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物资交易
晨雾如浸了凉水的薄纱，沉甸甸罩着黑风隘口。堡垒广场的青石板缝里渗着潮气，踩上去脚心泛着凉意，水珠顺着石板边缘往下滴，在地面聚成细小的水洼，映着灰蒙蒙的天光。贾元欣选了块平整的石台，铺开带来的粗布——布面带着旅途的褶皱，还沾着些现代泥土的气息，在满是岩石与干草的隘口显得格外突兀。
她将物资分门别类摆放：打火机挨个儿排开，按下开关时，橘红色火苗在湿冷的风里稳稳跳动，像攥在掌心的小太阳，瞬间吸引了周遭村民的目光，几个孩子踮着脚，眼睛直勾勾盯着，喉咙不停滚动；创可贴拆成单张，洁白的棉垫衬着淡粉色的胶边，在灰扑扑的环境里格外醒目；压缩饼干被掰成小块，麦香混着淡淡的奶味散开，随风飘到广场角落，引得几只麻雀扑棱着翅膀飞来，又被村民的脚步声惊走。
小雅举着一块饼干，声音清脆得像山涧流水：“这东西咬一口能顶大半天饿，换一把能防雾的草药；打火机能在山里风里用，换两捆；创可贴能治黑雾刮出的伤，换一小把就行。”她掌心还残留着昨夜未散尽的微光，顺着指尖轻轻晃动，落在饼干上，泛着淡淡的暖光。
最先凑上来的是三个精瘦汉子，为首的叫刘二，穿一件打满补丁的粗布短褂，裤脚卷到膝盖，露出沾着泥点的小腿。他手里攥着一把枯黄的草药，叶片发蔫卷曲，还沾着不少湿泥，看着就没多少成色。刘二把草药往石台上一扔，发出沉闷的声响，眼睛死死盯着打火机：“我这草药是陈叔看过的，能防雾，换两个这‘火折子’。”
贾元欣伸手捏起一片草药，指尖触到叶片的干枯质感，像揉着一把碎纸。她凑近鼻尖闻了闻，没有正经防雾草药特有的清苦味，反而带着一股受潮的霉味，呛得她微微蹙眉。就在她准备开口时，刘二身后的两人突然发难：左边那人猛地探手去抢石台上的压缩饼干，指节因用力而发白；右边那人从怀里摸出一把磨得发亮的短刀，刀刃在晨光下闪着冷光，朝着小雅举饼干的手划去，嘴里低吼：“给老子都拿来！”
罗祥早有察觉。左手无名指的素圈指环从刚才起就微微发烫，脑海里闪过几个零碎画面：刘二在堡垒后门与外勤队的人交头接耳，对方塞给他一小袋东西；他回到住处，把枯叶掺进正经草药里搅拌——这些都是记忆共情捕捉到的恶意，像黑雾一样粘稠。他几乎是在对方拔刀的瞬间侧身上前，左手如铁钳般攥住刘二的手腕，指腹能摸到对方粗糙皮肤下的青筋跳动；右手素圈指环泛起柔和微光，半寸长的短刃顺势弹出，冰凉的刃面贴着刘二的手腕轻轻划过，虽未破皮，却带着刺骨的寒意：“敢动孩子？”
贾元欣立刻将小雅和罗念护在身后，双臂紧紧揽着两个女孩的肩膀。她举起那把劣质草药，对围观的村民高声说道：“大家都看好了！正经的防雾草药叶片带白霜，掐断后会流出清苦汁液；这东西是晒枯的杂草，还沾了霉，敷在伤口上只会烂肉！”说着她把草药扔在地上，用脚轻轻碾了碾，发黑的茎秆裂开，露出里面干枯的纤维，连一点汁液都没有。
小雅和罗念下意识攥紧彼此的手，指节用力得泛白。掌心的金色微光顺着指缝流淌，在空气中交织成一张细密的光网，像夏夜林间的蛛网，却带着温暖的光晕。光网刚一出现，刘二几人就像被烙铁烫到一样连连后退——他们身上沾着外勤队留下的黑雾残留，被微光一照，裸露的皮肤立刻泛起成片红痕，疼得他们龇牙咧嘴，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顺着脸颊往下淌，滴在衣襟上。
刘二几人被罗祥死死按在地上，胳膊拧在身后，挣扎着想要起身，嘴里还骂骂咧咧。这时，围观的村民里突然走出几个年轻汉子，主动上前按住他们的腿和肩膀——这些人刚才都攥着裹得整齐的草药站在人群后，眼里满是对打火机和压缩饼干的渴望，心里盼着能长期换取这些稀罕物资。
贾元欣见状趁热打铁，声音清亮却温和：“各位乡亲都看清楚了，今天这事，是有人想断大家的活路。我可以保证，只要大家拿正经草药来换，我以后常带这些东西来，还能给大家带治伤的药、能耕地的工具。现在我需要几个人帮忙看着交易，以后换物资时，我多给你们分一份饼干，怎么样？”
话音刚落，就有五六个村民站了出来。其中一个是石铮手下的守隘士兵，名叫赵虎，腰间挎着一把锈迹斑斑的长刀，拍着胸脯说：“贾姑娘放心，我们帮你看着！谁再敢捣乱，先过我这关！”他的目光扫过在场众人，带着军人特有的威严，让喧闹的广场瞬间安静了几分。
贾元欣当即从背包里拿出几包压缩饼干分给他们，又取出一瓶碘伏，拧开瓶盖：“这东西涂在伤口上能防感染，你们巡守时难免磕碰，用得上。”黄褐色的液体顺着瓶口流出一点，带着淡淡的药味，让几个士兵眼睛一亮——他们平时受伤只能用草药敷，哪见过这么干净的治伤药。
混乱平定后，广场上的交易重新开始。村民们排着队，手里捧着捆得整齐的草药，眼神里满是谨慎与期待。贾元欣一边接过草药检查，一边把打火机、创可贴分给大家，嘴里还耐心叮嘱：“打火机用完记得把盖子合上，别沾了水；创可贴贴之前，先用干净布擦一擦伤口。”
趁着交易的间隙，贾元欣把之前收集的蚀纹设备零件拿出来，在石台上仔细摆弄。她先挑了一块边缘带着铜色纹路的金属片，这是从外勤队的蚀纹设备上拆下来的，之前就发现它能感应黑雾。又从换来的优质草药里选出几株，掐断翠绿的茎秆，清亮的汁液顺着指尖滴落在金属片上。神奇的是，汁液刚一接触金属片，就顺着上面的细密纹路蔓延，很快形成一层薄薄的白膜，在晨光下泛着珍珠般的光泽。
她把处理好的金属片递给罗祥：“你拿着试试，加了防雾草药的汁液，应该能更灵敏。”罗祥接过金属片，指尖刚触到表面，就感觉到轻微的震动，像有只小虫子在掌心爬。他先走到堡垒门口——这里离隘口远，黑雾最淡，金属片的震动越来越微弱，几乎感觉不到；等他往隘口方向走了十几步，周围的空气渐渐变得湿冷，金属片的震动突然加剧，频率越来越快，连带着掌心都能感觉到明显的麻意，像握着一只振翅的蜂鸟。
“成了！”贾元欣眼睛一亮，快步走过去，“以后咱们带着这东西，黑雾靠近就能提前知道，不管是交易还是赶路，都安全多了。”她从口袋里掏出几块清债晶碎片，小心地贴在金属片背面。碎片刚一贴上，金属片的震动就变得更加清晰有节奏，还散发出淡淡的微光，那光芒温暖而不刺眼，像捧着一团温热的棉花。
太阳渐渐升高，晨雾散去不少，广场上的交易也接近尾声。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大娘提着一篮洗得干干净净的野果走来，果子红扑扑的，带着晶莹的水珠。她把篮子往小雅和罗念面前一递，声音沙哑却温和：“姑娘家心善，给我们送好东西，这果子你们尝尝，山里摘的，没毒。”她的手指粗糙得像老树皮，却小心翼翼地拿起一颗果子，塞进小雅手里。
还有个叫陈石的年轻猎户，背上挎着自制的弓箭，箭囊里插着几支木箭。他走到贾元欣身边，憨厚地笑了笑：“后山的防雾草药最多，就是黑雾重，明天我带你们去摘，换更多火折子。”他的脸上沾着些泥土，眼神却格外真诚。
小雅拿着老大娘送的野果，蹦蹦跳跳地跑到罗祥身边，小脸上满是坚定：“爸爸，以后我也能保护姐姐和妈妈，我的光可以烧跑坏人！”她攥着小拳头，掌心的微光又隐隐浮现，比之前更亮了些。
罗祥刚才按倒刘二时，口袋里的全家福不小心掉了出来。照片滑到石台上，背面小雅用彩笔画的太阳图案恰好被阳光照着，泛着淡淡的暖意。围观的村民里有人瞥见照片，小声议论起来：“这上面的娃娃，和这俩姑娘长得真像，是一家人吧？”贾元欣弯腰捡起照片，用指尖轻轻擦去上面的灰尘，声音温柔却坚定：“我们是一家人，来这儿既是为了找东西，也是为了保护大家，就像保护我们自己的家人一样。”她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了每个村民耳中。
交易结束后，贾元欣坐在石台上整理换来的草药，满满两大包，散发着清新的苦香。她对身边的罗祥轻声说道：“其实咱们换的不只是草药，是村民的信任。以后咱们在这儿立足，靠的就是这份信任，既能找裂隙的线索，也能守住他们，守住咱们自己的家。”
罗祥点点头，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口袋里的全家福，指尖能摸到照片边缘的硬质触感和太阳图案的细微凸起：“就像我爸当年做的那样，生意和守护，本来就分不开。”他的目光望向远处山峦间若隐若现的黑色裂隙，那里的天空比别处更阴沉，仿佛有无数秘密藏在深处。
夕阳西下，橘色的余晖洒满广场，给灰色的岩石镀上一层暖光。人群渐渐散去，村民们手里攥着换来的物资，脸上带着满足的笑容。石铮站在堡垒的瞭望台上，望着下方忙碌的身影，目光在罗祥一家和村民们之间流转——贾元欣正在教几个妇人正确使用创可贴，一边示范一边讲解；小雅和罗念帮着分发剩余的饼干，把小块饼干塞进孩子们手里；罗祥则和赵虎等几个守隘士兵围在一起，讨论着明日巡防的路线，手里还拿着一块石头，在地上画着隘口的地形。
这个来自异时空的一家人，正在用他们独特的方式，在这片被黑雾笼罩的土地上悄然扎下根来。
晚风渐起，带着隘口特有的凉意，吹动着广场上的干草，发出沙沙的声响。贾元欣将最后一批草药仔细打包，用绳子捆结实，扛在肩上。小雅和罗念在一旁帮忙扶着，两个女孩的脸上沾着些草屑，却笑得格外灿烂。她们掌心的微光已经褪去，但那份源自血脉的温暖，却在这个陌生的时空中悄然蔓延，如同黑暗中点燃的烛火，虽然微弱，却固执地照亮着周围的每一寸土地。
广场的角落，新组建的交易护卫队成员们正小心地收好分到的物资。赵虎把碘伏揣进怀里，又把压缩饼干分成几份，分给身边的同伴，几人凑在一起小声说着话，眼神里满是坚定。他们知道，从今天起，这条通往未来的路，注定要与这一家异乡人同行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