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昭昭踏入金殿时,百官已列队完毕。她腰悬长刀,步履沉稳,无人敢拦。赵无极立于御阶之下,目光如刀,却未开口。朝会钟声刚落,他便上前一步,声音洪亮:“太子妃佩刃入朝,视祖制为何物?老臣今日,不得不清君侧!”
话音未落,慕容轩已从文官队列中出列:“相爷调北营三部入城,封锁宫门东市,莫非也是祖制所允?”
赵无极冷笑:“防的是乱党,不是忠臣。”
“那请问相爷,”崔婉儿自女官席起身,“太子妃昨日未出府门,何来乱党之说?倒是您连夜调兵,意欲何为?”
朝堂哗然。七世家子弟陆续出列,齐声道:“请相爷明言调兵缘由!”
赵无极面色微变,仍强撑镇定:“老臣所为,皆为社稷安稳。若有人挟天子以令诸侯,老夫岂能坐视?”
谢昭昭终于开口:“挟天子?那相爷可敢当着陛下之面,再说一遍?”
她转身面向御座,盲帝端坐其上,神情平静。她从袖中取出血书,双手高举:“陛下亲笔血诏在此——诛奸!”
太医令上前验看字迹,确认无误后跪地奏报:“确系陛下亲书,墨中掺血,力透纸背。”
满朝寂静。赵无极额头渗汗,仍咬牙道:“血书或受胁迫,不足为凭!”
谢昭昭不答,只看向御座。盲帝缓缓抬手,在空中停顿片刻,而后重重一点。
满殿哗然。赵无极踉跄后退,口中喃喃:“不可能……陛下怎会……”
“史官在场,百官见证。”谢昭昭抽出腰间长刀,刀尖直指赵无极咽喉,“相爷,史笔如刀,你跪不跪?”
赵无极欲拔剑,殿顶弓弦齐响,东西角门死士现身,将他团团围住。萧景琰自柱后走出,冷声道:“相爷若动一寸,当场格杀。”
赵无极僵在原地,手指紧握剑柄,却不敢抽出。他环顾四周,世家官员无人声援,禁军将领低头避目,连他亲手提拔的礼部尚书都悄然退了半步。
谢昭昭缓步逼近,刀锋离他喉结仅一寸:“你扶持太子多年,可曾教过他一句治国之道?你把持朝政数载,可曾减过百姓一分赋税?你口称忠臣,做的却是篡位勾当。今日,我要你亲口认罪。”
赵无极嘴唇颤抖,终是嘶声道:“老夫……老夫知罪。”
他双膝一软,跪倒在地。谢昭昭收刀入鞘,转身面对百官:“即日起,赵氏一族削爵圈禁,党羽交由大理寺彻查。朝中要职,暂由七世家共议推举,待太子康复,再行定夺。”
无人反对。无人敢反对。
退朝后,谢昭昭未回府,径直前往御书房。萧景琰跟在身后,低声道:“他袖中藏有密诏,方才被侍卫搜出,未及展开。”
“我知道。”她脚步不停,“那是他最后的底牌——禅让诏书,盖着玉玺,写给他的‘新朝’。”
“你不拆穿?”
“不必。”她推开御书房门,“让他留着。等他彻底绝望时,自己会拿出来求饶。”
屋内,盲帝正由内侍搀扶着喝茶。见她进来,微微侧耳。谢昭昭上前,轻声道:“陛下,赵无极已伏罪。”
盲帝放下茶盏,嘴角微扬,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
崔婉儿随后赶到,神色焦急:“宫外传言四起,说太子昨夜哭闹不止,有人趁机散布谣言,称太子神志已复,只是被你囚禁。”
谢昭昭冷笑:“让他们传。明日我亲自带太子上朝,让他坐在御座旁,看百官如何叩拜。”
萧景琰皱眉:“若他真在殿上胡言乱语?”
“那就让他说。”她转身取下墙上舆图,“越疯,越安全。世人只会觉得他可怜,不会觉得他可怕。真正可怕的,是坐在他旁边、替他批红的人。”
崔婉儿低声问:“那你下一步,真要摄政?”
“不是我要。”她指尖划过地图上的州郡,“是他们逼我站出来。赵无极倒了,还有王无极、李无极。我不坐稳这个位置,明天就会有人把太子从龙椅上拽下来。”
门外传来急促脚步声,青梧冲进来:“长公主府派人传信,说太后病重,要见太子最后一面!”
谢昭昭眼神一凛:“太后三个月前还好端端去温泉行宫,怎么突然病重?”
萧景琰立即道:“必是赵党残余设局,想借太后之名调开太子,制造混乱。”
“那就将计就计。”她抓起刀鞘,“我去见太后。你带太子去太庙祭祖,让全城百姓都看见——太子好好的,谁也动不了他。”
崔婉儿拉住她袖子:“你一个人去?太危险!”
“危险才要去。”她甩开袖子,“他们以为太后是护身符,殊不知——是我手中的刀。”
她大步出门,未回头。萧景琰望着她背影,终究没追上去,只对崔婉儿道:“备车,我去太庙。你留在宫中,盯紧各部奏章,别让人趁乱塞私货。”
崔婉儿点头,目送二人分头离去。御书房内,盲帝独自坐着,忽然抬手,摸索着案上玉镇纸,轻轻敲了三下。
暗处,一名内侍悄然退下。
宫墙之外,谢昭昭登上马车,刀横膝上。车帘落下前,她最后望了一眼宫门方向。
那里,正等着她下一刀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