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隘口盟友
碎石在罗祥脚下发出细密声响，每一步都带起少量尘土，与裤腿的泥点黏在一起。他刚探查完隘口新裂隙返回，空气中残留着黑雾的湿冷气息，像浸过冰水的纱布贴肤，顺着衣领钻进后背，让人不自觉搓热双手，指尖只触到粗糙布料。远处山峦在灰黄色天幕下格外阴沉，像被巨灰布蒙住顶端。
贾元欣蹲在地上，小心检查小雅腿上的黑纹伤痕。女孩白皙皮肤留着淡红痕，像被烙铁轻烫，边缘泛着浅粉。她指尖轻触，小雅下意识缩腿蹙眉，却没出声。罗念紧挨着她们，三人掌心还残留着战斗微光的余温，正慢慢消退，如夕阳最后的暖意。
"别动！"
右侧岩石后传来低沉呵斥，带着警惕与沙哑。罗祥猛地转身，肌肉绷紧，左手下意识护在妻女身前。灰褐色石墙上突然探出几支长矛，矛尖泛着冷硬光泽，沾着暗红锈迹。一个身着粗布短打、额角带疤的坚毅男人，握柄锈长刀从墙后现身，眼神如鹰隼打量众人，目光在小雅和罗念身上稍作停顿便移开。他身后几个村民手持弓箭，指节泛白，呼吸急促，堡垒大门只开一道窄缝，暗处藏着更多窥探的眼睛。
"石铮？"罗祥认出这位明代守隘老兵。石铮刀尖微沉，握刀的手仍用力，指腹按在刀身纹路里，警惕未减。
罗祥心跳渐平，掌心汗意消散。他见石铮虽持武器，却始终挡在村民身前，这保护姿态让他想起部队里为战友殿后的本能。此时，左手素圈指环突然传来温热，顺着指尖蔓延到心口，像贴著暖玉。脑海闪过破碎画面：石铮在浓雾中寻找失踪村民，用草药为孩子包扎，深夜举火把巡隘口——这些画面都带着沉甸甸的守护执念。
"我们不是来添乱的。"罗祥掌心向上示好，另一只手取出一板密封消炎药，"这药能快速治外伤、防发炎，我们换隘口地形情报，还能帮你们加固堡垒，抵御黑雾和那些外来者。"他刻意加重最后几字，暗示序章科技的威胁。
石铮目光在药品与罗祥间来回移动，瞳孔微缩。身后村民窃窃私语，声音如风吹草丛，目光里有好奇也有戒备，有人悄悄拉了拉他的衣角。
就在这时，旁边草丛剧烈晃动，枯黄草叶被压弯，伴着沉重喘息声。一头硕大野猪猛地窜出，皮毛呈不自然的灰黑色，布满蛛网般的黑纹，纹路在皮毛下蠕动泛着灰光。它双眼浑浊发红，嘴角滴落的粘稠涎水，落在地面腐蚀出小坑，散发出腐臭与黑雾的混合腥气。粗重蹄子踏得碎石跳动，被它蹭过的灌木瞬间枯萎变黑。
"退后！"石铮大喝，长刀横在身前，村民立刻拉满弓箭。但蚀纹兽已发狂冲来，蹄声如雷，直指最外侧的小雅。
罗祥侧身避过冲撞，腰间发力，左手握拳挥出。素圈指环的温热顺着手臂蔓延，一道泛着微光的短刃应声而出，贴合手掌。他迎着兽势手腕翻转，短刃精准砍在兽身黑纹上，发出"滋滋"声响，白雾飘起带着焦糊味。黑纹瞬间收缩，野兽痛得嘶吼，声音在隘口回荡，震得人耳膜发疼。
小雅和罗念攥紧彼此的手，指节发白。掌心金光凝聚成两条纤细光带，缠向野兽四肢。光带触及处，黑纹冒起白烟，野兽动作骤然迟缓，步伐踉跄，像腿绑重物。
贾元欣展开烛龙锦，浅金色锦缎泛着温润光泽，缠枝纹在光下隐约流动。她快步上前避开兽蹄碎石，将锦面稳稳拍向野兽额头。锦缎触及时，温润光华如水波荡漾，野兽浑身一颤，呜咽着后退三步，眼中红光黯淡大半。
石铮抓住空档，双脚蹬地窜出，长刀带着破风锐响，精准刺入野兽左眼。蚀纹兽发出凄厉哀嚎，晃了晃庞大身躯，跌跌撞撞逃进密林，沿途撞断几根矮树，只留下满地碎石、枯草与弥漫的焦腐味。
战斗结束，石铮第一时间检查村民伤势。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捂着小臂，皮肤泛红肿胀，边缘发黑。罗祥递过消炎药与碘伏，石铮用布条蘸着碘伏擦拭伤口，敷上药粉。片刻后血止住，红肿消退，少年痛苦减轻。石铮紧绷的肩膀放松，看向罗祥的目光多了几分认可。
"跟我来。"石铮收起长刀，朝堡垒做了个"请"的手势，语气缓和，"里面更安全，能避开黑雾。"
堡垒内部简陋却满是生活痕迹：石墙内侧挂着风干草药，角落堆着修补武器的工具，地面是夯实的泥土，墙角陶罐装着清水与杂粮。空气中弥漫着潮湿泥土味、草药香与淡淡烟火气，让人紧绷的神经稍缓。
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从里间走出，佝偻着脊背，捧着一本泛黄麻纸手札，纸页磨损起毛，看得出常被翻阅。他穿着洗得发白的粗布长衫，袖口打补丁，眼神清亮，带着审视与好奇打量众人。
"这是陈叔，最了解裂隙，振邦先生当年留下的东西都由他保管。"石铮侧身介绍，语气带着敬重。
陈叔的目光被罗祥背包侧袋的打火机吸引，脚步不自觉凑近。罗祥取下递给他，示范着按下开关，橘红色火苗稳定跳跃。陈叔反复按动开关，眼神亮得惊人，指尖摩挲着冰凉的金属外壳。
"这物件能在风中不灭？"陈叔声音激动颤抖，"山里风大，火把易灭，夜里巡守太不方便了。"
"用它换你手札里关于裂隙的内容，如何？"罗祥开口。
陈叔毫不犹豫翻开手札，枯瘦的手指指向一页：泛黄纸页上画着裂隙位置草图，标注着山脉与岩石分布，旁边几行褪色小字清晰可辨。"振邦先生记载，裂隙核心之物，遇纯善血脉则安，能镇黑雾；遇贪欲则乱，会加剧侵蚀......"
话音未落，罗念轻哼一声，身体微晃。她腕间金色纹路突然亮起，泛着与素圈指环同源的微光，与手札墨迹产生奇妙呼应，纹路亮度随墨迹深浅起伏。罗念下意识握住手腕，感受着纹路传来的温热，与指环暖意如出一辙。
罗祥心猛地一沉，后背泛起凉意。他看向手札记载，又瞥向女儿腕间纹路，一个可怕猜想成形：序章科技觊觎的裂隙核心，恐怕与罗念的特殊体质同源。这种认知让他浑身紧绷——最想守护的人，偏偏可能成为敌人的目标。
"月圆之夜，裂隙能量最强，黑雾更浓。"陈叔未察觉异样，继续翻动手札，指着圆月与裂隙的图示，"这些岩石屏障怕震动，若被重物撞击，就会开裂涌黑雾......"
石铮双手抱胸蹙眉，突然开口："你们刚才用的药还有多少？能治黑雾造成的伤吗？"
罗祥取出剩余两板消炎药、三瓶碘伏，又添上几块压缩饼干与两包巧克力："这些够用一阵，压缩饼干和巧克力能快速顶饿，适合巡守。作为交换，我们想暂住几天，了解裂隙情况，避开序章科技的人。"
石铮与陈叔交换眼神，缓缓点头："东边有空屋，收拾就能住，里面有干净床铺被褥。"他顿了顿，补充道，"但月圆之夜若有异常，你们必须帮忙——我们守的不只是堡垒，还有隘口所有村民的命。"
"自然。"罗祥毫不犹豫答应，"我们也有要守护的人，裂隙不安稳，谁都活不好。"
夜幕降临，堡垒内点起火把，跳动的火光在石墙上投下摇曳影子，映得众人面容明暗不定。罗祥站在石墙边，望向远处山峦间若隐若现的黑色裂隙，那里的天空格外阴沉，连星光都透不进来。晚风从堡垒缝隙钻进来，带着凉意，吹动墙上草药发出沙沙声。
小雅和罗念已在临时床铺上睡着，两人紧紧挨着，小雅的手臂搭在罗念身上，呼吸均匀。贾元欣细心为她们盖好薄毯，走到罗祥身边，顺着他的目光望向裂隙，轻轻叹气，声音带着疲惫。
"看来我们找到暂时的盟友了。"
罗祥摩挲着素圈指环，感受着若有若无的温热，目光始终未离裂隙："只是暂时的。序章科技不会善罢甘休，他们既然能找到这里，就一定有后续计划，而且......"
而且裂隙核心与罗念的关联，像一根无形的刺扎在他心里。这种不安比面对任何敌人都强烈，因为它触及了最想守护的软肋。他想起罗振邦留下的笔记，那些关于时空平衡、烛龙计划的只言片语，如今想来都像是危机的伏笔——只是当年的人，或许从未预料到，裂隙核心会与一个孩子的命运紧紧绑定。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