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集市开业的第七日,单清辞正在茶室核对账目,老管家疾步进来,面色前所未有的凝重。
"大小姐,姑爷,"他声音发紧,"刚得的消息,林永昌...林永昌昨夜暴毙了!"
单清辞手中的笔"啪"地落在账本上,墨迹晕开一片:"什么?"
傅文缓缓放下茶盏:"怎么死的?"
"说是突发急病。"老管家压低声音,"但坊间都在传,是...是被气死的。"
单清辞与傅文对视一眼,都看到对方眼中的凝重。林永昌的死太过突然,太过巧合。
"备车。"傅文起身,"去行会。"
行会此刻已乱作一团。各大茶行的东家聚在议事厅,人人面色惶惶。见傅文到来,所有人的目光都投了过来。
"傅姑爷来得正好。"陈明远迎上前,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悲戚,"林会长突发恶疾,如今行会群龙无首..."
"陈副会长节哀。"傅文目光扫过在场众人,"不知接下来行会有何打算?"
这话问得巧妙,既表达了关心,又试探了众人的态度。
几个大茶行的东家交换着眼神,最后还是王掌柜开口:"行会不可一日无主,当务之急是推举新会长。"
"王掌柜说得是。"立即有人附和。
陈明远叹了口气:"按理该由副会长暂代会长之职,只是陈某才疏学浅..."
"陈副会长过谦了。"李志远突然开口,"您在林会长身边多年,对行会事务最是熟悉。"
这话看似在捧陈明远,实则把他架在了火上。果然,几个大茶行的东家都露出不以为然的神色。
傅文冷眼旁观,心中冷笑。林永昌尸骨未寒,这些人就开始争权夺利了。
"推举新会长是大事,"他适时开口,"不如等林会长的后事办完再议。"
这话合情合理,众人都点头称是。
从行会出来,单清辞低声道:"陈明远怕是想要这个会长之位。"
"不止。"傅文摇头,"他想要的可不止这些。"
三日后,林永昌的葬礼上,发生了一件让所有人震惊的事。
就在葬礼即将结束时,一队官差突然闯入灵堂。
"陈明远何在?"为首的捕快厉声喝道。
陈明远从人群中走出,面色不变:"大人这是..."
"有人告发你与林永昌合谋,侵吞行会公款!"捕快亮出拘票,"跟我们走一趟吧!"
灵堂顿时一片哗然。
单清辞站在傅文身边,低声道:"是你..."
傅文微微摇头,示意她不要说话。
陈明远被带走了。临走前,他深深看了傅文一眼,那眼神复杂难言。
葬礼不欢而散。回到单家,单清辞终于忍不住问:"陈明远的事,是你安排的?"
"不全是。"傅文淡淡道,"我只是...提供了一些证据。"
"可是..."
"还记得他给我的那些文书吗?"傅文取出一个木匣,"里面就有他贪污的证据。"
单清辞恍然大悟:"所以你早就知道..."
"我早就知道他不干净。"傅文点头,"只是没想到,他会这么迫不及待。"
陈明远入狱,行会彻底陷入混乱。几个大茶行互相倾轧,都想掌控行会大权。
就在这时,傅文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决定。
"我要竞选行会会长。"他在联盟会议上宣布。
众人皆惊。
"傅姑爷,"王掌柜迟疑,"行会向来由大茶行把持,我们这些中小茶行..."
"正是如此,才要改变。"傅文环视众人,"行会百年基业,不能毁在这些人手里。"
竞选的消息传出,整个江城茶界震动。
反对的声音很大。几个大茶行联合起来,想要阻止傅文参选。
"一个赘婿,也想当行会会长?"福安茶行的刘东家公开表示反对,"简直是笑话!"
更有人翻出旧账:"单家近来处处与行会作对,如今却要来竞选会长,是何居心?"
面对这些非议,傅文不为所动。他亲自拜访各家茶行,阐述自己的理念。
"行会不该是少数人牟利的工具,"他对中小茶行承诺,"若是当选,必定改革积弊,还大家一个公平。"
这些承诺打动了不少人。渐渐地,支持傅文的声音多了起来。
竞选前夜,单清辞忧心忡忡:"我听说那几个大茶行准备联合推举刘东家。"
"意料之中。"傅文正在查看竞选文书,"刘东家资历最老,确实是最佳人选。"
"那你..."
"资历不代表能力。"傅文抬头,"明日你就知道了。"
竞选大会在行会议事厅举行。所有会员茶行都到齐了,气氛紧张得能拧出水来。
刘东家率先发言,大谈资历和经验,承诺会维护行会传统。
轮到傅文时,他却只问了一个问题:"诸位觉得,行会这些年,是越来越好了,还是越来越差了?"
议事厅内一片寂静。
"若是越来越好,"傅文环视众人,"为何会有这么多茶行加入联盟?若是越来越好,为何林会长会被活活气死?"
这几个问题直指要害,问得刘东家脸色发白。
"行会需要改变。"傅文终于亮出底牌,"若是当选,我承诺:第一,改革会费制度,按营业额比例收取;第二,建立公平的茶叶评级体系;第三,开放行会决策,所有会员都有发言权。"
这些承诺赢得了热烈掌声。特别是中小茶行,更是群情激昂。
就在投票即将开始时,意外发生了。
赵半城带着一群人闯了进来。
"傅文!"他厉声喝道,"你害死林会长,如今还想篡夺行会,其心可诛!"
这话如同惊雷,议事厅顿时炸开了锅。
单清辞猛地站起:"赵半城,你血口喷人!"
"我有人证!"赵半城冷笑,"带上来!"
一个伙计模样的人被推了出来,战战兢兢地说:"那日...那日我亲耳听见,傅姑爷说要...要气死林会长..."
傅文面色不变:"你说那日,是哪一日?"
"就...就是林会长去世前三日..."
"在何处?"
"在...在单家书房..."
傅文笑了:"这就奇怪了。那三日我因感染风寒,一直在房中静养,从未见过外人。单家上下都可以作证。"
他转向老管家:"去请大夫来,正好让他说说我那三日的病情。"
赵半城脸色顿时变了。
傅文步步紧逼:"赵先生如此关心林会长的死因,莫非知道什么内情?"
"你...你胡说什么!"
"我是不是胡说,查查就知道了。"傅文淡淡道,"正好官府还在调查林会长的死因..."
赵半城再也撑不住,带着人灰溜溜地走了。
这场闹剧反而帮了傅文。最终投票,他以绝对优势当选新任行会会长。
消息传出,举城轰动。
单清辞看着傅文接过会长印信,眼眶微湿。从一个人人可欺的赘婿,到执掌江城茶业的行会会长,这条路走得何其艰难。
当晚,单家在府中设宴庆祝。
酒过三巡,李志远举杯:"恭喜傅会长!往后江城茶业,终于可以迎来新局面了!"
傅文举杯回应,目光却望向窗外。
单清辞察觉到他神色有异:"怎么了?"
"我在想..."傅文轻声道,"赵半城今日为何要帮我们。"
"帮我们?"单清辞不解,"他明明是来捣乱的..."
"正是他的捣乱,反而让那些犹豫的人都投了我。"傅文眼中闪过深思,"这未免太过巧合。"
就在这时,老管家匆匆进来,递上一封信:"姑爷,方才有人送来的。"
傅文拆开信,面色渐渐凝重。
"写的什么?"单清辞问。
傅文将信递给她。信上只有短短一行字:"小心郑大人。"
单清辞心中一惊:"郑大人?他为何..."
"我终于明白了。"傅文缓缓起身,"从始至终,我们都在别人的棋局里。"
"什么意思?"
"林永昌的死,陈明远的入狱,甚至我的当选..."傅文冷笑,"都是有人精心设计的。"
单清辞倒吸一口凉气:"你是说..."
"郑大人。"傅文吐出这三个字,"他才是真正的幕后黑手。"
窗外,夜色深沉。傅文知道,这场博弈,还远未结束。
真正的对手,终于浮出了水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