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哥牛逼！一个人就把人家老窝给端了！”
“就是！我听说你还给一帮大爷大妈当了半天孝子，快说说，啥感觉？”
程诺一口撸掉一串腰子，灌下一大口啤酒，抹了抹嘴角的泡沫，嬉皮笑脸地回答。
“感觉？感觉我快成妇女之友了！”
“有个大妈非要拉着我，说要把她闺女介绍给我，说我这小伙子一看就旺家！”
哄堂大笑！连一向严肃的周正明，都乐得直拍大腿。
鹿晓晓也端着一杯果汁，凑到程诺身边，眼睛亮晶晶的。
“程哥，你到底是怎么看出来那个王大爷有问题的？”
“我们查了他的银行流水，他确实把所有钱都投进去了啊！”
程诺神秘一笑，压低声音：“天机不可泄露。”
“非要说的话，大概是他的老年斑，长得位置不太对，破了财运宫。”
鹿晓晓一脸“你又在胡说八道”的表情，但眼神里的佩服却是实打实的。
这次行动，她负责技术支持，亲眼看到程诺发回来的那些看似零散，毫无逻辑的情报。
最后是如何在林一舟的数据模型里，拼凑成一张完整的天罗地网。
她开始觉得，这个人的“玄学”，或许真的有那么点门道。
而在这片喧闹和热烈之中，只有林一舟，像一个误入的异次元生物。
他坐在桌角最不起眼的位置，面前没有啤酒，只有一杯服务员刚倒的热水。
他正用一张湿巾，第十五次擦拭着自己面前的餐具。
动作一丝不苟，仿佛在进行一场精密的外科手术。
周围的喧闹，食物的香气，同事们勾肩搭背的亲密。
都像是隔着一层看不见的玻璃罩，与他无关。
他的白衬衫依旧扣到最上面一颗纽扣，与周围短袖T恤的世界格格不入。
周正明注意到了自己这个得意门生的孤僻，端着保温杯走了过去。
“一舟，怎么不吃点？这家的烤茄子不错。”
林一舟停下擦拭的动作，推了推眼镜，平静地回答。
“根据《双城市餐饮卫生安全白皮书》显示，这类露天餐饮点的细菌超标率为83.4%。”
“而且，炭火烧烤会产生苯并芘，是一类致癌物。”
周正明被他噎得一口气没上来，哭笑不得地指了指他：“你这小子，真是活该你单身！”
林一舟没有反驳，只是默默地拿起水杯，喝了一口热水。
他的目光，却不由自主地飘向了人群中心的程诺。
他看到程诺正跟一个老刑警划拳，输了就仰头灌下一大杯啤酒。
喉结滚动，脖颈上挂着几滴汗珠，在灯光下亮晶晶的。
他看到程诺输急了眼，耍赖不喝，被几个同事笑着按住，强行灌酒。
他也不恼，反而笑得更开心。
那是一种林一舟无法理解的生命力，混乱，无序，充满了不确定性。
但在他构建的那个由数据和逻辑组成的，冰冷而精确的世界里，却从来没有过这种温度。
他看着程诺脸上那种发自内心的，毫无保留的笑容。
第一次，没有在心里立刻分析出这种表情所代表的神经递质和肌肉群运动。
他只是觉得，那片喧闹的烟火气，似乎透过无形的玻璃罩，渗进来了一丝。
就在这时，喝得半醉的程诺晃晃悠悠地走了过来，一把搂住林一舟的肩膀。
一股酒气和烤肉味的浓烈气息瞬间包裹了林一舟。
洁癖让他下意识地想要推开，身体却僵住了。
“林……林队！”
程诺大着舌头，一张俊脸凑到他面前。
“来，走一个！今天你指挥得漂亮！”
说着，他把一杯满满的啤酒递到林一舟嘴边。
林一舟眉头紧锁，清晰地闻到了杯沿上残留的，属于别人的口水味。
“我不喝酒。”他冷冷地拒绝。
“哎，你这人一点都不好玩！”程诺不满地嚷嚷。
“不给面子是不是？我告诉你，这酒，你今天喝也得喝，不喝也得喝！”
周围的同事都在起哄。
“喝！喝！喝！”
林一舟感觉自己的社交障碍在这一刻被无限放大。
他只想立刻启动空间跳跃程序，从这个星球上消失。
就在他准备强行推开程诺时，程诺却忽然凑到他耳边，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
“谢了，林一舟。”
那声音褪去了醉意和玩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真诚。
林一舟愣住了。
他看到程诺的眼睛在灯下，清明得没有一丝醉意。
最终，林一舟在众人惊掉下巴的目光中，接过了那杯啤酒。
皱着眉，像是喝药一样，一饮而尽。
辛辣的液体滑过喉咙，呛得他剧烈地咳嗽起来。
程诺却哈哈大笑，用力地拍了拍他的背。
“这才对嘛！”
林一舟咳得脸都红了，镜片上也蒙上了一层薄薄的水汽。
他看着眼前这个笑得没心没肺的家伙，心里第一次冒出一个荒谬的念头：
或许，这个巨大的变量，也并非完全不可控。
庆功宴的喧嚣过后，生活回归了刑警队惯有的紧张与忙碌。
保健品诈骗案的后续工作繁杂而琐碎，光是整理出来的证物，就堆满了半个证物室。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旧纸张和消毒水混合的奇怪味道。
程诺翘着二郎腿坐在一堆文件箱上，嘴里叼着根没点燃的烟，百无聊赖地翻着一本收缴上来的账本。
鹿晓晓坐在一旁，正飞快地敲击着键盘，将纸质证物进行电子化归档。
林一舟则站在房间的另一头，戴着白手套。
用镊子小心翼翼地检查着那些被查封的不老丹样品，试图分析其化学成分。
整个房间里，只有键盘的噼啪声和纸张的翻动声，安静得有些过分。
“哎，我说林大博士，这些玩意儿不就是面粉加点糖精吗？有啥好研究的？”
程诺终于忍不住打破了沉默。
林一舟头也不抬，声音平稳：“任何物证都可能包含指向其他犯罪行为的隐藏信息。”
“根据药瓶底部的批号编码规则，我初步判断，这批产品的生产线，与三年前的一起假药案有关。”
“我们需要交叉比对数据。”
程诺撇了撇嘴，没再说话。
毕竟跟一个“人机”讨论工作，纯属自讨没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