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虑到潘乾休行踪诡秘、意图不明,加之冥司巡查使往来无常,难保不会有其他司部的阴神再度造访这水中庙。为防万一,秦垣在原有的“三元隐匿大阵”之外,又叠加了一层新的法阵。
此阵名为“星罗禁网”,算是一种基础的攻防一体阵法。
其“防”,并非硬碰硬的阻挡,而在于“预警”。
一旦外敌窥破或触动了外层的三元隐匿大阵,此阵便能如蛛网感应飞虫,第一时间将警讯直达秦垣心神,让他能提早应对。
其“攻”,则在于“囚禁”。
若有不开眼之辈试图强行破阵,或是对阵内的常义等人不利,此阵便会瞬间激发,引动周天星力,化无形为有形,织就一张星光熠熠的罗网,将入侵者困于方寸之间。
这并非什么精妙绝伦的高深阵法,毕竟秦垣于此道只是略通皮毛,并非大家。
但这也是他能想到的最强的手段了。
他不禁有些怀念起狐殊与任羽幽来,若他二人在此,以他们的手段,布置下的阵法定然是巧夺天工,万无一失。
待两重阵法光芒内敛,彻底与周遭环境融为一体时,已是夜深人寂,月挂中天。
“上面勾心斗角,下面也不得安生……唉,还是我这方外小庙,能得一隅清净。”秦垣低声自语,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房中,几乎是沾枕即眠,迅速沉入了梦乡。
自尹宏江那桩麻烦事了结之后,秦垣难得地度过了一段平静时光。
除了老村长偶尔会提着些自家种的瓜果前来探望、闲聊几句之外,鲜少有外人打扰。
村民们如今也知晓了这位年轻道长的本事,前来相求的,多是些孩童受惊夜啼,或是逝去亲人托梦寻来之类的小事。至于更为严重的鬼怪扰宅、邪祟附身等情形,则是一件也未曾发生。
清源村,仿佛又回到了杜道长在世时的安宁祥和。
仔细想来,这倒也正常。有秦垣这般人物坐镇于此,寻常妖邪鬼魅,哪个敢不开眼前来冒犯?一丝若有若无的气场笼罩着村落,便足以让那些阴秽之物望而却步。
然而,清闲日子总是不长。三天期限转眼即至,这日刚刚辰时初刻,庙外便传来了熟悉的汽车引擎声。
是刘正一行人到了。
只见刘正在刘勇和方芳一左一右的搀扶下,小心翼翼地下了车。
他面色比之前好了不少,但伤筋动骨一百天,何况他还断了一条手臂,打着厚厚的石膏,行动依旧颇为不便,每一步都走得缓慢而谨慎。
一见秦垣迎出庙门,刘正脸上立刻堆满了真挚的笑容,连声道:“秦道长,叨扰了!”
“无妨,各位请进。”秦垣侧身将几人让进庙内,示意常义奉上茶水。
围坐在院中的石桌旁,刘正难掩兴奋地告知了秦垣好消息。
原来他已经和乔清秀的助理对接了,双方初步达成了一项小规模合作,更重要的是,正式邀请他前往参加乔老爷子的寿宴。
这两件事,对刘正而言,无异于久旱逢甘霖。
合作意味着资金与渠道的初步打通,他那濒临停滞的农贸生意终于可以重新运转;而获邀参加乔家寿宴,则等于向外界宣告了他与乔家的关联,日后任谁想动他,都得先掂量掂量他背后的乔家。
“秦道长放心,我也明确跟乔助理表态了,我们只正经做生意,绝不敢借着乔家的名头在外胡作非为。”刘正言辞恳切,他深知人情世故,许多话无需秦垣和乔家明说,他自己便主动划清了界限,表明了态度。
“另外,我还备了两份薄礼,”刘正说着,示意了一下门外的车子,“其中一份,是代表秦道长您送给乔家的,聊表心意。”
秦垣循着望去,透过车窗,能看到一个精致的锦盒,看那形状与包装,里面盛放的应是玉器一类。
“寿礼讲究投其所好,”刘正略带得意地解释,“我特意托人打听过,乔老爷子对古玉颇为钟情,所以就提早备下了两套上好的玉佩。”他一时说得兴起,不小心牵动了伤臂,顿时疼得倒吸一口凉气,龇牙咧嘴起来。
“有心了。”秦垣拱手致谢。
以刘正的为人处世,这两套玉器价值必然不菲。不过为防万一,他还是转身回屋,取出了两个素面玉环。这是当年师父云游时,偶然遭遇一古墓中陪葬童子所化阴灵为祸,将其降服后,从墓中所得。
师父未曾细说其来历年代,但能被师父看上眼带走,想来也绝非俗物。以此作为寿礼,更显独特与诚意。
几人正说话间,庙外再次传来了汽车平稳停靠的声音。
“应该是乔家的人到了,没想到来得这般早。”秦垣抬眼望向门外。
果然,只见那辆低调的轿车驾驶门打开,一身素雅便装的乔清秀利落地走了下来。
“乔家这般身份,竟如此低调务实。”秦垣心中暗赞,快步迎了上去。
乔清秀的做派,确实与寻常豪门子弟大相径庭。
身为乔家这一代的核心成员,她衣着朴素,不施粉黛,出行既无前呼后拥的保镖,也无专职司机代步,事事亲力亲为。
“秦道长,我来接您了。”乔清秀见到秦垣,依旧保持着原有的恭敬态度,微微欠身行礼,并未因身份暴露而有丝毫怠慢。
“有劳乔女士亲自奔波,请先入内歇息,喝杯粗茶解解乏。”秦垣点头还礼,将乔清秀引入院内,请她落座。
乔清秀也不推辞,微笑着接过常义递来的茶杯。
茶杯只是普通的白瓷,茶叶亦是市面上常见的红茶,但烹煮所用的乃是清源山汲取的甘冽山泉,再经常义恰到好处地冲泡,倒也茶香四溢,别有一番质朴的风味。
几人围坐石桌,以天为幕,饮茶闲谈,气氛颇为融洽。
直至临近午时,乔清秀抬腕看了看表,柔声提议:“秦道长,时辰差不多了,我们是否现在动身前往寒舍?”
“也好,那就出发吧。”秦垣闻言起身。
原本乔清秀打算自己驾车,但刘勇眼明手快,早已接过车钥匙,主动坐进了驾驶位。
他跟随刘正多年,这点眼力见还是有的。
乔清秀与秦垣相视一笑,也未多言,一同坐进了后座。而刘正和方芳则驾驶他们自己的车辆跟在后面。
“进入河海市后,沿主干道一路向东即可,”乔清秀微微侧头,对刘勇说道。
车队驶离清源村,踏上前往河海市的道路。
车内,乔清秀与秦垣并未多谈,各自安静。秦垣乐得清静,专注地欣赏着窗外不断后退的田园风光与逐渐增多的城镇景象。
乔家府邸似乎位于河海市的远郊。随着车辆前行,周边的建筑愈发稀疏,景致也越来越开阔。行至后半程,道路两旁几乎不见人烟,唯有成排的垂柳,在微风中摇曳着嫩绿的枝条,仿佛列队的卫兵。
如此又行驶了一个多小时,眼前笔直的柏油路竟赫然被一扇巨大的黑色铁门从中截断!
这乃是一条标准的三级车道,宽逾三米,竟被这扇厚重、高耸的铁门完全封锁,其气势之恢宏,令人咋舌。
铁门两侧,各有三名身着黑色西装、身形精悍的保镖肃立巡逻。他们目光锐利,耳挂无线对讲机,腰间微微鼓起,显然携带着装备。
门侧右方,还立着一个现代化的哨岗亭,透着不容置疑的警戒气息。
“这……前面没路了。”刘勇何曾见过这等阵仗,握着方向盘的手心不禁渗出汗来,语气也有些发紧。
“无妨,直接开过去,他们认得我的车。”乔清秀语气平淡,眼前这森严的壁垒,视若无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