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6:05,1802室主卧。
宁雅被刺耳的计时器声惊醒,条件反射地抓起枕头砸向声源——床头柜上的电子闹钟。闹钟滚落在地,屏幕裂开一道细纹,但机械女声仍在无情播报:“今日晨间流程已延误4分38秒。”
“许沉!”她咬牙切齿地扯开被子,赤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
昨晚的《卫生间使用公约》战争持续到凌晨两点,最终以许沉用手术缝合线在浴室玻璃门上划出“三八线”告终。而此刻,线后的磨砂玻璃上雾气氤氲,花洒水流声清晰可闻。
6:07,浴室门口。
宁雅攥着电动牙刷,指节发白。契约第三条明确规定:工作日上午浴室优先权归更早出门的一方。她的并购案汇报在九点,而许沉今天首台手术在十点半——理论上她该拥有绝对优先权。
“许医生,”她叩响玻璃,声音甜得发腻,“需要我提醒你,违反契约的违约金是单次保洁费的二十倍吗?”
水声戛然而止。玻璃门突然拉开一条缝,蒸腾的热气裹着冷杉沐浴露的味道扑面而来。许沉湿漉漉的发梢滴着水,锁骨以下裹着严严实实的浴巾,右手却举着手机屏幕怼到她眼前。
6:08,手机屏幕。
【7:30 紧急会诊:先天性心脏病患儿小汤圆(9岁)术前讨论】赫然显示在协和医院的日程表顶端。
“患儿体温突然升高,会诊提前三小时。”许沉的声音比浴室瓷砖还冷,“另外,你昨晚忘关阳台门,我的无菌服被雨淋湿了。”
宁雅目光下移——他左手正拎着那件染成粉色的手术服,洗衣机标签明晃晃写着“错误程序:热水洗涤”。
6:12,厨房战区。
宁雅将吐司片狠狠塞进多士炉,身后传来许沉用手术刀给草莓去蒂的精准声响。三分钟后,她盯着餐盘里被切成心形的草莓片,刀尖“啪”地扎进砧板:“有意思?拿食物泄愤?”
许沉慢条斯理地擦净手指:“根据《公约》补充条款,破坏厨具需赔偿——”
“叮!”微波炉解救铃打断宣判。宁雅拽开炉门,热气中浮起诡异的焦糊味。她拎出已经碳化的所谓“无菌口罩消毒盒”,转头对上许沉骤然收缩的瞳孔。
“这是德国进口的环氧乙烷灭菌盒。”他一字一顿,“市价两千三。”
6:25,玄关决战。
宁雅单脚跳着套高跟鞋时,许沉正用持针器给自己打领带。两人在穿衣镜里目光相撞,同时瞥见对方领口的瑕疵——她的丝巾歪了,他的衬衫少扣一颗纽扣。
“别动。”许沉突然逼近。
消毒水气息笼罩下来的瞬间,宁雅后背抵上鞋柜。他修长的手指掠过她颈侧,灵巧地重整丝巾褶皱。这个距离能看清他睫毛上未干的水珠,以及白大褂口袋里露出的抗焦虑药瓶。
“你衬衫……”她鬼使神差伸手,却在触及纽扣时被他截住手腕。
许沉体温偏高,掌心有长期握手术刀留下的薄茧。宁雅突然想起昨夜闺蜜林媛的警告:“这种高岭之花,不是性冷淡就是偏执狂。”
“我自己来。”他后退半步,喉结微动,“你睫毛膏晕了。”
6:29,电梯间。
宁雅疯狂按着下行键,身后传来许沉平静的提醒:“你包里振动的应该是手机,不是情趣玩具。”
她狠狠瞪回去,掏手机时带出一叠文件——特殊儿童学校并购案企划书。许沉弯腰帮她拾起的动作突然凝固,纸页上“地块改建商业中心”的红色标注刺痛视线。
“原来宁总监的紧急会议是去铲平孩子们的康复花园?”他冷笑,文件摔在她胸口,“真巧,今天要会诊的患儿就住在那家学校。”
电梯门开启的瞬间,宁雅瞥见他白大褂后摆沾着可疑的橘色毛发——那只总在阳台出现的流浪猫,今早显然蹭过他的裤腿。
6:45,地下车库。
宁雅猛踩油门冲出车位,后视镜里许沉的身影越来越小。她没看见他弯腰捡起她掉落的名片,更没发现名片背面写着一行小字:
“并购备选方案:保留南翼医疗区,建议对接许氏医疗基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