我会背了!咱们走吧!”里南低头小声说道:“你回吧!我今儿回不去了!”诗诗很吃惊,但见他只是低头沉默,也没有多问,就趴在他耳朵边说道:“那今儿我给你带吃的来!”

教室里的人越走越少,最终只剩了里南和周银花。周老师冷笑了两声,说道:“库里南,你是对我有啥不满呢,还是想体验一下差生中午不吃饭的感觉?”

里南低头小声说道:“周老师,我真的背不会!”

周银花大怒道:“你库里南我还能不知道?你读一遍也会背了!好吧,你既然要体验差生的感觉,我就让你好好体验一次。”说完,起身“嘭”的一声将门锁住,扬长而去。

不知何时,外边已下起瓢泼大雨,里南在空旷的教室里面,先是黯然神伤,后又饥肠辘辘,既希望诗诗快点来,给他送吃的,又担心诗诗路上不安全,愿她慢点走。

正纠结之时,教室门忽然被推开,里南看见冲进来的秦诗诗全身湿透气喘吁吁,而手中却并没有拿什么吃的,一时不知是何情况。诗诗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快!快回去!你爷爷不行了!”

里南听了,犹似被雷震电击了一般,一时竟呆住了。诗诗见他不动,厉声喊道:“你愣个啥?快回去啊!”里南这才反应过来,顿时如疯了似的,冲出教室,冲进雨中。

冲到家发现爷爷已经平静地躺在他书房的床上,安详地睡着了,又见父亲母亲都伏在床边眼含泪水,里南“扑通”一声,跪倒在爷爷床前,放声大哭起来。秀兰此时知道他悲痛万分,只是拉着他,也不十分劝。一直默默无言的全盛这时却突然说道:“里南,你知道吗?你爷爷一直不愿意咽气,就是想等你回来,弥留之际还在和我们说,当年你太爷爷曾立下誓愿,希望后人有人能去北大读书,他想让你帮太爷爷实现这个愿望。”

里南哽咽着听完,挣脱秀兰,爬到安贵遗体旁哭道:“爷爷,我会好好学习,考上北大,将来振兴我们库家的。我不会让你失望!”

因为中午没有吃饭,又被冷雨淋了一个透心凉,且兼伤心过度,里南正在嚎啕大哭时,忽然“扑通”一声,昏厥在地。秀兰全盛见状,顿时惊慌失措…………

欲知里南后来如何,明日请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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