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丘,快往机舱里退!”
无数架无人机蜂拥围拢,炽热的二氧化碳激光织成紧密的网罗,无声无影地将我们节节逼退,除了那艘神秘而诡异的外星飞船,我们没有其他藏身之处。
眼见宇航服被灼烧出一个个焦黑的小坑, 队友三人或多或少都身有负伤……只有我完好无损,那个用身体为我筑起盾牌的人,是早已昏迷的向星屿。
即便双眼紧闭,他坚实的手臂仍下意识僵持着的守护姿态,将我稳稳揽在他的身后。
我们艰难地拖架着他沉重的身躯,一并踉跄退至飞船内部,进入后却又根本找不见舱门的开关!
有人急切地狂拍这舱壁;有人被激光爆射的面目全非;千疮百孔的作战宇航服失去了光泽,面罩破损的队友开始缺氧……
幸运的是,穷追不舍的无人机群竟齐刷刷地悬停在门外,没有一架敢越过那道门槛。随着激光熄灭,它们只地静静悬浮着,用空洞的机械眼注视着我们,仿佛舱内存在着某种令它们恐惧或禁止触及的事物。
劫后余生的虚脱感攫住了我们四人,背靠着尚且安全的舱壁,滑坐在地,直到获得喘息一机,才空出余暇打量这艘外星飞船。
舱门外是惨烈的战场,舱门内却是另一方天地。
目之所及,皆是浑然一体的柔和的乳白,四壁地面光滑如镜,我们仿佛进入了一个被剥离了所有功能的干净容器中,整个空间空旷得令人心慌。
这艘飞船的内部构造颠覆了我们的认知,出乎意料的没有复杂的控制台,没有闪烁的仪表盘,没有任何常规飞船应有的一切设施,甚至连一线机械的接缝都看不见。
纯粹的原始空间,甚至没有摆放一张桌子、一把椅子……我们在这片的纯白中平复心情,处理伤口。
但是,最深的恐惧并非来自外部,而是来自周身。也许正应了那句话,恐惧源于未知。
向星屿的状况急转直下,血液滴在地上,鲜明又醒目。他在我怀里越来越冷,体温正在迅速地流失,额头上的冷汗与沾染的污血混在一起,凝在苍白的脸上。
我颤抖着扒开他的眼睑,原本深邃明亮的黑色眼眸,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失去光泽,蒙上一层不祥的、死寂的灰翳,就像蒙尘的星宿,光芒渐渐陨灭……
最后一丝力气随着微光一同消散……那只紧握过我温暖热烈的手从我的臂弯沉重地滑落。
“嗒”一声轻响,软趴趴地搭在洁白混血的地面上……在这死寂的纯白里,宛如惊雷!
突然,飞船那片乳白的地面亮起一道淡蓝色的光纹,像水流般蜿蜒着,从地面一直蔓延到墙上。细微的“嗡”声,像被某种休眠的程序被悄然激活。
几人脸色煞白,挣扎着想要起身。有人开始对着空气发问:““这是…什么!”
我无暇顾及这异象,目光死死锁在向星屿的脸上。
“向星屿,我知道你又在开玩笑!”我更加用力晃动他:“别吓我,之前的种种既往不咎……听到了吗?”
慌张的将他搂入怀中,紧贴!以为这样就能将自己所剩不多的暖意传渡。
“我们还没开始谈恋爱呢,不允许你有事……不可以……”我已没了抽泣的力气,这场战斗将我们都消耗得只剩下平静的哀求。
就在身体相碰的刹那,那道淡蓝色的光纹骤然加速,径直朝着我们的方向涌来……
接到任务的第二周,这个VVIP客户!我的准男友!嘴都还没认真亲一个,我绝不允许他以这种方式翘掉……………………
2023年,蓝海星
一个因强引力自带星环的美丽星球。
上午,温润的阳光把轻瘦的身影映在海岛,那块熟悉的礁石上……老哥拎起我俩刚收捡的一桶海蛎,准备回小屋摊成海蛎煎;哥嫂和小侄女在滩涂上趟水散步……
这是无数个属于我的夏日,最平常的一天。
这时,吹来一阵清爽的海风,夹带着不属于这个海岛的独特香蜂草味。
一个看似和我年龄相仿的男生慢慢走上礁石,他伫在正对面……
奇怪!
我无论如何都看不清这张脸,就像高度近视没带眼镜出门的人,十米开外那叫一个血肉模糊。
依稀可见他那头黑发衬得皮肤十分白皙,立体深邃的外轮廓……
2057年,蓝海星
一个曾经美丽的星球。
科技发展的今天,人类已经实现星环移民。为首的一群富人率先逃离地表,在蓝海星的星环上建立起新居住地。
自70年前,天果科技公司在星环上捕获了一艘星外飞船,整个集团便靠此发家,一举越为“星环一霸”。
当平民百姓还在地表饱受恶劣环境的折磨和辐射带来的病灶侵蚀时,天果已经在星环上构建了绿色生态家园。一支专注服务富人,提供健康舒适生活的宾客关系体系孕育而生。
我就是其中一员,是一名SRO(星环关系主任)。
我叫林丘。
4年零8个月,我被派上星环基站,再也没有回过家,甚至连一次回地表的机会都没有。一千多天足以让每个人都习惯外空作业并在思乡之情中发奋工作。
SRO~呵!这名头起得倒是响亮,我在星环上干得也不过是给富人跑腿打杂的活。
资本家口中高大上的情绪价值供给,所谓的文关怀输出,像极了洗脑传销。好让我们自己都忘记,自己其实和地表曾经盛极一时的外卖员没什么区别。
可恶的是,现代的技术更先进便捷,再也用不上手动好评。耳贴手机可实时监控每位顾客的情绪,他们心情好,我们的提成就高;要是惹得“大佬们”不悦,还得扣工资!
为了多赚些钱,我每天都可以工作十几个小时。富人的钱还是好赚的,不错的报酬足够我给哥嫂一家在地表换上最新的反辐射装备。
省点花,再努努力,说不定过几年也能抽到星环居住权,让家人脱离恶劣的地表环境,也享受一把有钱人的逍遥的日子……
“嗯~理想还是要有的!”
人呐,往往善于自我鼓励。完成一天工作的我出神望着太空舱窗外同星环一起陷入黑暗的星球,那被人类自己消耗到千疮百孔的母星……
由于太思念家人,太想回到地表……我又进入了那个梦境,重复在2023年的滩涂上挖海蛎……
可我是典型的中式审美,不喜欢更不可能想象出一个欧美系帅哥。如果一定会梦见,那也得是个中式古典的美男子吧。
真的应该在下次入梦时,给自己配一副眼镜。
我始终看不清他的脸!
但是,能清楚感受到他眼中藏泪,嘴角含笑的伤感,不言而喻的激动和难以抑制的哽咽……随着一滴泪沁入枕头,我会适时醒来,胃里翻涌着阵阵酸楚的涟漪……
“叮!”清晨的一声集合提示从我的耳贴手机中弹窗跳到眼前。(如今,手机不再是实体。它以全自动化的形态附着在我们的耳后。还贴心的给每个人手腕处模拟一部固体手机,随时随地重温玩手拿机的快乐,以贴合大家长年刷手机形成的习惯。)
“紧急集合!”隔壁的赵雨晴急促地敲响我的房门:
“快!”
“来啦!”我立刻起身穿上工作服,简单洗漱。
思航捋着顺亮的长发缓缓开门……
“行了,够漂亮了!”赵雨晴一个白眼,继续挨个敲门:“快点~”
瞧这个身形高瘦,短发干练的彪悍女人,正是我们SRO3-A队的组长。
“也不知道一大早有什么大事?非要集合。”李沂帆这小子伸着懒腰出来,看样子脸都没洗:
“哟,思美女,又臭美呢!”
“说什么呢?”思航瞪他一眼:“我本来就美。”
“美!美得很”
“那是,星环环花。”我上前搭话
“还聊呢!快点的吧。”赵组长再次催促
我们陆续赶往SRP(宾客关系部门)。
通常,大家都是自由接收任务,需要紧急集合的时候很少。穿着高密度精织灰黑相间的星环紧身服,腰间别着低率激光枪的我们,整齐划一,利落干净。
嗯,很符合职业形象。
虽然SRP隶属天果集团,但我们并没有正式的员工身份,是典型用“外包人员”,一群上能充当保镖,下能烹饪做饭的(星环)廉价劳动力。
比安卡冲进会议厅,这位漂亮又强势的女人正是我们的老大SRS(宾客关系经理)。她作风一贯跟像来了倍速,雷厉风行,行色匆匆。
“3队A组4人到齐。”赵雨晴嘹亮干脆的中性音使人振奋。
“3队B组4人到齐!”
“应该都知道,没事不会一早把你们都叫回来!”比安卡拨动腕贴手机将信息投到空中。
“刚刚接到公司派发的文件:
要求3队A组人员即日起停止所有散客维护,全权交由B组负责。”
“为什么?!”赵雨晴反应迅速,立刻反问
“老大,元宇宙的马董可是我的大客户!”李沂帆表示不忿
我的追问紧随其后:“我手上也有几个大客户!凭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