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未亮，谢昭昭已入宫门。她未乘轿，未带仪仗，只一袭玄色朝服，腰悬金令，手执太后亲署名册。宫道两侧禁军垂首，无人敢拦，也无人敢问。
早朝钟声刚落，百官尚未列齐，她已踏进金殿。脚步沉稳，目光扫过前排几位尚书，那几人面色微变，却强作镇定。她径直走到御阶之下，将名册双手呈上。
“启禀陛下，太后昨夜亲指三十七人，皆为赵党余孽，潜伏六部、禁军、粮仓，图谋不轨。臣请大理寺即刻锁拿，以正朝纲。”
盲帝端坐龙椅，手指搭在扶手上，未动，也未言。殿内一片死寂，连呼吸声都压得极低。
大理寺卿出列，接过名册，只扫一眼，便挥手示意殿外差役入内。铁链拖地声响起，三十七人被逐一拖出队列，有人挣扎，有人高呼冤枉，有人瘫软在地。无人敢上前阻拦。
慕容轩站在文官队末，冷眼旁观，嘴角微扬。崔婉儿立于女官之列，指尖攥紧袖口，却始终未发一言。
忽然，兵部侍郎暴起，拔刀直扑谢昭昭：“妖妇！你假传太后旨意，构陷忠良！”
刀锋未至，数道黑影自殿顶梁柱跃下，刀光一闪，侍郎手腕被斩，刀落地，人跪倒。萧景琰从阴影中走出，手中长刀滴血，眼神如冰。
“再动者，杀无赦。”他声音不高，却让满殿噤声。
谢昭昭看也不看地上哀嚎之人，转身面向龙椅，从袖中取出一卷黄帛。那是赵无极生前拟好的禅位密诏副本，盖有玉玺，写明新朝年号。
“此诏，乃赵无极私拟，意图篡国。今日，当众焚毁，以绝后患。”
火折子一晃，火焰腾起，诏书在她手中燃烧。火光映着她的脸，也映着满朝文武惊惧的眼神。灰烬飘落，有一角未燃尽，隐约露出半截蛟纹。
她盯着那灰烬，神色不变，抬脚踩灭余火。
“从今往后，大晋只听龙脉，不听旧鬼。”
盲帝终于开口，声音低哑：“准。”
一字落下，三十七人被拖出大殿，哭喊声渐远。百官低头，无人敢抬头直视她。
退朝时，慕容轩快步追上她：“你真不怕陛下翻脸？”
“他若想翻，早该翻了。”她脚步不停，“他默许我动手，是知道赵党不除，皇位坐不稳。”
“那灰烬里的蛟纹……”他压低声音。
“我知道。”她打断他，“赵无极没死透，总得留点尾巴让人揪。”
崔婉儿这时才靠近，递上一方帕子：“擦擦手吧，灰沾上了。”
谢昭昭接过，随意抹了抹指尖：“今日只是开始，接下来才是硬仗。”
三人行至宫门，萧景琰已在马车旁等候。他未说话，只伸手掀开车帘。
谢昭昭登车前，回头看了眼金殿方向。盲帝仍坐在那里，身影孤寂，却挺直如松。
“他比我想的清醒。”她低声道。
“清醒的人，最难对付。”萧景琰扶她上车。
车帘落下，轮轴转动。车内，谢昭昭从袖中摸出那截未燃尽的灰片，指腹抚过蛟纹。
“传信给皇陵那边，我要知道，这纹样最近一次出现，是在谁手里。”
青梧在车外应声：“是。”
马车驶离宫门，晨光初现，照在宫墙上，像一层薄金。无人注意到，宫墙转角处，一道人影悄然隐去，袖口同样绣着半截蛟纹。
车内，谢昭昭闭目养神，手中灰片已被收妥。
“明日，拟摄政章程。”她开口。
“这么急？”崔婉儿问。
“不急不行。”她睁眼，“赵党虽除，人心未定。我得让他们知道，现在是谁说了算。”
萧景琰靠在车壁，轻声道：“我会守好每一道门。”
她点头，不再言语。
车轮碾过长街，市声渐起。新的一天开始了，而属于她的时代，才刚拉开帷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