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政的手还在空中，那行“《全国农业标准化实施方案》草案——征求意见中”的字还没散去。
刘彻往前走了一步。
他站定，目光扫过众人，声音不高，但每个字都像钉子一样砸在地上。
“农事重要，可没有兵，种出来的粮食，别人一来就抢走了。”
没人说话。
他知道他们听进去了。
“我打了半辈子仗，匈奴来来回回，打不完。胜了，他们跑；败了，他们再来。我们耗得起，百姓耗不起。”
他抬手，眼前画面一变。
不再是田地，而是一片荒原。
一支骑兵从远处疾驰而来，马蹄掀起尘土，直扑一座边城。
“这是以前的打法。”刘彻说，“靠骑射，靠冲锋，靠人多。可问题在哪？”
他顿了一下。
“情报不知道。敌人在哪，有多少人，带了多少粮，一概不知。等探子回来，仗都打完了。”
赵匡胤皱眉：“那你说怎么办？总不能派个人混进匈奴王帐吧？”
“可以。”刘彻看着他，“现代资料里有支队伍，专门干这个。不穿军服，不说汉话，混在商队里，混在牧民中，甚至混进敌军当厨子。他们传消息，不用快马，用一种叫电台的东西，千里之外，一句话就能收到。”
朱元璋冷笑：“听着像神仙法术。”
“不是法术。”刘彻摇头，“是规矩。他们训练严，分工细，每人只干一件事，干到极致。有人专管监听，有人专画地图，有人专破密码。战前一个月，敌军营地布局、换岗时间、水源位置，全摆在桌上。”
李世民眼神一动：“这比斥候强十倍。”
“不止。”刘彻挥手，画面再变。
这次是一支军队在移动。
但他们不冲，不喊，也不列阵。
而是分成小队，有的绕后，有的埋伏，有的突然杀出，动作快得看不清。
“这叫特种作战。”刘彻说，“不求占地，只求斩首。敌将睡觉时，刀已经架在脖子上。他们连兵马都没调齐，主将没了。”
嬴政盯着那画面，缓缓点头：“擒贼先擒王。”
“对。”刘彻接话，“但光有战术不够。还得会打。”
他打出三个词。
**集中优势兵力。**
**快速机动打击。**
**情报先行。**
“什么意思？”赵匡胤问。
“就是别平均用力。”刘彻说，“你有一万人，别分成十队各守一地。集中八千，猛攻一点。敌人以为你会平铺，结果你突然砸在他最弱的地方，一下就破。”
朱元璋摸着下巴：“有点像我打陈友谅，鄱阳湖那一战。”
“就是那个理。”刘彻点头，“但我们现在能算得更准。知道风向，知道地形坡度，知道敌军体力极限。什么时候打，打多久，退不退，全有数。”
李世民沉声问：“那补给呢？你兵动得快，粮跟不上怎么办？”
“所以要改编制。”刘彻说，“现在的军队太大，一层压一层，传个令要三天。前线饿肚子，后方还在开会。”
他挥手，画面出现一个新结构。
像树杈一样，从上到下分叉，每一支都能独立行动。
“现代军队，师下面有团，团下面有营，营下面有连。每个单位自带粮、医、工兵、通讯。一道命令下去，各打各的，又能互相照应。”
赵匡胤眼睛亮了：“这不就像我们设转运使，把财权兵权分开？”
“更细。”刘彻说，“连一个班十个人，都有明确分工。谁扛枪，谁投弹，谁救伤员，谁发信号，清清楚楚。打仗不是靠热血，是靠流程。”
嬴政忽然开口：“你这套，能在边疆试吗？”
“已经在想了。”刘彻说，“我要在五原郡试点。选三千精兵，重新编组，按新法训练。三个月内，让他们学会认地图、用旗语、搭简易桥、夜间行军不迷路。”
朱元璋哼了一声：“练好了呢？真能打得赢？”
“打赢不靠人多。”刘彻盯着他，“靠脑子。现代资料里有个例子，一百人突袭敌军指挥部，炸了油库，烧了电报站，五千大军当场瘫痪。不是因为他们多勇猛，是因为他们知道要害在哪。”
李世民低声说：“这和下棋一样。一步错，满盘输。”
“对。”刘彻点头，“所以我还打算建个‘参谋部’。不打仗的时候，专门研究敌情、推演战局、制定预案。就像农官管田，这个部门管战。”
赵匡胤问：“那将领呢？还是一言堂？”
“不行。”刘彻摇头，“将领要听分析，要看数据。天气如何，地形怎样，敌我伤亡预估多少，都要提前算好。不能拍脑袋说打就打。”
朱元璋撇嘴：“照你这么说，以后打仗都让书生坐在屋里算？”
“不是。”刘彻看他一眼，“是让所有人，都变成能算的兵。”
他顿了顿。
“我还看到一条，叫‘科技强军’。什么导弹、卫星、无人机，咱们现在搞不了。但我们能搞点实在的。”
他打出几张图。
一个是改良弩机，带瞄准刻度，射程翻倍。
一个是轻便帐篷，防雨防火，两人十分钟能搭好。
还有一个是野战急救包，止血粉、绷带、消毒布全装在一起。
“这些都不是神仙造的。”刘彻说，“是工匠一点点改出来的。我们也可以做。边关铁匠铺，别只会修马蹄铁，要让他们研究新装备。”
李世民点头：“要是每支部队都配这种包，伤兵活下来的多。”
“对。”刘彻说，“士兵不怕死，怕死了没人救。只要让他知道，倒下有人抬，流血有药止，他就敢往前冲。”
嬴政终于开口：“你这整套东西，核心是什么？”
刘彻没立刻回答。
他深吸一口气。
“是系统。”他说，“不是靠一个人猛，是靠一套法子，让普通人也能打胜仗。”
他看向所有人。
“以前我们靠名将。卫青霍去病一出，横扫千里。可名将百年出一个。制度不一样，它能让千军万马，都打出名将的效率。”
赵匡胤喃喃：“要是早十年看到这些……澶渊之盟或许不用签。”
朱元璋冷脸：“听着是不错。可你这套，怎么防内部作乱？兵权太散，皇帝管不住怎么办？”
“那就加一条纪律审查。”刘彻说，“定期轮换主将，不许结党，不许私占军资。发现问题，直接查办。”
他顿了顿。
“而且，军队要归中央直管。地方不得插手。谁敢私养兵马，以谋反论。”
朱元璋眯起眼：“这话我爱听。”
李世民笑了：“你还真是，一边讲民主，一边抓集权。”
“这不是矛盾。”刘彻说，“战斗力要放下去，指挥权要收上来。放的是打法，收的是方向。”
嬴政缓缓点头：“有点意思。”
刘彻最后打出一行字：
**胜在谋略，不在蛮力。**
“我们总说匈奴野蛮，可他们也在变。我们不能再靠人堆命。要靠脑子，靠组织，靠规矩。”
他收回手。
画面消失。
空间里安静下来。
李世民第一个点头：“我回去就改府兵制。加训练科目，设战情司。”
赵匡胤搓着手：“市舶司那边，能不能引进些西洋工具？比如望远镜？”
朱元璋盯着地面，忽然说：“我凤阳老家有批老兵，闲着也是闲着。拉出来，按你说的练。”
嬴政没说话。
但他看着刘彻的眼神变了。
不再是帝王看臣子，而是强者看另一个强者。
刘彻感觉到那份认可。
他挺直腰背。
“我还没说完。”
众人抬头。
他又抬起手。
新的画面浮现。
这次是一座沙盘。
山川河流，城池关隘，清晰可见。
“这是我画的北疆全图。”刘彻说，“结合现代测绘技术，误差不超过十里。接下来，我要标出所有烽火台位置、水源点、适合埋伏的山谷、可供建营的平地。”
他指向一处。
“这里，叫狼居胥山。当年霍去病登顶封侯之地。”
他的手指移动。
“如果现在让我打一场，我会怎么做？”
他开始布置。
小股骑兵诱敌深入，主力藏于侧翼。
工兵提前修路，保障后勤。
侦察队三日前出发，每日回报敌情。
参谋部推演七套方案，随时调整。
“我要让匈奴知道。”刘彻声音低沉，“下一次汉军出塞，不是来抢地的。”
“是来，灭国的。”
他说完，松开手。
沙盘悬在空中，未散。
李世民呼吸微重。
赵匡胤手指无意识敲着大腿。
朱元璋嘴角抽了一下。
嬴政盯着那沙盘，忽然开口：“你这套打法，需要多久练成？”
刘彻看了他一眼。
“三个月试点，半年扩编，一年成型。”
“够快。”嬴政说，“比修水渠快。”
刘彻笑了笑。
“打仗，本来就不能慢。”
他正要再说什么。
突然。
画面抖了一下。
像是信号不稳。
沙盘边缘开始模糊。
刘彻皱眉，伸手去稳。
可那图像裂开一道缝。
一道微光从裂缝中透出。
接着，一个声音传来。
不是从耳边。
是从脑子里。
**“下一个视频已加载。”**
刘彻猛地抬头。
其他人也察觉了。
那光越来越亮。
仿佛有什么，正要穿过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