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括荀的回答义正辞严,任谁听了都会觉得合情合理。
为国家安危着想而做出的小小让步,根本就无可挑剔!
南宫伊接着问出了第二个问题:“大人既与血月会素无瓜葛,为何不出兵铲除血月会?反而任由这颗毒瘤肆意疯长?”
“血月会虽是毒瘤,但并没有大规模做恶,极难抓住把柄。若没有强有力的证据,贸然出兵,只会劳民伤财,落人口舌!南宫司正若能收集血月会作恶多端的证据,本官定会派兵,配合司正剿灭血月会!”
南宫伊瞠目结舌,她忽然发现,司马括荀的回答简直冠冕堂皇,毫无破绽。
血月会虽帮了拓跋修敏,但司马括荀本来就是为了维护两国和平而放拓跋修敏离开,所以血月会的行为便恰好符合了上面的需求。
血月会杀了张秀才,但赫连嶙峋已经出来认罪,且现在还在坐牢。
血月会曾经掳走叶寒声和沈不欢,但他们并未杀人。
腊八四大凶杀案,虽怀疑和血月会有关,但卢不怕已出来顶罪,且现在也被关在死牢,而且没有有力的证据证明血月会有嫌疑。
南宫伊突然觉得自己像是一枚陀螺,被一只看不见的手拨弄的团团转。
司马括荀的做法,固然挑不出毛病,血月会的行事,更是完美的没有一点瑕疵!
“司正还有其他问题吗?”司马括荀见南宫伊陷入沉思,便刻意提醒她。
“有!”南宫伊抬起头,直视司马括荀,“第三个问题,十年前的虎啸关战役,十万将士阵亡,大将军郭文韬被抄家,灭九族……听说大人是当时的监军,且下过一道撤军令,可有此事?”
司马括荀的脸色骤然变得非常难看,深沉的眼睛似乎蒙上一层不易察觉的哀伤,嘴唇翕动了几下,却没有说话。
他背过身去,使劲攥着拳头,像是极力在让自己保持镇定。
须臾之后,他才以缓慢的语气反问:“十年前,司正不过是个不谙世事的小女孩儿,莫非也有亲人在此战中丧生?”
“没有,卑职与此案毫无关联,只是路过街头巷尾,常听到百姓议论,甚是好奇。”
“没有就好。当年虎啸关战事,本官的确是监军,也的确下过一道撤军令,但那是因为接到了圣旨,圣命难违,本官只能奉命行事!至于郭将军被抄家灭族,是因为有人在先圣君面前进谗言,说郭将军指挥有误,害得十万将士白白送命,属于重大军事失误!所以先圣君才下了抄家灭族的旨意!”
“那当年把圣旨送到大人手中的是谁?”
“司礼监掌印,刘玉谨!”
“在先圣君面前进谗言诬陷郭将军的,又是谁?”
“还是刘玉谨!”
“听闻当年郭将军率兵勇往直前,高歌猛进,直捣西苍都城,可谓势不可当,先圣君为何要下撤军圣旨?”
“圣意高深莫测,谁敢质疑?本官后来返回神都城,本想私下进宫,询问先圣君为何要在战事紧急之时下撤军圣旨,却被先圣后拦住,说先圣君因十万大军阵亡一事暴怒,谁问便要杀谁……后来,此事便无人敢提!”
司马括荀的回答清清楚楚,有理有据,却无法令南宫伊信服。
南宫伊在心里冷笑:“不愧是做官多年的老滑头,几句话就把责任全部推到了刘玉谨和先圣君头上,却把自己撇得干干净净……”
她接着说:“卑职还有一事不明,望大人赐教!”
“说!”
“听闻当年有位名叫唐中天的校尉,侥幸未死,断手断脚爬回营地,大人却要将他杖毙,这又是为何?”
司马括荀蓦然转过身子,盯着南宫伊,双目中杀机隐现。
“南宫司正,你来神都城不久,知道的事情却真不少。这些陈年往事,都是谁告诉你的?你跟唐中天是什么关系?”
“卑职与唐中天没有任何关系,卑职的确是偶然在街头巷尾听人说起此事,甚是不解,所以特向大人求证!”
“哼,你最好跟他没有关系,否则,麻烦就大了!”
“这是何故?”
“经本官查证,唐中天被西苍收买,刻意暴露撤军路线,才导致十万大军全军覆没。西苍不想兑现承诺,想杀他灭口,他侥幸活着爬了回来!”
“这件事可有证据?”
“当然有,本官一名随从射落一只信鸽,从信鸽脚上的竹筒里发现了唐中天写给西苍的信!”
“那封信现在何处?”
“书舍阁!”
“卑职斗胆,请大人允准卑职入阁查看虎啸关之战相关卷宗!”
“南宫司正,你想问的问题,本官已经一一做答。至于虎啸关的卷宗,先圣君下旨封存,任何人不得查看。本官虽然掌管书舍阁,对此却无能为力!”
南宫伊不由地皱起眉头,大为失望。
想不到追问了大半天,司马括荀左一个先圣君,右一个先圣君,硬是把这事推到了已逝去三年的先圣君轩辕长业身上。
一句冷冰冰的“先圣君下旨封存”,便断绝了所有人彻查此案的后路。
看样子,要想真正弄清楚虎啸关案的来龙去脉,还得进宫找轩辕皓。
“南宫司正,本官所知之事,均已对你坦诚相告,你可还有问题要问?”
“有,卑职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说!”
南宫伊目光灼灼,问出了心中的第四个疑问:“昨夜,大人曾说,因为十年前玉卿公子被人挟持,导致大人做了一件悔恨终生的错事。卑职斗胆,想问问大人,这件悔恨终身的错事,指的是什么?”
司马括荀没有回头,肩膀却微微耸动起来,显然极为激动,背在身后的双拳,越发攥得更紧了。
片刻之后,他回转身,平静地说:“司正这个问题,今日不宜答复,待到时机成熟时,本官自会让司正了解的清清楚楚。司正请谨记,龙腾的当务之急,一是谨防西苍大军来犯,二是严防刘玉瑾盗窃皇权,其余之事,本官无暇顾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