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西废弃矿区，地势陡峭，荒草长得比人还高。我一脚踩进半米深的野草堆里，裤腿立马被露水浸透。身后跟着五个探险队员，全副武装，头灯、绳索、对讲机一样不落。
小刘走在最后，耳朵上那枚银环在阳光下一闪一闪。他盯着我手里那个黄铜外壳的小盘子，直接开口：“林顾问，你真打算靠这玩意儿带路？”
我没理他，低头看了眼贴身藏的司南。磁针稳稳停在东南偏南十五度的位置，和进洞前的草图完全吻合。
“走吧。”我说。
主矿洞口塌了一半，铁门锈得只剩骨架。我们弯腰钻进去，不到十分钟，所有人手机信号全无。对讲机试了三次，每次通话刚说两个字就断掉。
“完了，真成瞎子了。”摄影记录员低声嘀咕。
地质勘察员赶紧掏出GPS设备，屏幕一片雪花。
小刘抬头看我：“现在怎么办？原路返回？”
我蹲下，把司南放在一块平整的石头上。磁针轻轻晃动两下，最终指向右前方。
“往这边。”我说，“三十米后右转，再走五十米左折。”
小刘皱眉：“你就信这个？它连电池都没有。”
“六百年前，十万大军靠它横扫漠北。”我收起司南，往前走，“你要不信，可以留下。”
没人说话了。
队伍跟上来，脚步声在空旷的巷道里来回反弹。岩壁湿滑，反光严重，走几步就得停下来辨认方向。有两次岔路口长得一模一样，连地质勘察员都拿不准该走哪条。
我又把司南拿出来。
一次指向左，一次指向直行。队员们默默照做。
四十分钟后，前面忽然传来急救员的声音：“等等！这里有东西！”
我们快步上前。头灯照过去，岩壁裂开一道窄缝，里面隐约有台阶往下延伸。最显眼的是石壁上三个模糊的刻痕——像是“藏经阁”三字的残迹！
“这……这是人工开凿的！”地质勘察员激动起来。
小刘盯着那三个字，又看看我手里的司南，声音有点发抖：“你刚才走的每一步，都是冲着这儿来的？”
“不是我。”我说，“是它。”
我把司南举起来。磁针还在微微颤动，但方向始终没变。
“它知道下面有什么。”
所有人都安静了。
摄影记录员赶紧架起相机，对着刻痕连拍十张。地质勘察员伸手摸了摸石缝边缘：“这工艺，至少是明代以前的……不对，说不定更早。”
“先别下去。”我说，“里面结构不明，贸然进入太危险。”
小刘看着我，语气变了：“林顾问，你这东西……是从哪儿弄来的？古籍？还是博物馆藏品？”
“祖传的。”我收好司南，“比GPS准，还不用电。”
他咧了咧嘴，没再问。
返程路上，我们换了路线测试司南。中途经过一片富铁矿层，磁场干扰强烈，所有电子仪器全部失灵。两名地质勘察员用指南针原地打转，根本分不清南北。
我拿出司南。
磁针晃了几下，慢慢归位，依旧指向正南。
“我靠！”急救员瞪大眼，“这都能稳住？”
“老祖宗的东西，讲究的就是一个‘稳’字。”我把司南揣回怀里。
走出矿洞时，天已经黑了。营地亮起几盏应急灯，风吹得帐篷哗哗响。
队员们围坐在火堆旁清点装备。小刘拿着笔记本反复对比数据，突然抬头：“林顾问，我算了三遍，从进洞到发现石缝，你的路线误差不超过三米。可我们在里面连GPS都废了，你是怎么做到的？”
“不是我做到的。”我说，“是六百年前那个人。”
“谁？”
“一个比你们更相信方向的人。”
小刘愣住，随即笑了：“你说朱元璋？”
我没回答，只是低头检查司南底部那八个字——“子午正位，风雨不移”。
指尖划过铭文，心里清楚得很。
这不是装饰品。
也不是复古工艺品。
这是真正能在绝境中救命的军工级装备。
朱元璋给我的这张图纸，不只是个导航工具。
它是战场生存系统的核心部件。
难怪他特意强调“此物可定四方”。
今天我才明白，什么叫“定乾坤”。
火堆噼啪响了一声。
摄影记录员正在导出照片，突然“咦”了一声：“林顾问，你过来看这个。”
我走过去。
他把相机连接笔记本，屏幕上是石壁刻痕的高清图。放大后，三个字的笔画之间，隐约浮现出一层暗纹。
像是某种符号阵列。
“之前没拍出来。”他说，“刚调色才发现，像是……编码？”
我盯着那串纹路，心跳慢了半拍。
这风格……
和跨时空好友圈里那些图纸背面的标记，一模一样。
“保存原文件。”我说，“别删，别改，回去立刻加密。”
“这么重要？”他问。
“很重要。”我盯着屏幕，“重要到能让人疯。”
小刘凑过来：“那我们现在怎么办？上报？还是组织专业挖掘？”
“不急。”我说，“消息还没确认，不能乱动。”
“可这要是真遗迹……”
“越是真东西，越要慢。”我合上笔记本，“我现在只确定一件事。”
“什么？”
“老朱没骗我。”
小刘挠头：“可这和明朝有啥关系？”
“你不懂。”我拍了拍司南，“有些人活着的时候管天下，死了还能指方向。”
火光映在我手背上。
司南静静躺在掌心，磁针微微颤动，像在回应某种看不见的召唤。
摄影记录员突然又叫了一声：“林顾问！你看这个！”
我猛地抬头。
他指着屏幕角落的一帧画面——石缝深处，台阶下方，似乎有一块金属反光。
形状很规则。
不像自然形成。
我站起身，走到电脑前。
放大，再放大。
那是一块嵌在墙里的青铜板。
表面刻着复杂的纹路。
中间有个凹槽。
大小，正好和我手中的司南吻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