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裂开的瞬间，所有人都抬起了头。
那道裂缝像是被风吹散的纸片，边缘卷曲着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层柔和的白光。沙盘消失了，刘彻的手还悬在半空，但没再往前伸。他知道，刚才的画面走到了尽头。
李世民先开口。
“刚看完你的推演，很震撼。”他看着刘彻，“兵是利器，可刀握在谁手里，怎么用，靠什么养，这些事不比打仗小。”
刘彻收回手，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嬴政站在一旁，目光从刚才的沙盘位置移开，落在李世民身上。“你有话说？”
“有。”李世民往前走了一步，“我想说说治国的事。”
赵匡胤抬头，“不是刚说完兵吗？”
“兵是为了护国。”李世民说，“可国是什么？是地？是城？还是人？”
朱元璋冷笑一声，“当然是人。没人，哪来的税，哪来的兵？”
“对。”李世民笑了，“既然知道是人，那就得把人放在第一位。”
他抬起手，空中浮现出几行字：
**民生是根本。**
**政府要服务百姓，不是管百姓。**
**考核官员，要看百姓过得好不好。**
字不大，但每个人都看得清楚。
嬴政皱眉，“服务？你是说让官吏像仆人一样伺候百姓？”
“不是伺候。”李世民摇头，“是解决问题。百姓种地缺水，官府就该修渠；孩子没书读，官府就该建学堂；有人被欺负，官府就得主持公道。这才是当官的本分。”
刘彻若有所思，“我那边，西域屯田的奏报三年才到一次。等我知道灾情，人早就跑了。”
“问题就在这。”李世民说，“政令太慢，地方瞒报，中央不知道下面发生了什么。等出了大事，已经晚了。”
赵匡胤点头，“我设转运使，就是怕地方截留赋税。可现在看，光管钱不够，还得管事。”
“所以我想到一个办法。”李世民抬手，又打出一行字：
**政事堂直报机制。**
“什么意思？”朱元璋问。
“地方遇到大事，比如大灾、暴乱、边患，可以绕过中间层层衙门，直接上报中枢。”李世民解释，“不用等一级一级批，耽误时间。就像战场上军情紧急，必须快。”
嬴政眼神一动，“这倒能补郡县制的漏洞。我现在下令，地方官拖着不办，或者压着不报，杀头。”
“可你杀得完吗？”李世民反问，“一个两个敢违令，十个百个呢？不如建立制度，让信息畅通，让监督到位。”
刘彻插话，“那谁来查？不会变成互相告密？”
“御史台。”李世民说，“我打算加强监察御史的权力。他们不定期巡视各地，不提前通知，到了就查账、问百姓、看工程。发现问题，当场弹劾。”
朱元璋摸着下巴，“这法子……有点像我搞的锦衣卫出巡。不过你这是光明正大查，不是暗地里抓人。”
“对。”李世民笑，“阳光下的监督，比半夜敲门让人安心。”
嬴政沉吟片刻，“若真能实现信息直达，效率提升，郡县之间勾结欺瞒的情况会少很多。”
“还不止。”李世民继续说，“现代资料里提到‘行政分级管理’。简单说，就是不同级别的官，干不同的事。小事地方自己定，大事才报上来。这样中央不累，地方也有权。”
赵匡胤眼睛亮了，“这比我当年收兵权、分职权更细。以前我是怕武将造反，现在看，文官体系也得理顺。”
刘彻点头，“要是早有这套，我在位时也不至于天天批奏折到半夜。有些小事，根本不该送到我面前。”
朱元璋冷哼一声，“可别放太多权下去。我出身底层，知道小官贪起来比老虎还狠。”
“所以要有制衡。”李世民说，“放权的同时，加强审计和问责。每年考核，不看写了多少奏章，而看辖区有没有饿死人，道路通不通，学子能不能参加科考。”
嬴政忽然问：“你这套，能在关中试点吗？”
“当然。”李世民看向他，“你推农业标准化，我推行政效率化。咱们一起试。”
刘彻也表态，“我可以在我北疆军区搞个试验点。后勤调度、军情传递，全按新流程走。”
赵匡胤搓着手，“市舶司那边我也想改。现在海外贸易越做越大，可审批一层接一层，商人等三个月才能出海。要是能简化流程，税收还能涨。”
朱元璋盯着地面，半天才开口，“我凤阳老家有个县令，去年瞒报旱灾，死了三十多人。我要是当时就知道，不至于拖到冬天才拨粮。”
他抬起头，“你说的那个直报机制……能不能加一条？重大瞒报，连坐上级？”
“可以。”李世民点头，“责任到人，才能杜绝敷衍。”
嬴政缓缓说道：“过去我以为，统一文字度量衡就够了。现在看，光有标准不行，还得有人执行，有机制监督。”
刘彻笑了笑，“你还记得你说的‘程序正义’吗？我现在明白了。打仗要讲战术流程，治国更要讲行政流程。”
赵匡胤感慨，“难怪现代国家能管好几亿人。我们几个朝代加起来都没那么多人口，可每天忙得焦头烂额。”
李世民环视众人，“其实道理很简单——制度比人稳。靠明君，十年兴；靠制度，百年强。”
朱元璋沉默了一会儿，突然说：“我之前总想着怎么防臣子造反，怎么让皇权最大。可看了这些，我才明白，真正的本事，是让整个国家自己转起来。”
“没错。”李世民点头，“皇帝不是拉车的牛，而是修路的人。路修好了，车自然跑得快。”
嬴政嘴角微微扬起，“你这话，比那些儒生讲的‘仁政’实在多了。”
刘彻哈哈一笑，“我还以为只有军事能改革，没想到治国也能这么干。”
赵匡胤兴奋地说：“那我回去就把三司使的流程重新梳理一遍。财政、税收、运输，全都拆开细化，每个环节定标准。”
朱元璋眯着眼，“我也要在应天府设个试点。哪个衙门办事慢，百姓可以直接递状子到宫里。我亲自查。”
李世民看着他们一个个表态，心里踏实下来。
他知道，这些人终于听进去了。
不再是单纯的好奇，也不是表面的赞同，而是真正开始思考怎么把自己的国家变得更好。
就在这时，空中文字再次变化。
新的标题浮现：
**《现代城市治理案例集》**
画面开始加载，一座高楼林立的城市轮廓渐渐清晰。
李世民正要说什么，突然发现自己的手开始透明。
其他人也察觉到了。
赵匡胤低头看自己的脚，已经淡得几乎看不见。
“又来了。”刘彻皱眉。
嬴政盯着那座城市，“信号又要断了？”
李世民急道：“等等，还有件事没说！”
他猛地抬头，冲着虚空喊：“程超！你能听见吗？”
没有人回答。
但城市的影像越来越亮，街道、车辆、人群逐一显现。
朱元璋伸手想去碰，手指却穿过了画面。
刘彻低声道：“这次的内容……好像跟城建有关。”
赵匡胤喃喃：“那些房子，怎么盖得这么整齐？”
嬴政盯着一栋高耸的建筑，“没有木梁，全是石头和铁架子？”
李世民还想说话，但声音已经开始模糊。
他们的身体像被风吹散的灰烬，一点点消失在光里。
最后一刻，李世民只来得及说出一句话：
“下次我说完户籍制度改革再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