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屏幕上的“藏经阁”三个字像水汽一样慢慢散开,最后彻底消失。我盯着那块空白看了好久,手指来回滑动,可什么都没再出现。系统也没弹消息,图纸安静地躺在那里,仿佛刚才那一幕只是我眼花。
我靠在床头,脑子转得飞快。这图不对劲,太不对劲了。嬴政给的东西,从来不会白给。现在冒出个“藏经阁”,八成是藏着什么大东西,就看我能不能解开。
正想着,门铃响了。
叮咚——
吓我一跳。这时间谁来?我看眼手机,凌晨一点十七。外面黑着灯,叶家其他人早睡了,连赵秀兰都关了房门。
我轻手轻脚走到门口,从猫眼看过去。
一个老头站外面,头发花白,戴眼镜,穿着皱巴巴的衬衫,手里拎个旧皮包。胸前挂着个工作牌,上面写着“北京大学考古文博学院”。
我眯眼仔细瞧,牌子上还有名字:李振国。
这名字有点熟。
突然想起来,前阵子我在B站刷过他讲课视频,讲秦汉建筑制度的,说话慢吞吞但句句带干货,网友叫他“活化石”。据说国内一半的秦代遗址都是他带队挖的。
他怎么找上门了?
我心头一紧,下意识摸了下平板。那张《阿房遗图》还在里面存着,没联网,没分享,连王大壮都不知道具体内容。按理说没人能查到。
可我现在开门吗?
不开吧,人家大半夜专程赶来,不像骗子。开吧,万一是个套话的呢?现在网上什么人都有,专盯古董发财梦。
我又看了眼他的衣服。袖口磨毛了,鞋底沾着泥点,指甲缝里还有点灰。这不是演出来的,常年野外作业的人才有这模样。
我犹豫三秒,还是开了门。
“您好,请问是林书豪先生吗?”他声音低,但很清楚。
我点头:“我是。”
“打扰了。”他微微欠身,“我是北大考古系的李振国,大家都叫我老李。冒昧来访,是因为一份图纸的事。”
我心里咯噔一下。
果然来了。
“什么图纸?”我装傻。
他不急,从包里拿出一张A4纸递过来:“您看看这个。”
我接过一看,头皮瞬间发麻。
纸上印的是《阿房遗图》局部——正是排水渠那段“消能弯”设计!线条、标注、比例,清清楚楚,连虫蛀的小洞都一模一样。
这图哪来的?
我猛地抬头:“你们怎么拿到的?”
老李摇头:“不是我们拿到的。三天前,国家文物局接到举报,说民间有人交易疑似秦代宫殿施工图,图像清晰度极高,纹路特征和近年出土的秦简符号完全吻合。我们追源查到一家打印店,客户登记用的是您朋友王大壮的名字。”
我脑子里“嗡”一声。
王大壮!
那天他帮我把图纸局部打印出来对照尺寸,说是“不留名”,结果登记信息没删干净?
我苦笑:“原来是他好心办坏事。”
老李看着我:“林先生,我不问您怎么得到这张图,也不追究来源。我只求一件事——让我亲眼看看原件。”
我没吭声。
他继续说:“如果您拒绝,我现在就打110备案。但如果愿意配合研究,我可以保证,所有成果第一署名人是您。”
空气一下子静下来。
我知道这事躲不过了。这种级别的图纸,一旦露头,不可能被压住。要么被官方收走,要么被人惦记上。与其被动,不如主动选个靠谱的人。
我深吸一口气:“您等等。”
转身回屋,拿起平板,打开图纸文件,设成仅读模式,又断了Wi-Fi,才走出来递给他:“只能看,不能拍,不能拷贝。”
老李双手接过去,动作像捧骨灰盒。
他低头看屏,眼睛越睁越大。
手指一点点划过画面,从柱础到檐角,再到地下管网,嘴里不停念叨:“不可能……这比例太准了……榫卯标注方式……跟咸阳宫三期工地的新发现完全一致……”
突然,他抬头:“这图……有背面?”
我一愣:“你怎么知道?”
他声音抖了:“因为……二十年前我在阿房宫勘探区挖出半张残绢,上面就有‘甲子·三局·七位’六个字!当时没人认得,现在我知道了!”
他眼眶红了:“这是真的!是御用工匠团队的原始蓝图!不是复制品,不是仿图,是真迹!”
他站起来,对着我深深鞠了一躬:“林先生,这份图纸能改写中国建筑史。它证明秦代已经有系统工程思维,甚至领先世界千年!我恳请您……让我们组织专项研究!”
我看着他这个六十多岁的教授,差点给我跪下,心里五味杂陈。
我知道,这张图从今天起,就不只是我的秘密了。
但我更清楚,有些东西,藏着没用。让它说话,才能真正活过来。
我点点头:“可以合作。”
老李眼睛亮了。
“但有两个条件。”我说。
他赶紧掏出小本子:“您说!”
我盯着他:“第一,所有研究成果必须由中国主导发布,不能外流。第二……我要参与项目。”
他愣住,随即大笑:“好!好啊!林先生,您不只是拥有国宝的人,更是能让国宝开口说话的人!”
我笑了笑,没说话。
这时候,平板屏幕忽然闪了一下。
图纸右下角那个“甲子·三局·七位”的标记,又动了。
一道极淡的虚影浮现出来,拼成三个字:
藏经阁
这次比上次清晰,停留时间也更长。
老李正好抬头,一眼看见。
他呼吸停住,手指指着屏幕:“这……这是……”
我迅速滑掉画面:“刚才是错觉。”
他却死死盯着我:“林先生,您发现了什么,对不对?”
我没回答。
他喘了口气,声音发颤:“如果您真找到了‘藏经阁’的线索……那可能不只是图纸的问题了。”
我皱眉:“什么意思?”
他压低声音:“据《三辅黄图》记载,阿房宫未建成,但‘藏经阁’已立。传说里面藏的不是书,是秦始皇统一六国后,收天下典籍、工巧、兵法、天文所汇编的‘万技总录’。后世都说那是神话,可如果……它是真的呢?”
我心跳加快。
万技总录?
那不就是古代科技数据库?
嬴政让我发摩天大楼视频,是不是就是为了造这个“藏经阁”?而这张图,根本不是终点,只是钥匙?
老李还在说:“如果我们能找到它……中国失传的技艺,全都能回来!”
我看着他激动的脸,忽然明白了一件事。
这张图带来的不是麻烦。
是机会。
而且是那种,普通人撞一辈子都撞不到的大机缘。
我握紧平板,点头:“行,咱们一起干。”
老李当场就要打电话上报,我拦住他:“先别声张。这事得悄悄来。万一走漏风声,别人抢了先,咱俩都白忙。”
他冷静下来:“对,对,是我太激动了。”
“明天开始,我会整理图纸所有细节。”我说,“你负责联系立项,但必须是以‘民间学术协作项目’名义报上去,不能提具体来源。”
“明白!”他用力点头,“我亲自牵头,只带最信得过的人。”
“还有。”我看他一眼,“这段时间,别让任何人知道你在接触我。”
他懂了:“我会用私人身份活动,不带单位头衔。”
我们又聊了半小时,定了初步计划。他临走前,回头看我一眼:“林先生,等找到‘藏经阁’,第一个进去的人,应该是您。”
我没接这话。
送他出门后,我站在玄关,盯着手里平板。
屏幕暗了又亮。
“藏经阁”三个字,再次浮现。
这一次,持续了整整十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