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台崩塌的巨响尚未散尽,三宗联营已飞檄往来。
陆迟归、黎婵月率六人小队才抵落雁台外围,便被各自宗门同时召去。
星盘悬于两人之间,青绳与玄丝交缠,在众目睽睽下谁也休想独取。
叶青禾、林渊面色复杂地望向陆迟归——大师兄与"妖女"共执星盘,消息像长了翅膀;
赤霄、阿蛮则偷瞥黎婵月,圣女竟与云崖道子并肩,简直比骨台崩碎更骇人。
白帐内,灯火惨白。
戒律长老云观海拍案,"与敌携手,成何体统!"
陆迟归垂眸,将骨台魂简、骨阎黑戟碎片一字排开,"若弟子独战,此刻已死;若不与黎婵月联手,星盘早失。"
首座真人云无涯抬手止住呵斥,淡淡道:"结果如何?"
"骨台毁,右护法亡,噬魂宗第二阵眼崩。"
三句落下,帐内一时无声。
云无涯望向星盘,"阴阳并济,天道异象……陆迟归,你可愿以道心立誓:星盘只为诛邪,不为他用?"
陆迟归并指起誓,青芒没入眉心,道契成立。
"好。"真人挥手,"即日起,你为此行'云崖剑督',可便宜行事。"
众长老色变——剑督之位,如宗主亲临。
黑帐中,烛焰幽蓝。
黎婵月单膝点地,肩伤仍在渗血。
谷主苏悲秋负手而立,声音如寒泉,"与云崖交盘,你可知罪?"
"弟子知罪,但无悔。"
"好一个无悔。"谷主回身,袖中飞出一道冥火,悬于黎婵月头顶,"若星盘有失,你当如何?"
黎婵月抬眸,火光照出她毫无退色的眼,"以魂祭盘,以死谢谷。"
冥火停驻三息,终被收回。
"即日起,你为'冥渊火督',星盘在,你在;星盘亡,你亡。"
"弟子,领命。"
紫帐最深,玄天阁长老白眉阖目,听弟子回报。
"云崖设剑督,冥渊设火督,两宗竟把权柄交到两个小辈手里?"
白眉睁眼,眸中星辰幻灭,"星盘择主,天意如此。玄天阁岂能落后?"
他抬手,一枚紫金令牌浮空——
"传令下去,设'星渊护督',由清辰师侄执掌,随行三宗,督的是……星盘,也是人心。"
弟子领命欲退,白眉又道:"另传密信给'那边'——计划可提前了。"
同夜,同执帐。
星盘悬于正中,青蓝光芒交织,映得帐内雪亮。
陆迟归盘膝,却迟迟未能入定。
月痕突突跳动,一缕极细的神识杂音传入——
"骨阎不过马前卒,三宗皆傀儡……小辈,你们逃得过夜,逃不过黎明。"
声音飘忽,像隔着黄泉。
陆迟归猛然睁眼,对面黎婵月亦冷汗淋漓——她也收到了同样传音。
"噬魂宗在联营里埋了暗子。"
"且能催动血契。"
两人对视,皆看到彼此眸底的森寒。
陆迟归抬手,在地面迅速刻下小型剑阵,隔绝外音;
黎婵月并指,幽火凝成一只蓝蝶,伏于帐顶,监视每一道靠近的神识。
"明日玄天阁'护督'到,"陆迟归低声,"暗子恐怕会趁机挑事。"
"那就先下手。"黎婵月眸光冷冽,"抓出那只鬼。"
拂晓,营区换防。
云崖一名真传弟子被发现死于自己帐内,胸口插着冥渊谷制式短刃;
几乎同时,冥渊弟子亦被剑气封喉,身旁掉落云崖玉佩。
死状惨烈,却明显是嫁祸。
两宗队伍瞬间剑拔弩张,青、黑灵压对冲,玄天阁弟子仓促布阵隔开。
陆迟归与黎婵月赶到时,看到的已是双方通红的眼。
"交出凶手!"
"血债血偿!"
喊声震天,血契却开始灼痛——两人若不能阻止冲突,十丈之内,先死的是他们。
陆迟归拔剑,剑气冲霄,一声龙吟压下所有喧嚣:
"住手!"
黎婵月抬手,幽火化作蓝月悬于头顶,寒声传遍四野:
"谁再动一步,我与他同死,你们要不要陪葬?"
青、黑双方一滞。
玄天阁长老踏空而至,脸色铁青,"三宗盟约刚立,便有人挑衅,本座定会严查!"
陆迟归却冷冷看向人群,目光如剑,"不必查——"
他抬手,剑尖指向地面两具尸体,"凶手就在在场之人中,而且,不止一个。"
黎婵月弹指,蓝蝶飞起,翅翼洒下幽光,落在数名弟子身上——
那些弟子面色骤变,转身欲逃,却被剑气与幽火同时锁定。
"噬魂宗的暗子,"陆迟归声音平静,"自己站出来,还是让我搜魂?"
风,仿佛停了。
朝阳跃出地平线,第一缕光落在星盘之上,阴阳鱼眼轻轻一转,像无声的嘲笑。
幕影重重,真正的戏,才刚刚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