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秘卷暗藏玄机事
书名:人皇战纪 作者:风之流浪 本章字数:9281字 发布时间:2025-11-19

第八十六章 秘卷暗藏玄机事,暗潮涌动破安宁

 

夜色如墨,将殷洲城的灯火晕染成一片温暖的光晕。城楼上的风带着海雾的湿润,拂过武庚的玄色战甲,龙纹赤金在灯火下流转着暗芒,如同蛰伏的烈焰。他望着城下篝火旁载歌载舞的各族子民与南洲使者,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青铜剑的剑柄,剑身上残留的蛮神煞气仿佛在夜色中低语,那股冰冷的邪意顺着指尖蔓延,提醒着他这份安宁之下,或许仍藏着未被察觉的暗涌。

 

“殿下,夜深露重,公输子与孔仲长老已在议事殿等候,想与您细商南洲技艺的推广之事。”赵烈的声音打破了寂静,他身着银甲,甲胄上的霜花尚未消融,立于武庚身侧,目光警惕地扫过城外的黑暗,如同蓄势的猎豹。海风掀起他的披风,露出腰间悬挂的玄铁战刀,刀鞘上的兽纹在灯火下若隐若现。

 

武庚颔首,转身走下城楼。石阶上凝结着夜露,踩上去发出轻微的“沙沙”声,与远处传来的丝竹声、欢笑声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种奇异的和谐。议事殿内烛火通明,十二根盘龙立柱撑起巍峨殿顶,青铜鼎中燃着安神的熏香,烟丝袅袅上升,缠绕着梁柱间悬挂的玄鸟图腾,散发出悠远而沉静的气息。公输子正捧着那卷南洲兽皮卷,凑在烛火下细细端详,手指顺着图谱上的曲辕犁纹路轻轻划过,粗糙的指尖与温润的兽皮摩擦,发出细微的声响;孔仲则坐在一旁,手中捧着竹简,眉头微蹙,似在思索着什么,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案几,节奏沉稳。见武庚进来,二人连忙起身行礼,衣袍摩擦声打破了殿内的静谧。

 

“殿下,这南洲技艺当真是精妙绝伦!”公输子率先开口,语气中难掩兴奋,花白的胡须随着话语微微颤抖,“这曲辕犁改动了犁架结构,转弯省力,深耕浅耕皆可调节,木构件间的榫卯设计更是巧夺天工,若在殷洲推广,不出三年,粮食产量定能翻倍!还有这灌钢法,将生铁与熟铁混杂冶炼,以松木炭火反复锻打,去除杂质,锻出的铁器坚韧度远超我等现有工艺,玄鸟弩若用此法打造,弩臂不易崩裂,威力起码再增五成!”他说着,将兽皮卷翻到冶铁图谱处,指着上面的熔炉结构,眼中闪烁着狂热的光芒。

 

武庚走到案前坐下,接过兽皮卷翻看。指尖触及深海兽皮的温润质感,那是一种历经海水浸泡的细腻与厚重,不同于殷洲常见的兽皮。他一页页仔细翻阅,目光掠过农耕、冶铁、织布等各式图谱,不得不承认南洲技艺的精妙之处。当翻到卷末时,他忽然注意到角落处有一处极淡的刻痕,若非烛火从左侧斜照,将刻痕的阴影勾勒出来,几乎难以察觉。那刻痕并非南洲技艺图谱的一部分,而是一个扭曲的符号,形似藤蔓缠绕的骷髅,藤蔓的线条如同毒蛇般蜿蜒,骷髅的眼窝深陷,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诡异,隐隐散发着微弱的邪气,与兽皮卷整体的平和气息格格不入。

 

“公输先生,你看此处。”武庚指着那符号说道,指尖轻轻点在刻痕上,能感受到细微的凹凸感。

 

公输子连忙凑近,眯起眼睛仔细端详,眉头顿时拧起,如同打了死结的绳索:“这符号……不像南洲技艺的标识,倒像是某种邪祟的印记。老夫毕生钻研器物图谱,见过夏商以来各族的标识纹样,从未见过这般诡异的刻痕。你看这藤蔓的走势,毫无章法,却透着一股吞噬之意,绝非良善之物。”他伸出手指,想要触碰刻痕,却被武庚抬手制止。

 

“小心为妙,此符号透着邪气。”武庚沉声道。

 

孔仲也上前细看,脸色渐渐凝重,手中的竹简不自觉地握紧,指节泛白:“此符号透着不祥之气,与古籍中记载的‘腐骨藤’印记有几分相似。传闻腐骨藤是上古邪物,以生灵血肉为养分,所到之处,草木枯萎,土地龟裂,人畜皆化为枯骨,乃是极其凶险的存在。当年上古大能为封印此邪物,耗费了半数修为,才将其镇于极南之地的幽暗深渊中。”

 

武庚心中一沉,指尖划过那冰冷的符号,脑海中闪过柯尔丹使者温和的面容与诚恳的言辞。南洲使者远道而来,献上的技艺确实珍贵,言行举止也并无不妥,柯尔丹额头的青色宝石散发着平和的气息,随从们也都恭敬有礼,看不出任何异样。但这卷承载着友好的兽皮卷上,为何会暗藏如此诡异的符号?是匠人无意中沾染的印记,还是南洲故意为之,另有图谋?他心中疑窦丛生,如同被迷雾笼罩。

 

“孔长老,关于腐骨藤,古籍中还有何记载?”武庚沉声问道,目光紧紧盯着那符号,试图从中看出更多端倪。

 

“古籍所载甚少,只言腐骨藤性喜阴湿,畏惧至阳至纯之力与烈火。”孔仲思索道,眼神中带着回忆的神色,“传闻此邪物能操控藤蔓,分泌黑色汁液,沾染者会浑身燥热,心智失控,沦为只知杀戮的行尸走肉。且其繁殖能力极强,只要有一丝藤蔓残留,遇到血肉便能快速生长,一旦封印松动,便会蔓延开来,酿成大祸。南洲恰好位于极南之地,与幽暗深渊相距不远,莫非……”他没有说下去,但言外之意已十分明显。

 

话音未落,议事殿外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如同擂鼓般逼近。殿门被猛地推开,一名羽族斥候神色慌张地闯了进来,身上的五彩羽衣沾染着尘土与水渍,额头上布满了汗珠,呼吸急促,如同刚经历过长距离飞行:“殿下!城南港口方向,出现大量诡异的藤蔓,正顺着码头石阶向上蔓延,鲛族巡逻船已被缠住,船上战士……战士们不知为何,竟失去神智,互相攻击!沧澜首领请求殿下速派援军!”

 

众人脸色骤变,武庚猛地站起身,腰间的青铜剑瞬间出鞘,剑身在烛火下闪过一道寒芒,剑气凌厉,将殿内的熏香烟丝都劈散开来:“随我去看看!”

 

一行人快步赶往城南港口,夜色中,码头方向隐隐传来厮杀声、惨叫声与兵器碰撞的铿锵声,交织在一起,打破了夜晚的宁静。靠近港口,一股浓郁的腐臭气息扑面而来,如同腐烂的尸体与腥臭的海水混合在一起,令人作呕,不少将士下意识地捂住口鼻。借着岸边悬挂的灯笼与火把的光芒,众人赫然看到,无数墨绿色的藤蔓从海中蔓延而出,如同潮水般涌向码头。藤蔓上布满了尖锐的倒刺,闪烁着幽绿的光泽,表面分泌着黏腻的黑色汁液,滴落在石板上,发出“滋滋”的声响,腐蚀出一个个细小的坑洞。这些藤蔓如同拥有生命般,疯狂地缠绕着码头的木桩、船只,甚至爬上了岸边的城墙,所到之处,草木瞬间枯萎,变成灰黑色。

 

鲛族的三艘巡逻船已被藤蔓死死缠住,船身摇晃不止,如同惊涛骇浪中的落叶。船上的鲛族战士双目赤红,眼中布满血丝,脸上青筋暴起,如同蚯蚓般蠕动,手中的兵器胡乱挥舞,朝着身边的同伴砍去,口中发出野兽般的嘶吼,毫无往日的沉稳与灵动。一名鲛族战士被同伴的鱼叉刺穿肩膀,鲜血喷涌而出,落在藤蔓上,竟被藤蔓瞬间吸收,藤蔓的颜色变得更加深绿,生长速度也加快了几分。沧澜首领正带领着几名鲛族勇士奋力砍杀藤蔓,他的银鳞短甲上沾满了黑色汁液,原本光亮的银鳞变得黯淡无光,神色焦急而愤怒,手中的鱼尾剑舞动得如同旋风,每一剑都能斩断数根藤蔓,但很快又有新的藤蔓涌上来,如同无穷无尽:“殿下!这些藤蔓好生诡异,沾到汁液便浑身燥热,心智失控!我的几名族人只是不小心被汁液溅到手臂,便立刻发狂,攻击同伴!”

 

武庚目光如炬,扫视着那些疯狂生长的藤蔓,当看到藤蔓根部时,瞳孔骤然收缩——那里赫然印着与兽皮卷上一模一样的扭曲符号!符号在藤蔓上闪烁着微弱的幽光,如同邪物的眼睛,注视着岸上的众人。“是腐骨藤!”孔仲惊呼道,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这些藤蔓正是腐骨藤的幼株,它们在侵蚀生灵心智,汲取血肉之力生长!没想到时隔万年,这邪物竟再次出现!”

 

“赵烈,带领将士守住码头入口,组成人墙,不许藤蔓向城内蔓延!”武庚厉声下令,声音如同惊雷般响彻码头,“公输先生,速命人搬运玄鸟弩与净化矛,用玄鸟弩射击藤蔓根部,净化矛淬上净化草药汁,专攻符号所在之处!”

 

“遵命!”赵烈与公输子齐声应道。赵烈拔出玄铁战刀,高声喝道:“将士们,列阵!守住入口,保护城内百姓!”身后的人族与虎族将士立刻组成盾墙,盾牌紧密相连,如同铜墙铁壁,手中的长刀与长矛伸出盾外,严阵以待。公输子则快步跑到码头旁的兵器库,指挥工匠们搬运玄鸟弩与净化矛,将早已准备好的净化草药汁倒入容器中,让将士们蘸取后涂抹在矛尖与弩箭上。

 

玄鸟弩的弩箭带着破空之声射向藤蔓根部,箭头的净化草药汁接触到黑色汁液,发出“滋滋”的声响,冒出阵阵黑烟,藤蔓被射中之处,立刻枯萎变黑。手持净化矛的将士们奋勇上前,矛尖的净化宝石散发出柔和的金光,刺入藤蔓符号处,墨绿色的藤蔓瞬间如同被烈火焚烧般,蜷缩枯萎,化作一滩腥臭的黑水,渗入石板缝隙中。

 

然而,腐骨藤的蔓延速度远超想象。海中不断有新的藤蔓涌来,如同无穷无尽的触手,从深海中伸展而出,朝着码头疯狂攀爬。更可怕的是,被藤蔓汁液沾染的战士越来越多,先是几名鲛族战士,随后又有两名虎族将士不慎被汁液溅到脸颊,瞬间双目赤红,嘶吼着冲向身边的同伴。赵烈见状,不得不分出一部分兵力,将这些失控的战士制服,用绳索捆绑起来,暂时隔离在安全区域。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藤蔓太多,我们的净化兵器有限!”公输子焦急地喊道,手中的斧头砍断一根扑向他的藤蔓,斧头刃上立刻沾染了黑色汁液,发出轻微的腐蚀声。

 

就在此时,一道翠色身影从黑暗中闪过,如同流星般落在武庚面前,正是南洲使者柯尔丹。他的脸色此刻不再温和,而是带着一丝焦急与愧疚,额头上的青色宝石闪烁着急促的光芒,通过身旁的随从急切地说道:“殿下,此事皆因我南洲而起!腐骨藤是南洲境内幽暗深渊的邪物,我族首领本想将其彻底封印后再告知殿下,却不料封印出现裂痕,部分幼株顺着洋流漂到了殷洲,还附上了追踪印记……给殷洲带来了如此大祸,我等罪该万死!”

 

“追踪印记?”武庚眼神一凝,目光锐利如刀,“你是说,这腐骨藤是循着某种印记而来?”

 

柯尔丹连忙点头,指着武庚手中的兽皮卷:“这便是腐骨藤的追踪印记!我族匠人在采集深海兽皮时,不慎将沾染了印记的兽皮混入其中,绘制图谱时也未曾察觉。这印记能散发微弱的邪气,腐骨藤的幼株对其极为敏感,便循着印记一路漂到了殷洲。我南洲愿全力协助殷洲清除腐骨藤,弥补过错,哪怕付出性命也在所不辞!”说罢,他举起手中的玉杖,玉杖顶端的翠色宝石散发出浓郁的翠色光芒,如同春日里的森林,朝着腐骨藤一挥,一道翠色光幕瞬间展开,如同屏障般挡在藤蔓前方。那些疯狂生长的藤蔓触碰到光幕,立刻如同被冻伤般停止了生长,纷纷蜷缩起来,发出“嘶嘶”的声响,似乎对这翠色光芒极为畏惧。

 

武庚见他并无虚言,且玉杖散发的光芒确实能克制腐骨藤,心中的疑虑稍稍放下。他知道此刻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当务之急是清除这些邪物:“柯尔丹使者,多谢相助。事不宜迟,还请你告知克制腐骨藤的详细方法,我们一同将其彻底清除!”

 

柯尔丹连忙点头,通过随从快速说道:“腐骨藤的弱点有二:一是惧怕净化之力与烈火,二是其所有幼株都受一颗‘腐心’操控,只要毁掉腐心,所有幼株便会失去生机,彻底枯萎。这附近海域的腐心,应该藏在一艘沉没的南洲货船残骸中。那艘货船在运送兽皮途中遭遇风暴,沉没于此,船上恰好有一卷沾染了追踪印记的兽皮,腐心便依附在货船残骸上,操控幼株向岸边蔓延。”

 

武庚当即下令:“沧澜首领,带领鲛族战士潜入海底,寻找货船残骸与腐心!务必小心,不可被腐骨藤缠绕!”

 

“遵命!”沧澜首领眼中闪过一丝决绝,他抹了一把脸上的黑色汁液,对身边的鲛族勇士道:“随我潜入深海,斩除腐心!”说罢,他纵身跃入海中,银鳞在夜色中闪过一道银光,如同流星坠入深海。几名鲛族勇士紧随其后,纷纷跳入海中,激起阵阵水花。

 

“乌云仙师,劳烦你以仙力催动烈火,焚烧藤蔓!”武庚转头对身后赶来的乌云仙师说道。

 

乌云仙师应声上前,手中拂尘一挥,无数火星从拂尘中散落,如同漫天星子。这些火星落在腐骨藤上,瞬间燃起熊熊烈火,火焰呈赤红色,带着灼热的气息,正是克制邪物的南明离火。火焰灼烧着藤蔓,发出“噼啪”声响,浓郁的黑烟滚滚升起,腐臭气息愈发浓烈,令人窒息。不少将士被浓烟呛得咳嗽不止,但依旧坚守阵地,没有后退半步。

 

岸边的战斗仍在继续,被心智操控的战士越来越多,已有十几人失去神智,疯狂地冲击着盾墙。赵烈与虎力等人奋力抵挡,虎力赤裸的上身沾满了汗水与黑色汁液,肌肉虬结的手臂挥舞着巨大的战斧,每一击都能将失控的战士击飞出去,但他的肩膀也被一名失控的鲛族战士用鱼叉划伤,鲜血直流。“这些该死的藤蔓!”虎力怒吼着,一斧将一根扑向他的藤蔓斩断,斧头劈在石板上,溅起无数火星。

 

武庚手持青铜剑,剑身上的蛮神煞气与自身的神力交织,形成一道黑白相间的剑气。他每一剑挥出,都能斩断大片藤蔓,剑气中的净化之力还能暂时压制被操控战士的邪性。一名失控的人族将士朝着他冲来,眼中赤红,手中的长剑直刺他的胸膛。武庚侧身避开,手腕一翻,剑柄轻轻敲在对方的后脑勺上,那人闷哼一声,倒在地上,眼中的赤红褪去几分。“将他拖到安全区域!”武庚对身边的侍从说道,目光依旧紧紧盯着海中不断涌出的藤蔓。他心中清楚,这不仅是一场清除邪物的战斗,更是对殷洲与南洲联盟的考验,若不能妥善解决此事,各族之间的信任便会出现裂痕。

 

就在此时,海中忽然传来一阵剧烈的震动,如同地龙翻身,码头的石板纷纷开裂,海水汹涌澎湃,掀起数丈高的巨浪。一道巨大的墨绿色藤蔓从海中冲天而起,藤蔓的直径足有水桶粗细,上面布满了碗口大小的倒刺,顶端托着一颗拳头大小的黑色球体,球体表面布满了血丝,如同跳动的心脏般微微搏动,散发出浓郁的邪气,正是腐骨藤的腐心!

 

“殿下,找到腐心了!”沧澜首领带领着几名鲛族战士从海中冲出,身上的银鳞多处破损,鲜血染红了鳞片,显然在海底经历了一场恶战。他手中的鱼尾剑狠狠刺向腐心,剑刃刺入黑色球体,带出一股腥臭的黑色汁液。

 

腐心被刺,发出一声尖锐的嘶鸣,如同婴儿啼哭,令人毛骨悚然。巨大的藤蔓疯狂扭动起来,抽打在海面上,掀起更多的巨浪,岸边的灯笼与火把被巨浪浇灭了大半,光线顿时昏暗下来。

 

武庚眼中闪过一丝厉色,纵身跃起,体内神力源源不断地灌注剑身,青铜剑上的龙纹赤金熠熠生辉,发出耀眼的光芒,将昏暗的码头照亮。他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如同展翅的雄鹰,手中的青铜剑高高举起,剑气凌厉,几乎要将空气撕裂:“邪物,受死!”

 

一剑落下,金光与煞气交织,形成一道数丈长的剑气,狠狠劈在腐心之上。“咔嚓”一声脆响,如同惊雷炸响,腐心瞬间碎裂,黑色汁液四溅,落在地上,腐蚀出一个个深坑。随着腐心被毁,所有的腐骨藤纷纷枯萎变黑,如同被抽走了所有生机,化作腥臭的黑水,顺着码头的石阶流入海中,被海水冲走。那些被心智操控的战士,眼中的赤红渐渐褪去,恢复了神智,茫然地看着四周,看着手中的兵器与身边受伤的同伴,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

 

战斗终于结束,岸边一片狼藉。码头的木桩倒塌了大半,船只破损严重,有的船身被藤蔓缠绕得如同粽子,有的船板被腐蚀出大洞,海水不断涌入。空气中弥漫着腐臭与烟火混合的气息,令人作呕。将士们大多疲惫不堪,身上或多或少都带着伤口,有的坐在地上喘息,有的则忙着为同伴包扎伤口,低声交谈着刚才的凶险。孩童们早已被家人带回城内,广场上的篝火也已熄灭,只剩下几处残留的火星,在夜色中忽明忽暗。

 

柯尔丹走到武庚面前,深深躬身行礼,腰弯得几乎与地面平行,语气中满是愧疚与感激:“殿下,此次之事皆因我南洲疏忽所致,给殷洲带来了莫大的损失,伤亡了诸多将士子民,我柯尔丹愿代表南洲,承担所有责任,赔偿殷洲的一切损失!无论是粮食、兵器,还是南洲的技艺图谱,只要殷洲需要,我南洲定当倾尽全力相助!”他身后的南洲随从们也纷纷躬身行礼,神色恭敬而不安。

 

武庚望着岸边的狼藉,又看了看疲惫不堪的将士们,不少人身上的伤口还在流血,脸上带着惊魂未定的神色。他缓缓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再睁开时,眼中的厉色已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沉稳与冷静:“柯尔丹使者,此次虽因南洲而起,但你等在危机时刻并未推诿,而是全力相助,与我殷洲将士一同对抗腐骨藤,这份诚意,我武庚看在眼里。损失已然造成,追究责任并非首要之事,当务之急是救治伤员、修复码头、安抚百姓。”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在场的各族首领与将士,声音沉稳有力:“赵烈,即刻组织人手,救治受伤将士与子民,统计伤亡人数与财产损失;公输先生,带领工匠们修复码头与破损船只,加固城墙防御;沧澜首领,命鲛族战士在附近海域巡逻,排查是否有遗漏的腐骨藤残留,防止死灰复燃;孔仲长老,安抚城内百姓,告知他们邪物已除,无需惊慌。”

 

“遵命!”众人齐声应道,立刻各司其职,开始忙碌起来。赵烈让人抬来伤药与绷带,亲自为受伤最重的虎力包扎肩膀上的伤口;公输子带着工匠们检查码头的受损情况,低声商议着修复方案;沧澜首领带领鲛族战士再次跃入海中,银鳞在夜色中闪烁,如同巡逻的星辰;孔仲长老则带着几名学子,赶往城内各处,安抚受惊的百姓。

 

柯尔丹见武庚并未怪罪,心中感激不已,连忙说道:“殿下宽宏大量!我南洲定会派出最精锐的工匠与战士,协助殷洲修复码头、救治伤员,且会将封印腐骨藤的详细方法告知殷洲,日后若封印出现异动,我们可共同应对。此外,我南洲还将献上百匹丝绸、千石粮食与十套完整的冶铁工具,作为此次的赔偿。”

 

武庚点头:“使者有心了。结盟之道,本就是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此次危机,虽让殷洲遭受损失,却也让我们看清了彼此的诚意。待此事平息,我们再细商两洲互通有无之事。”

 

柯尔丹连连称是,随即转身对身后的随从吩咐了几句,随从们立刻返回南洲战船,准备搬运赔偿的物资。

 

夜色渐深,殷洲城的灯火依旧明亮,但空气中却多了一丝凝重。武庚独自站在码头的礁石上,望着深邃的夜空与漆黑的海面,海风掀起他的披风,猎猎作响。手中的青铜剑已归鞘,但剑身上残留的腐骨藤邪气与蛮神煞气交织在一起,让他能清晰地感受到邪物的凶险。

 

“殿下,夜深了,海边风大,还是回城内歇息吧。”乌云仙师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手持拂尘,缓步走到武庚身边,目光望向海面,神色复杂。

 

武庚没有回头,依旧望着海面:“仙师,你觉得此次腐骨藤之乱,真的只是意外吗?”

 

乌云仙师沉吟片刻,说道:“柯尔丹使者言辞恳切,且南洲确实有协助之意,从表面上看,似乎是封印松动与兽皮沾染印记的双重意外。但老夫总觉得,此事有些过于巧合。腐骨藤封印万年来从未出现裂痕,为何偏偏在南洲派使者来访之时松动?兽皮卷上的追踪印记,又为何恰好出现在送给殷洲的图谱之上?”

 

“我也有此疑虑。”武庚沉声道,“腐骨藤的邪性极强,封印若要松动,必然需要外力干预。而那追踪印记,刻痕虽淡,却深浅均匀,不像是无意沾染,反倒像是有人刻意为之。”

 

“殿下是怀疑……南洲内部有人作祟?”乌云仙师问道。

 

“不排除这种可能。”武庚说道,“南洲远在极南之地,我们对其内部情况一无所知。或许是南洲内部有野心之人,想要借腐骨藤之力,挑起两洲争端,坐收渔翁之利;也可能是有其他邪祟势力,渗透进了南洲,破坏封印,意图借助腐骨藤侵蚀殷洲。”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还有蛮神之乱。蛮神虽被我们击败,但他的残余势力是否已被彻底清除?会不会是蛮神的余孽与腐骨藤有所勾结,想要卷土重来?”

 

乌云仙师捋了捋胡须,眼中闪过一丝精光:“殿下所言极是。此事绝不能简单归结为意外。老夫建议,待两洲关系稳定后,可派使者前往南洲,一方面学习南洲技艺,另一方面暗中调查封印松动的真相,以及南洲内部的情况。同时,殷洲境内也需加强戒备,尤其是沿海地区,要定期排查邪物残留,加固防御,防止类似的危机再次发生。”

 

武庚点头赞同:“仙师所言正是我心中所想。派往南洲的使者,必须是心思缜密、行事稳妥之人。赵烈勇猛有余,但谋略稍欠;微子启与萁子年事已高,不宜长途跋涉。我看,可派孔仲长老前往,他学识渊博,处事沉稳,且善于观察,定能完成此事。”

 

“孔仲长老确实是合适人选。”乌云仙师说道,“此外,截教弟子也可派出两人随行,一来可保护孔仲长老的安全,二来也能借助仙力,探查南洲是否有邪祟气息。”

 

就在此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一名侍从神色慌张地跑到武庚面前,单膝跪地:“殿下!孔仲长老在安抚百姓时,发现城内有几名百姓行为诡异,他们身上带着淡淡的腐骨藤邪气,且口中念念有词,似乎在传播什么谣言!”

 

武庚与乌云仙师对视一眼,眼中同时闪过一丝警惕。“带我去看看!”武庚沉声道。

 

一行人快步赶往城内的居民区,远远便听到一阵嘈杂的声音。只见几名身着粗布衣衫的百姓,围在一处巷口,对着围观的百姓高声说道:“这腐骨藤之灾,是上天对武庚殿下的惩罚!他违抗天命,擅自结盟外邦,触怒了神灵,才降下如此灾祸!”

 

“不错!”另一名百姓接口道,“南洲本就是邪物之地,武庚殿下与邪物之地结盟,就是引狼入室!日后殷洲必将灾祸不断,民不聊生!”

 

围观的百姓中,有些人面露惶恐,低声议论起来,显然被这些谣言所影响。孔仲长老正试图劝说这些百姓,却被他们推搡开来。

 

武庚脸色一沉,快步走上前,声音冰冷:“一派胡言!腐骨藤乃是上古邪物,与结盟之事毫无关系!尔等在此散布谣言,蛊惑民心,究竟是何用意?”

 

那几名百姓见武庚到来,眼中闪过一丝慌乱,但很快又镇定下来,其中一人上前一步,直视着武庚:“殿下,我们所言句句属实!若不是你结盟外邦,神灵怎会降罪?如今将士伤亡,百姓受惊,这都是你的过错!”

 

乌云仙师上前一步,手中拂尘一挥,一道微弱的金光闪过,落在那几名百姓身上。只见他们身上立刻冒出淡淡的黑气,正是腐骨藤的邪气残留。“尔等身上沾染着腐骨藤的邪气,定是被邪物影响了心智,或是故意为之!”乌云仙师厉声道,“若再敢散布谣言,休怪老夫不客气!”

 

那几名百姓脸色大变,想要反驳,却被武庚打断:“将他们拿下,带回议事殿审问!”

 

身旁的将士立刻上前,将这几名百姓制服。就在此时,其中一名百姓突然从怀中掏出一把短刀,朝着武庚刺来,眼中闪过一丝疯狂的光芒,身上的黑气瞬间浓郁起来。“武庚,受死吧!”

 

武庚早有防备,侧身避开短刀,手腕一翻,青铜剑出鞘,剑尖抵住对方的咽喉。“说!是谁派你们来的?为何要散布谣言,行刺于我?”

 

那名百姓眼中闪过一丝怨毒,猛地咬碎口中的毒药,嘴角流出黑色的血液,倒在地上,气绝身亡。其余几名百姓见状,也纷纷想要咬毒自尽,却被将士们及时制止,掰开了嘴巴,搜出了藏在舌下的毒药。

 

“带回议事殿,严加审问,务必查出幕后主使!”武庚厉声下令。

 

将士们押着这几名百姓离去,围观的百姓见真相大白,也纷纷散去,心中的惶恐渐渐平息。孔仲长老走上前,说道:“殿下,看来此事背后确实有人指使,想要借腐骨藤之乱,散布谣言,蛊惑民心,动摇殷洲的根基。”

 

武庚点头,眼中闪过一丝寒芒:“看来,这腐骨藤之乱,绝非意外那么简单。有人不仅想要借助邪物破坏殷洲的安宁,还想趁机挑拨离间,动摇各族对我的信任。无论幕后主使是谁,我都要将其揪出,绳之以法!”

 

他转头对乌云仙师说道:“仙师,烦请你亲自审问这几名俘虏,用仙力探查他们的记忆,找出幕后主使。”

 

“老夫遵命。”乌云仙师应道,随即转身离去。

 

武庚望着漆黑的夜空,心中的疑虑愈发深重。腐骨藤之乱、散布谣言的刺客、南洲封印的裂痕、兽皮卷上的诡异符号……这一切如同一张张交织的网,背后似乎有一只无形的手,在操纵着这一切。

 

他知道,刚刚平息的危机,只是更大风暴的前奏。殷洲的新征程,不仅充满了荆棘与未知,更隐藏着致命的陷阱。但他没有丝毫畏惧,手中的青铜剑紧握,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无论前方有多少艰难险阻,无论幕后主使是谁,他都将带领各族儿女,披荆斩棘,破除阴谋,守护好这片来之不易的安宁,开创属于殷洲的辉煌未来。

 

夜色渐深,殷洲城的灯火依旧明亮,但一场更大的风暴,已在暗中悄然酝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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