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京华烟云
正月刚过，京城的旨意就到了江城。
新任茶马使宣读圣旨时，傅文注意到他眼中一闪而过的深意。直到众人散去，茶马使才单独留下傅文。
"傅会长，"他压低声音，"郑大人在京中活动频繁，你要早作准备。"
傅文心中了然："多谢大人提醒。"
回府的路上，傅文一直在沉思。单清辞见他神色凝重，轻声问："可是京城那边..."
"郑大人不会善罢甘休。"傅文望着车窗外熙攘的街市，"我们在江城断他财路，他必会报复。"
三日后，一个惊人的消息传来：朝廷要设立江南茶业总会，统管江南六州茶政。
"这是冲着我们来的。"单清辞立即明白过来，"若是让郑大人的人掌控总会..."
"江城行会就要受制于人。"傅文接话，"这一招，狠。"
更让人忧心的是，总会会长的候选名单上，赫然有郑大人的门生——苏州茶商沈万金。
"沈万金此人心狠手辣，"李志远忧心忡忡，"若是他当上总会长，我们都要遭殃。"
傅文沉思良久，忽然问："总会会长如何选定？"
"由六州茶行推举，茶马司核定。"
"也就是说，"傅文眼中闪过精光，"我们还有机会。"
当夜，傅文召集行会核心成员。
"我要竞选总会长。"他宣布。
议事厅内一片寂静。这个决定太大胆了。
"傅会长，"王掌柜迟疑，"我们只是江城行会，与其他五州..."
"正因为如此，才更要争。"傅文环视众人，"若是让沈万金得逞，江城茶业将永无宁日。"
这个道理大家都懂，但...
"资金呢？"刘东家提出关键问题，"竞选总会长，需要打点各方关系，这笔开销..."
"行会出三成，"傅文早有准备，"单家出三成，剩下的..."
他看向在场众人："诸位愿意出多少？"
最终，集资顺利完成。更让傅文意外的是，连刘东家都出了一大笔钱。
"我不是帮你，"刘东家直言，"我是不想被苏州人骑在头上。"
有了资金，傅文立即开始行动。他亲自前往其他五州，拜访各地茶行。
第一站是杭州。杭州茶业会长陆明远是个老狐狸，见面就打哈哈："傅会长年轻有为，只是这总会长之位..."
"陆会长觉得沈万金如何？"傅文直截了当。
陆明远笑容微滞："这个..."
"明人不说暗话。"傅文取出一份文书，"这是沈万金在苏州的所作所为，陆会长不妨看看。"
文书上详细记录了沈万金如何打压同行、垄断市场。陆明远越看脸色越凝重。
"若是让这种人当上总会长，"傅文适时道，"杭州茶业还能有活路吗？"
陆明远沉默良久，终于表态："杭州支持傅会长。"
有了杭州的支持，接下来的行程顺利许多。扬州、绍兴、宁波相继表态支持。
但在最后一站苏州，傅文遇到了麻烦。
沈万金显然早有准备。傅文刚到苏州，就被人盯上了。
"傅会长，"沈万金假惺惺地设宴接风，"远道而来，沈某略备薄酒..."
宴席上，沈万金绝口不提总会长之事，反而大谈风月。傅文也不急，从容应对。
直到宴席尾声，沈万金才状似无意地问："听说傅会长在竞选总会长？"
"沈会长消息灵通。"
"年轻人有抱负是好事。"沈万金皮笑肉不笑，"只是这总会长之位，可不是儿戏。"
"沈会长说得是。"傅文点头，"所以更需要德才兼备之人。"
这话绵里藏针，沈万金脸色微变。
次日，傅文准备拜访苏州茶行，却发现所有茶行都避而不见。
"沈万金在苏州经营二十年，"随行的李志远叹道，"这里就是他的地盘。"
傅文却不气馁："既然明的不行，就来暗的。"
当夜，傅文悄悄拜访了苏州第二大茶行——杨氏茶行。
杨掌柜见到傅文，十分惊讶："傅会长怎么..."
"杨掌柜，"傅文开门见山，"想不想取代沈万金？"
杨掌柜脸色骤变："傅会长此话何意？"
"沈万金若是当上总会长，第一个要收拾的就是你们杨家。"傅文淡淡道，"这些年，你们没少跟他作对吧？"
这话说中了杨掌柜的心事。他沉默片刻，终于道："傅会长需要杨某做什么？"
"很简单。"傅文取出一本账册，"把这些交给按察使衙门。"
杨掌柜接过账册，只看了一眼就倒吸凉气："这是...沈万金走私的证据！"
"不错。"傅文点头，"够他喝一壶的了。"
三日后，苏州传来消息：沈万金因涉嫌走私被官府收押。
消息传出，举城哗然。更让人意外的是，杨氏茶行公开表态支持傅文竞选总会长。
有了苏州的支持，傅文的胜算大增。
然而就在选举前夕，意外发生了。
茶马司突然宣布：傅文涉嫌诬告，取消参选资格。
"这分明是郑大人在背后搞鬼！"单清辞气得脸色发白。
傅文却异常冷静："他这是狗急跳墙了。"
"现在怎么办？"李志远急道，"后日就要选举了..."
"既然他们不按规矩来，"傅文眼中闪过冷光，"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当夜，傅文再次拜访茶马使。
"大人，"他呈上一封信，"这是郑大人与沈万金往来的密信。"
茶马使看完信，面色凝重："傅会长，这..."
"学生别无他求，"傅文躬身，"只求一个公平竞争的机会。"
茶马使沉默良久，终于点头："本官明白了。"
第二日，茶马司撤销了对傅文的指控，选举照常进行。
选举当天，六州茶行代表齐聚杭州。气氛紧张得如同绷紧的弓弦。
沈万金虽然保释出狱，但声势已大不如前。然而郑大人的影响力仍在，不少茶行仍在观望。
投票开始前，傅文做最后陈述。
"诸位，"他环视在场众人，"江南茶业为何日渐式微？就是因为内斗不休，各自为政。"
"成立总会，本是为了团结各方，共同发展。若是让心怀不轨之人掌控，还不如不成立！"
这话掷地有声，不少人都暗暗点头。
轮到沈万金时，他依然在夸夸其谈，承诺会给各方好处。
投票结果出来时，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傅文以一票优势当选！
沈万金当场拂袖而去。支持他的几家茶行也纷纷离场。
"恭喜总会长！"陆明远率先道贺。
其他人也纷纷上前。傅文一一还礼，心中却没有太多喜悦。
他知道，这只是开始。郑大人和沈万金绝不会善罢甘休。
回江城的路上，单清辞轻声问："你在想什么？"
"在想下一步。"傅文望着车外飞速倒退的景色，"总会长只是个名头，真正的挑战还在后面。"
果然，傅文上任后的第一个命令就遇到了阻力。
"统一茶叶标准？"刘东家第一个反对，"各地茶叶各有特色，如何统一？"
"不是要抹杀特色，"傅文解释，"而是要建立基本的标准。比如等级划分、质量要求..."
"说得轻巧。"沈万金的余党阴阳怪气，"傅总会长这是要独断专行啊。"
傅文不理会这些杂音，坚持推进改革。
他亲自制定标准，组织品鉴，耐心说服各方。渐渐地，反对的声音小了。
更让人惊喜的是，统一标准后，江南茶叶的声誉明显提升，价格也水涨船高。
看到实实在在的好处，越来越多的茶行开始支持傅文。
然而就在改革初见成效时，一个更大的危机悄然降临。
这日，傅文正在查看各州送来的账簿，单清辞急匆匆进来。
"文哥，"她面色苍白，"刚收到的消息，北边...北边打仗了！"
傅文手中笔一顿："什么时候的事？"
"三天前。"单清辞递过急报，"朝廷要征调江南茶叶，充作军需。"
傅文快速浏览急报，脸色越来越凝重。
朝廷要求的数量极大，时间又紧，这分明是要借机打压江南茶业。
"是郑大人。"傅文立即明白过来，"他在兵部有门路。"
"现在怎么办？"单清辞急道，"若是完不成征调，就是抗旨..."
"若是完成，"傅文接话，"江南茶业就要伤筋动骨。"
这确实是个两难的选择。
当夜，傅文召集各州茶行会长紧急议事。
"这是要我们的命啊！"扬州会长看完征调令，连连摇头，"这个数量，根本不可能完成！"
"完不成就是抗旨，"绍兴会长苦笑，"我们担待不起。"
众人议论纷纷，都觉无计可施。
傅文始终沉默，直到大家都安静下来，才缓缓开口："我有一个办法。"
所有人都看向他。
"朝廷要的是茶叶，"傅文道，"但没规定一定要新茶。"
"你的意思是..."
"动用储备。"傅文环视众人，"各茶行都有存茶，先应付过去再说。"
这话一出，举座皆惊。
动用储备？这可是各茶行的命根子！
"傅总会长，"陆明远迟疑，"储备茶是各茶行压箱底的宝贝，恐怕..."
"我知道。"傅文点头，"所以总会会按市价收购，绝不让大家吃亏。"
这个提议让众人都动心了。储备茶虽然珍贵，但若能卖个好价钱...
"我同意。"杨掌柜第一个表态。
有人带头，其他人也纷纷附和。
征调任务顺利完成，江南茶业逃过一劫。
更妙的是，傅文借此机会建立了总会的储备制度，增强了总会的实力。
经此一事，傅文在江南茶业的地位更加稳固。
然而他心中清楚，与郑大人的较量还远未结束。
京城的郑大人得知消息后，气得砸了最心爱的砚台。
"好个傅文！"他咬牙切齿，"我倒要看看，你能得意到几时！"
幕僚低声道："大人，要不要..."
"不必。"郑大人冷笑，"让他再得意几天。等那件事发了，有他好看的。"
此时的傅文，正站在总会议事厅的露台上，俯瞰着江南的万家灯火。
单清辞为他披上外袍："夜凉了。"
傅文握住她的手："清辞，你说我们能做到哪一步？"
"不管做到哪一步，"单清辞依偎在他怀中，"我都陪着你。"
夜色深沉，傅文知道，前方的路还很长。但他已经做好了准备。
属于江南茶业的新时代，即将到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