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那双属于苏小婉的、带着护手霜清香的手,将星绒从熟悉的兄弟姐妹堆里捞起来时,这只灰桃阿拉斯加幼犬的狗生,正式迎来了翻天覆地的转折。
“宇轩,你看这只,她脸上的花纹好对称,像个小桃子!”苏小婉的声音里充满了发现宝藏的雀跃。
被点名的陆宇轩凑近看了看。小家伙正瑟瑟发抖,一双蓝膜还未褪去的眼睛湿漉漉的,写满了“我是谁我在哪我要回家”的哲学三问。他煞有介事地点评:“嗯,眼神不错,看起来不太聪明,但应该不拆家。”
……事实证明,陆先生的第一印象,准确率高达百分之五十。
星绒彼时无法理解“拆家”这种高级词汇,她只感觉到离开母体的温暖,落入一个会移动、还轰隆隆怪叫的铁盒子(后来它拥有了一个神圣的名字——“汽车”)里。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她没能忍住,“哇”地一下,用早餐奶在苏小婉的新裙子上绘制了一幅抽象地图。
“哎呀!”苏小婉轻呼。
“看吧,这就开始‘创作’了。”陆宇轩一边递纸巾,一边发出了可能是他这辈子最精准的预言之一。
汽车终于停止咆哮。星绒大王被抱进一个全新的空间——后来她才知道,这个充满奇妙气味的地方,叫做“家”。
一瞬间,她的鼻子,这台高精度的环境分析仪,过载了。
皮革沙发的沉稳、地板清洁剂的凛冽、陆宇轩皮鞋的粗犷、苏小婉化妆品的芬芳……各种气味像一场交响乐,猛烈地冲击着她的小脑瓜。然而,在这纷繁复杂的香气中,有一种来自厨房角落、带着神秘诱惑力的气息,如同乐章中最强的低音贝斯,牢牢抓住了她的注意力——那是垃圾桶的召唤!
她像个小毛球似的被放在光滑的地板上,四个爪子极其不合作地各自打滑,上演了一出“出溜滑”喜剧。最终,她决定放弃优雅,采用匍匐前进的战术,开始了对这片新领地伟大的“气味测绘工程”。
沙发腿,标记!(蹭上口水)
茶几角,标记!(再蹭上口水)
那个散发着致命吸引力的金属圆桶……哦,她刚想靠近,就被苏小婉温柔而坚定地抱开了。
“这个不能碰哦,星绒。”
星绒大王歪着头,看着那个圆桶,内心的小本本上郑重记下:一号目标,暂不可接触,需从长计议。
面对这个过于广阔的世界,星绒本能地寻找庇护所。他们给她准备的柔软狗窝?不,那太暴露了。她的目光锁定在客厅角落一个不起眼的空纸箱上。
那曾是苹果的住所,如今,迎来了它新的国王——星绒陛下。
她费力地爬进去,转身,坐下。完美!四面的纸墙将她环绕,构成了一个私密的、充满安全感的堡垒。从这里望出去,世界的庞大被切割成了可管理的小块。她可以观察那两个巨大的两脚兽,而不必直接面对他们带来的压迫感。
陆宇轩看着蜷在纸箱里、只露出一个毛茸茸头顶和一双警惕眼睛的小家伙,忍不住笑:“得,给你买的窝白买了,她这就开始给自己搞房地产了。”
苏小婉则举起手机,疯狂拍照:“多可爱!我们星绒会自己选房子呢!”
星绒在纸箱里打了个哈欠,对他们的议论充耳不闻。她只是觉得,这里,好像……还不错?
最初的恐惧慢慢消退,饥饿感开始探头探脑。星绒小心翼翼地从纸箱堡垒探出半个脑袋,鼻子耸动,捕捉着空气中可能存在的食物分子。
苏小婉抓住了这个机会。她没有强行把她抱出来,而是拿来了冲好的羊奶,用一个小巧的奶瓶,蹲在纸箱门口。
那味道!香甜,温暖,是记忆深处最美好的味道!
星绒的理智在呐喊“警惕!”,但她的肚子和本能却发出了更强大的信号“冲啊!”。
她犹豫着,一小步一小步地挪出纸箱,凑近那个奶瓶。舔一下,再舔一下……然后,彻底投降,开始用力吮吸起来。温热的奶液滑进胃里,带来了无与伦比的满足感。
苏小婉轻轻地抚摸着她因为用力进食而微微颤抖的背部。这种抚摸很舒服,和妈妈的感觉不一样,但同样让她安心。
吃着吃着,星绒的眼皮开始打架。奶瓶还没空,她就已经含着奶嘴,在苏小婉的膝盖上,毫无防备地睡着了,甚至还吹出了一个小小的奶泡。
陆宇轩压低声音:“这就睡了?跟个小猪似的。”
苏小婉瞪他一眼,眼神里满是“你敢吵醒她试试”的母性光辉。
几天后,星绒逐渐熟悉了“家”的基本布局和那两个大家伙的行为模式。陆宇轩负责陪玩(虽然有时没轻没重),苏小婉负责喂食和安抚(堪称完美)。
她开始明白,当那个清脆的声音响起——“星绒,过来!”——往往意味着有好事情发生,比如一块美味的肉干,或者一个温暖的拥抱。
她跌跌撞撞地跑向声音的来源,因为跑得太快差点刹不住车,一头撞在苏小婉的小腿上。
“哎哟,我们星绒知道自己的名字啦!”苏小婉惊喜地抱起她,亲了亲她的额头。
星绒满足地舔了舔她的下巴。她喜欢这个名字,更喜欢叫这个名字的人。她开始意识到,这两个两脚兽,似乎……是属于自己的。
于是,在这个充满阳光和气味的下午,名叫星绒的小阿拉斯加,正式在心里签署了收养协议,单方面宣布:这两个巨大、温暖、会变出食物的人类,归本汪罩了!
至于那个散发着诱人气息的金属圆桶?嗯,那将是她的下一个征服目标。狗生,就是一场接一场的伟大冒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