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洛伊调试音响的动作突然顿住，设备发出的电流杂音刺破凝滞的空气。她垂眸盯着缠绕的耳机线，耳尖泛起可疑的绯红："周老板，这首曲子的节奏..."尾音被突然加大的音乐声吞没，机械齿轮的模拟音效与咖啡机的嗡鸣共振，在狭小的空间里织成细密的网。
周聿珩强迫自己将注意力转回咖啡杯，可颤抖的指尖还是在杯沿画出歪斜的糖霜线条。他余光瞥见林洛伊随着节奏轻轻晃动肩膀，深蓝色衬衫下摆扫过吧台边缘的金属零件，发出细碎的轻响。当电子乐里混入模拟的蒸汽声，她忽然转身，发丝在空中划出优雅的弧线："你听！这个重低音和意式咖啡机的蒸汽阀声音完美契合！"
她兴奋地凑过来时，周聿珩闻到她发间混着雪松味的茉莉香。两人的肩膀几乎相贴，她指着手机屏幕上的波形图，温热的呼吸拂过他冰凉的耳垂："如果在表演时加入这段采样..."话音未落，咖啡机突然发出蒸汽排空的长鸣，巨大的声浪让她下意识抓住他的手臂。
周聿珩感觉小臂传来的温度几乎要灼伤皮肤。林洛伊触电般松开手，耳尖红得几乎要滴血："对、对不起！"她慌乱后退时撞倒了音响遥控器，设备突然切换成轻柔的钢琴曲。流淌的音符里，她弯腰捡遥控器的动作僵在原地——两人的指尖再次同时触到黑色外壳。
这次谁也没有先抽回手。周聿珩能清晰感受到她指尖的薄茧，那是常年握笔绘制设计图留下的印记。钢琴曲的高潮段落里，他听见林洛伊极轻的吞咽声，抬眼正对上她湿漉漉的目光。窗外不知何时亮起路灯，暖黄色的光晕透过玻璃，将两人交叠的影子投射在咖啡豆产区图上，像是某种隐秘的图腾。
"其实..."林洛伊突然开口，睫毛在眼下投出不安的阴影，"我昨天在旧物市场，找到台古董蒸汽咖啡机。"她声音越来越小，却像磁石般牵引着他的全部注意力，"如果能修复它...也许能为展览增加更多机械美学的层次感。"
周聿珩这才注意到她无名指上沾着的油渍，指节处还贴着创可贴。他鬼使神差地伸手，指尖悬在她受伤的皮肤上方又猛然顿住："我...我有工具。"喉咙发紧得几乎说不出完整句子，"明天...明天我们可以一起试试。"
林洛伊的眼睛突然亮起来，像盛满了整个夏夜的星光。她转身去关音响时，衬衫后颈的绒毛被空调风吹起，周聿珩看见她耳后有颗浅褐色的小痣，像不小心滴落的咖啡豆。打烊的音乐响起时，他望着她收拾图纸的背影，听见自己胸腔里，心跳与咖啡机的余韵，正谱写出从未有过的旋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