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晒到眼皮上,罗段勇才翻了个身坐起来。床头蛇皮袋里的手机震了两下,他掏出来一看,系统绿底白字弹出通知:【远程指挥任务完成,积分+600】。
他把手机往裤兜一塞,嘀咕一句:“狗比我会干事。”
推开门,黑狗正趴在院子里晒肚皮,四条腿摊成大字。罗段勇顺手从灶台边摸出半根腊肠扔过去,黑狗抬头叼住,没啃,尾巴拍了两下地。
他自己切了块西瓜,咔嚓咬一口,汁水顺着下巴流到牛仔外套上。他靠着门框站着,眯眼看远处村小学屋顶那块蓝白色塑料布在太阳底下反光。
刚咽下最后一口瓜,院门外传来急脚步声。
刘桂芳一头冲进来,手里举着一张纸,脸红扑扑的,像是跑了好几里路。她站在罗段勇面前喘气,手指直接戳到他胸口:“段勇!你给我站住!”
罗段勇往后退半步,西瓜皮掉在地上。他抹了把嘴:“又催我结婚?”
“结什么婚!”刘桂芳声音拔高,“我儿子!全县排名进了前五十!考上县重点中学了!”
她把手里那张成绩单拍在他胸口,纸角差点刮到他鼻子。
罗段勇低头看了一眼,上面印着“李小川”三个字,分数栏写着“587”,旁边盖了个红章。他抬头:“谁?”
“我儿子啊!李小川!”刘桂芳激动得手都在抖,“你说不用天天盯着写作业,多玩才能开窍,我还当你是胡扯!结果呢?一个月不碰课本,成绩往上蹿五十名!老师打电话问我是不是请了名师!”
罗段勇愣住。
脑子里突然炸出一声喇叭响,还是那首《好日子》,调子跑得离谱。
【检测到技术泄露,积分分走20%!但触发‘教育奖励’,刘桂芳之子考试进步五十名。】
紧接着又是一声:
【积分+300!】
他咧嘴笑了,把成绩单还回去:“合着我躺着还能带飞别人娃?”
刘桂芳没接话,攥着纸转身就往外走,边走边说:“我得赶紧回家告诉我男人!以后少管孩子才是真负责!”
罗段勇站在原地,摸了摸裤兜里的手机。积分到账提示还在闪。
黑狗这时站起来,走到他脚边,仰头看。
“你也有功劳。”罗段勇弯腰拍它脑袋,“要不是你昨儿修了教室,人家也不会觉得咱家这路子靠谱。”
话音刚落,王婶挎着菜篮子路过院门口,听见了,探头问:“啥?不写作业也能考重点?”
罗段勇咬了口西瓜,含糊说:“实践出真知。”
王婶瞪眼:“我家孙子每天背诗三百首都考不上,你这是歪理!”
刘桂芳已经走到路口,回头喊:“我亲测有效!每天带他上山捡石头、下河捞虾,晚上讲鬼故事,一个月没碰过课本!你看结果!”
王婶愣住,菜篮子搁在门框上:“那……那我家娃也别背诗了?”
旁边洗衣池边蹲着的妇女抬头:“我家放羊时顺便认字,是不是也算学习?”
“那以后娃们放学不用回家写作业了?”另一个女人抱着孩子凑过来,“直接去塘边钓龙虾?”
“钓龙虾能练耐心。”罗段勇靠回门框,“耐心有了,考试自然稳。”
人群安静两秒。
然后哗一下全笑了。
“那我明天就让我家娃去捞螺蛳!”
“我家鸡窝还没清,正好让他去搬砖头练臂力!”
“作文题要是写《我的一天》,写捞鱼抓虫不得满分?”
笑声里,罗段勇慢慢蹲下来,捡起地上的西瓜皮,扔给黑狗。黑狗闻了闻,嫌弃地用爪子扒拉开。
刘桂芳走了几步又折回来,压低声音:“段勇,你那育儿经……能不能写下来?我想发家长群。”
罗段勇摇头:“不能写。一写就不灵了。”
“为啥?”
“因为我是靠你们觉得我不行,才有的本事。”他指了指脑袋,“你们越不信,系统越给分。我要是真出书,大家信了,分就没了。”
刘桂芳皱眉:“所以你就一直装懒?”
“不是装。”他纠正,“是真懒。但脑子没停。”
刘桂芳盯着他看了三秒,忽然笑出声:“行,我懂了。回去我就跟我男人说,别管娃,让他自由发展——反正我也管不动了。”
说完她抬脚就走,脚步轻快,像踩了弹簧。
罗段勇坐在门槛上,脚边是啃骨头的黑狗,手里手机又震了一下。他拿出来看,截图了一条积分通知,准备待会发村里微信群。
太阳照在院子里,暖烘烘的。
几个孩子从村道跑过,手里拎着树枝做的钓竿,直奔鱼塘。其中一个喊:“今天谁先钓到龙虾,谁就是班长!”
另一个追着喊:“班长不用写作业!”
罗段勇仰头看天,云很薄,风很轻。
他刚想闭眼打个盹,手机又震。
系统提示音再次响起,这次唱的是《春天的故事》,比《好日子》还跑调。
【检测到群体性模仿行为,触发“懒育先锋”成就,奖励“亲子沟通模板”一份,已存入技能库】
他睁开眼,点进系统商城。
一个新图标静静躺在角落,图标是个笑脸小孩牵着懒汉手,下面一行小字:【躺平式亲子对话,让孩子主动学习】。
罗段勇嘴角抽了抽。
“这玩意……以后怕是要火。”
他正想着,王婶又折返回来,站在院外喊:“罗段勇!”
“啥事?”
“我家孙子今晚能来你这儿玩吗?就说……取取经!”
罗段勇咬了口西瓜:“来可以,不准问学习的事。”
“行!”
“也不准带作业本。”
“成!”
“更不准说‘别人家孩子’。”
王婶犹豫两秒:“……那我说‘你爸小时候’总行吧?”
“不行。”罗段勇一口拒绝,“一句都不行。”
王婶撇嘴,转身要走,忽又停下:“那你跟黑狗咋沟通的?它都听你的。”
罗段勇看了眼脚边狗。
黑狗正趴着舔爪子,耳朵动了动。
“靠的是信任。”他说,“还有腊肠。”
王婶哼了一声,走了。
罗段勇躺倒在门槛上,后脑勺垫着蛇皮袋。阳光晒得他眼皮发烫。
黑狗吃完骨头,爬起来,绕着他转一圈,然后蹲坐在他脚边,面朝院子大门,像在守什么。
远处小学屋顶的塑料布被风吹起一角,啪啪作响。
有个孩子路过,指着布喊:“那是罗叔叔家狗修的房子!”
其他孩子跟着喊:“狗老师万岁!”
笑声传进院子。
罗段勇没睁眼,嘴角翘了翘。
手机在裤兜里再震一次。
他懒得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