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匡胤盯着半空中缓缓浮现的文字，眉头越皱越紧。
这些字不是写在纸上，也不是刻在竹简上，而是凭空出现，一行接一行地飘着。他伸手碰了下，指尖穿过光影，什么也没摸到。可内容却清清楚楚：一家叫“拼多多”的商号，靠低价吸引百姓下单，短短几年就让全国人都在用它买东西。
他念了一遍名字，觉得这名字起得真不讲究。
“拼”是凑合，“多”是数量，“宝”是宝贝——合起来就是“凑合买便宜货”？这也能做大？
但他继续往下看，发现事情没那么简单。这家商号不自己卖东西，只搭平台，让成千上万家小商户入驻。每单抽一点钱，积少成多，赚得比谁都多。
赵匡胤坐直了身子。
这不是做生意，这是收租子！
他猛地拍了下桌子：“这不就跟酒楼里划出几间铺面给别人摆摊，然后按天收钱一个道理吗？”
内侍吓了一跳，赶紧低头不敢说话。
赵匡胤没理他，低头翻手边的纸页。那是前两天整理出来的字符对照表，上面密密麻麻写着他对这些“天外文字”的理解。比如“物流”对应“漕运中转”，“爆款”记作“抢手货”，“用户评价”被他写成“买家嘴里的风评”。
这套东西是他带着几个通文墨的太监和小官一点点抠出来的。一开始连“商品”是什么都搞不懂，后来才明白，就是摆在市集上卖的东西。
现在这套系统终于派上用场了。
他又点开下一个案例。这次讲的是一个卖鞋的铺子，原本只是个小作坊，后来做了个牌子叫“李宁”，把鞋子印上这个名字，价格翻倍还卖得更快。
赵匡胤看得直摇头。
名字还能值钱？一双布鞋，换个名头就能多要三文？这要是放在汴京街头，谁信？
可资料里说，老百姓认这个名，觉得写着这俩字的鞋穿出去有面子。
他忽然想起自己早年带兵时的事。那时候军中有个铁匠，手艺其实一般，但非说自己祖上是唐代名匠，打出的刀剑都刻“传世”二字。结果将士们抢着买，说是沾了古风，能辟邪。
原来这事，早就有人玩过了。
他提笔在纸上写：“名即利。”
写完自己愣了一下。从前他以为商人低人一等，打仗靠武将，治国靠文臣，商贾不过是流通货物的工具。可看了这些例子，他开始觉得，这些人不动刀枪，却能把钱从四面八方往怀里拢。
这才是真正的本事。
正想着，外面传来脚步声。
三位大臣到了。
王仁赡主管财政，沈伦管市场交易，卢多逊常跑边境谈贸易。赵匡胤把人叫来，没废话，直接指着屏风上的文字说：“你们分着看，每人负责一块。”
他把资料分成三份。
“连锁经营”的部分给王仁赡。这种一家店开十家分号的模式，最像朝廷设驿站、盐铺那种统一管理的方式。他让王仁赡想想，能不能在江南几州试点，专营茶叶和瓷器，统一定价，防止各地私抬价乱套。
“消费者心理”交给沈伦。这里面讲怎么让人忍不住花钱，比如“限时折扣”“第二件半价”。沈伦一听就懂，这不就跟年节庙会吆喝“最后三天，跳楼甩卖”一样吗？但他也纳闷，为啥明明知道是套路，百姓还是抢着上当？
赵匡胤冷笑：“人贪便宜，自古如此。你别管他们为啥上当，你就琢磨怎么让官府也学会这一套。”
最后一份“跨境贸易案例”给了卢多逊。现代企业能在几十个国家同时做生意，靠的是统一标准、快速通关。卢多逊看完直叹气：“咱们跟辽国榷场交易，光批文就得走三个月，人家一天就能发货。”
赵匡胤听罢，只问一句：“要是我们也在边境设个快道，专走高税货物，验货不过夜，能多收多少银子？”
卢多逊算了一路，回来报了个数。赵匡胤眼睛亮了。
当晚，三人各自领命回去写报告。
赵匡胤一个人留在福宁殿，面前堆满了批注纸。他翻到其中一页，上面写着一句话：“品牌的核心，是信任。”
他盯着看了很久。
信任……百姓信一个名字，胜过信官府告示？
那如果官府也能让人信任呢？
他提起笔，在空白处写下：“若官营之物，亦可成‘品牌’，则天下财源，尽归朝廷。”
写完搁下笔，又觉得不够。
再补一句：“以市养兵，以商固国。”
这时候，屏风上的光影还在滚动，新内容不断冒出来。有个词叫“直播带货”，说是一个人坐在屋里说话，底下成千上万人抢着打钱买东西。赵匡胤起初不信，看到配图才明白，原来是有人专门表演才艺卖货。
他嘀咕了一句：“这不就是勾栏瓦舍里的说书先生，改行卖膏药？”
可区别在于，以前一个说书的只能让百来人听见，现在一个“主播”能让全城人同时看。
他忽然想到个主意。
要是让官办工坊的匠人在市集上现场做活，边做边讲工艺，百姓亲眼看着好，自然愿意多掏钱。这不就是“直播”？
他越想越兴奋，站起来走了两圈。
过去他总怕商人太富，压不住。现在看，与其防着他们赚钱，不如让官府亲自下场，用他们的法子，赚更大的钱。
第二天清晨，内侍端来早膳，他一口没动。
王仁赡第一个送来初稿。他在“连锁经营”旁边画了个图，建议先在杭州、苏州、扬州三地设“官瓷专卖所”，统一烧制，统一封装，每件底部盖“大宋御监”印，防伪保真。
赵匡胤看完点头：“可以试。”
沈伦的报告更有意思。他说百姓爱占小便宜，那就干脆设计一套“返券”制度。买够一贯钱，送五十文代金券，限七日内用。既能拉回头客，又能刺激二次消费。
赵匡胤笑出声：“这招损啊，老百姓肯定上钩。”
卢多逊最后到，带来一份地图。他在北方五处榷场边上标了红圈，提议设“快贸区”，凡缴足税者，货物当天放行，官员不得拖延索贿。
赵匡胤盯着地图看了半天，突然问：“要是我们在那里建个招牌楼，白天挂旗，晚上点灯，写上‘官准速通’四个大字，会不会让人更信？”
卢多逊一愣，随即反应过来：“陛下英明！牌楼一立，便是信用象征。”
赵匡胤靠回椅背，长长呼出一口气。
他从前只知道“杯酒释兵权”，用温和手段夺了将领兵权。现在他发现，还有另一种方式掌控天下——不用刀，不用诏令，只要把买卖做明白了，钱袋子捏住了，人心自然跟着走。
他抬头看向空中还在滚动的文字。
这时，一段新内容弹了出来。
标题写着：“瑞幸咖啡如何靠9块9一杯打垮同行。”
赵匡胤眯起眼，凑近去看。
下面写道：低价引流，高频消费，快速扩张，资本输血。
他念完，嘴角慢慢扬起。
片刻后，他拿起朱笔，在卢多逊的报告首页批了八个字：
“先选一地，小步快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