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星石破局
实验室的灯光忽明忽暗，像垂死者在弥留之际的喘息，每一次闪烁都带着电流的“滋滋”声，映得金属仪器的表面忽亮忽暗。空气中消毒水的刺鼻气味被一种更浓重的金属腥气覆盖，其间还混杂着令人不安的甜腻气息——那是生命正在结晶的证据，是五十万患者同时走向终结的前兆。地面上凝结着一层薄薄的水汽，踩上去发黏，那是能量紊乱导致空气湿度剧增的痕迹。
罗祥站在中央控制台前，掌心的素圈指环传来阵阵灼热，那温度不像金属导热，反倒像是活物在轻轻啃噬他的皮肤，顺着血管蔓延至心口，让他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细微的灼痛感。监控屏幕上，密密麻麻的生命体征数据不停闪烁，红色警报灯在屏幕边缘疯狂跳动。其中三分之一的患者身体已经出现不同程度的晶化，最触目惊心的是第三排那个年轻人，他的指尖完全变成了透明晶石，指甲盖泛着冷硬的光泽，随着呼吸微微颤动时，就会簌簌掉落细小的碎屑，发出类似玻璃碎裂的“咔嚓”声。更可怕的是，他皮肤下的血管已经完全凝固，如同冬日结冰的溪流，原本健康的肤色透着青灰色的死寂，彻底失去了生命的流动。
“还剩二十四小时。”贾元欣的声音沙哑得几乎听不出原音，眼角的红血丝清晰可见。她纤细的指尖轻轻抚过控制台上那块刻满时空纹路的晶石，那些细密的刻痕与罗祥指环内侧的纹路如出一辙，指尖划过的瞬间，晶石表面泛起一层极淡的金光。当她的指腹触碰到晶石表面时，突然想起罗振邦临终前紧握着她的手说的那句话：“元欣，若我不在，护好小雅，护好更多人。”奇怪的是，原本因过度使用能量而灼痛的手掌，此刻却被一股温润的暖意包裹，那暖意从晶石传来，顺着她的指尖流遍全身，驱散了四肢百骸的疲惫。她微微闭眼，再睁开时，眼中的焦虑已被决绝取代，挺直的脊背透着不容动摇的坚定。
实验室另一端，小雅和罗念紧紧握着彼此的手，她们的指节因用力而发白，手腕上的同款挂饰轻轻碰撞，发出细碎的声响。相握的掌心渗出细密的汗珠，小雅脖子上那枚挂饰突然绽放出柔和的金光，那光芒顺着她们的指尖蔓延，在两人的手臂上形成奇异而美丽的交织纹路，如同活过来的藤蔓。与此同时，无数患者的低语在她们耳边响起——有孩童因恐惧发出的啼哭，带着未脱的稚气；有老人颤抖着叮嘱家人“好好活下去”，声音嘶哑无力；有爱人之间最后的告别，满是不舍与牵挂。这些声音汇聚成一股暖流，顺着手臂涌入心口，支撑着她们濒临涣散的意识。
“爸爸说过，能量从来不只是能量。”小雅轻声对罗念说，她的声音虽然微弱，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另一只手轻轻拍了拍罗念的手背，像是在安抚。罗念睫毛轻颤，回握的力道重了几分，眼中的怯懦渐渐被依赖取代。
林栖站在能量控制台前，额头布满细密的汗珠，顺着脸颊滑落，滴在操作面板上，晕开一小片水渍。她的指尖因紧张而微微颤抖，每一次校准能量通路都显得格外艰难，指尖按压按钮的力度越来越重，指腹泛着白。恍惚间，她仿佛又回到了十年前那个雨天，浑身湿透的她缩在墙角发抖，罗振邦撑着一把黑伞走来，将她护在伞下，温声对她说：“栖栖，科技的意义是救人。”她猛地咬紧下唇，尝到一丝血腥味，更加专注地调试着设备，嘴里不住默念：“不能让养父的心血白费，绝对不能。”
就在共鸣晶石即将激活的瞬间，实验室的金属大门突然发出刺耳的扭曲声，像是骨骼被强行折断的脆响。厚重的合金门像纸片一样被轻易撕开，锋利的金属碎屑四处飞溅，打在墙壁上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
周厉站在破口处，黑色制服上沾着尘土与血迹，眼神阴鸷得如同淬了毒的刀。他手中握着一个不断旋转的黑色装置，那装置发出令人牙酸的嗡鸣，表面缠绕着细小的黑色纹路，如同蠕动的虫豸。“债链牵引器。”他冷笑着，嘴角扭曲的弧度带着毫不掩饰的残忍，“玄熵不需要活着的患者，只需要他们最后的价值。五十万人的生命能量，足以打开新的时空通道，而你们，都将成为祭品。”
装置启动的刹那，整个实验室的温度骤降，原本潮湿的空气瞬间变得冰冷刺骨，呼出的气息凝成白色的雾团，转瞬消散。黑色的能量如同有生命的触须，从装置中蔓延而出，所过之处，精密的仪器表面瞬间结出厚厚的白霜，按钮和屏幕被冻住，失去了反应。空气变得粘稠，每一次呼吸都像有无数根针扎进鼻腔，带着冰冷的痛感。罗祥敏捷地侧身闪避，动作带着退伍军人的利落，，但衣角还是被能量擦过，布料立刻变得焦黑酥脆，散发出类似枯草燃烧的刺鼻气味，轻轻一碰就碎成了粉末。
就在这时，素圈指环突然自动紧贴他的掌心，一股熟悉而陌生的暖流从指环传来，顺着手臂涌向全身。罗祥感到体内另一个灵魂正在苏醒，胸口浮现出半透明的双重虚影，一个是他自己挺拔的轮廓，一个是罗振邦温文的身影，两者交织在一起，形成奇异的共振。他望着实验室里那些正在晶化的患者，脑海中同时闪过两个画面：罗振邦科研笔记上清秀的字迹“能量的本质是守护，而非收割”，墨色温润；以及自己服役时在军旗下立下的誓言“军人的使命是护佑生命”，声犹在耳。两种截然不同的信念在灵魂深处碰撞、融合，最终化作他挥拳时更加坚定的动作，拳风带着破空的锐响。
周厉的攻势越来越猛，黑色能量如同活物般缠绕不休，每一次攻击都带着毁灭性的力量，落在地面上炸开一个个细小的黑坑，散发出腥臭的气息。就在罗祥被迫退到控制台边缘，后背已经抵住冰冷金属，退无可退的危急时刻，一个身影突然从斜里冲出，毫不犹豫地用身体挡住了射向能量核心的黑色能量弹。
是技术员李明。他平日里总是沉默寡言，此刻胸口却炸开一片乌黑的血渍，整个人像断线的风筝一样摔在地上，咳着血，目光穿过混乱的实验室，牢牢锁定在罗祥身上：“这是......对振邦先生‘仁心’的回应。”鲜血从他的嘴角不断涌出，顺着下巴滴落，在冰冷的地面上绽开一朵朵刺目的红花，渐渐蔓延开来。他的身体抽搐了几下，便不再动弹，双手仍保持着护住能量核心的姿势。
就在这生死关头，罗祥突然感到一阵强烈的共鸣，掌心的素圈指环灼热发烫，与控制台上的共鸣晶石形成呼应。在他的感知中，明代织造局内的景象一闪而过——沈素心正全神贯注地牵引金线，烛光映着她紧绷的侧脸，烛龙锦上“守护”二字熠熠生辉，温润而强大的能量正顺着金线流淌，跨越时空屏障，如涓涓细流般奔涌而来。石铮按着肋下的旧伤，眉头紧锁，额角渗着冷汗，却依旧沉稳地站在她身旁，目光如炬，警惕着周围的动静，为她护法。
这跨越时空的能量支援来得正是时候。现代实验室里，共鸣晶石随之爆发出更加耀眼夺目的金光，光芒穿透了黑色能量的笼罩，监控屏幕上的剥离进度条猛地蹿升了整整五个百分点，红色的警报灯暂时熄灭，换成了柔和的绿光。
“是明代的能量！”林栖激动地指着仪表盘，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素心他们在支援我们！能量通路稳定了！”
小雅和罗念同时睁开双眼，她们眼中的光芒愈发坚定，手臂上交织的金色纹路也更加明亮，如同燃烧的火焰。就在这时，几片洁白如玉的槐花瓣不知从何处飘来，带着清晨的湿润气息，轻轻落在共鸣晶石表面。花瓣触碰到晶石的瞬间就融化了，化作金色的液体渗入晶石之中，在表面留下一道道流动的光痕。实验室里原本浓重的焦糊味被淡雅的槐花清香冲淡，带来一丝久违的生机与希望，让人紧绷的神经稍稍舒缓。
共鸣晶石释放出的金光中，渐渐飘出无数细小的光点，每个光点都承载着一段鲜活的文明记忆——原始人钻木取火时脸上的专注与温暖，火焰跳跃的光芒映亮粗糙的面庞；古代织女在织机前飞针走线的灵巧双手，丝线在指尖翻飞成锦；医生在病床前全力救治时的坚定眼神，额角的汗水见证着坚守；父母守护孩子时眼中的温柔与不舍，怀抱的温度胜过一切。这些蕴含着文明精髓的光点轻轻落在患者身上，如同雪花般融化，那些原本正在蔓延的晶化皮肤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慢消退，青灰色的死寂被健康的肤色取代，凝固的血管重新恢复了流动的迹象。
“不——这不可能！”周厉发出歇斯底里的怒吼，声音嘶哑得如同破锣，眼中满是难以置信的疯狂。他拼命催动手中的债链牵引器，黑色能量喷涌而出，却再也无法压制金光的蔓延。装置开始剧烈震动，发出“咔咔”的碎裂声，黑色的能量如同退潮般倒灌而回，将他整个人彻底吞噬。他的惨叫声越来越响，却在瞬间戛然而止，只留下一缕黑色的烟尘在实验室里缓缓消散。
随着威胁的消失，实验室的灯光逐渐稳定下来，不再闪烁，墙壁上那些细密的黑色裂纹也开始缓缓愈合，留下淡淡的痕迹。罗祥缓步走到控制台前，看着屏幕上不断回升的生命体征数据，每一个绿色的数值都代表着一条被拯救的生命。他感受着素圈指环传来的温度，与心底另一个灵魂的欣慰完美地重合在一起。这一刻，他分不清这份喜悦是来自罗振邦，还是来自他自己，或许本就无需分清，两个灵魂早已融为一体，共同守护着这份来之不易的希望。
贾元欣轻轻走到他身边，抬手拂去他肩头的灰尘，目光扫过那些正在恢复生机的患者，低声说：“这只是开始。玄熵的残余势力还在，还有很多真相等着我们去揭开。”她的声音平静，却带着坚定的力量。
小雅跑过来紧紧抱住他们的腰，小脸上洋溢着喜悦的泪光，声音带着哭腔却充满雀跃：“爸爸妈妈，我们做到了！他们都在变好！”她仰起头，眼中的光芒比任何时候都要明亮。
罗念站在稍远处，注视着这一家三口温馨的画面，眼中闪烁着复杂难明的光芒，有羡慕，有好奇，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归属感。她的手指无意识地抚过手腕上刚刚形成的金色纹路，那纹路与小雅、贾元欣身上的纹路隐隐呼应。感受到贾元欣投来的温和目光，她犹豫了一下，慢慢走上前，轻轻拉住了小雅的另一只手，掌心的温度传递过来，让她紧绷的身体渐渐放松。
实验室外，黎明初现，天边泛起的鱼肚白渐渐染上金红色的霞光，透过窗户洒进实验室，照亮了每个人脸上的疲惫与希望。漫长的一夜终于过去，但每个人都清楚，真正的考验才刚刚开始。玄熵首领的真面目、老猫的身份、度牒的剩余代价......还有无数谜团等待着他们去解开，而这份跨越双时空的守护，也将继续下去。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