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书豪刚把一炉羊肉翻完，油星溅到胳膊上，烫得他缩了下手。他顾不上擦，抬头看了眼叫号屏，一百三十七号还在闪。王大壮在传菜口喊：“帝王套餐第三桌！快出餐！”
就在这时，门口那道身影又出现了。
叶婉清没走。
她站在那儿，红唇抿着，手里还拎着那个文件袋，像是等我给个答复。
我喘了口气，汗顺着鬓角往下淌，卫衣后背早就湿透了。这会儿哪有空谈什么合伙不合伙？店里乱得像打仗，小李刚吃完饭回来接岗，阿强的手还在抖，拼盘那边又有人吵起来了。
我没好气地说：“现在可不是谈合伙的时候——你要是真想帮，先去收银台顶小李十分钟，他快累趴了。”
话一出口我自己都愣了。
这话说得跟命令似的，可她是叶家大小姐，是我老婆，平时我连大声说话都不敢。但眼下实在顾不上那么多，再没人顶岗，整个流程就得崩。
我以为她会甩脸走人。
没想到她一句话没说，直接挽起袖子，走过去接过扫码枪。
“下一位，一百二十八号，请准备付款。”她的声音不高，但清楚有力，“系统叫号，按顺序来，谁也不准插队。”
有个穿拖鞋的大哥正要往前面挤，被她一眼盯住：“您要是觉得不公平，可以去旁边登记，我们安排优先通道。但现在，请排队。”
那人张了张嘴，最后还是退回去了。
我盯着她看了两秒。
这女人平时在公司发号施令惯了，一开口还真镇得住场。
正想着，拼盘区那边又炸了。
一个戴眼镜的年轻人举着手里的纸盒喊：“我排了四十分钟，就给我这么点？边角料也敢叫拼盘？”
旁边几个人也开始嘀咕。
我刚要冲过去，却见叶婉清已经拿起扩音器，站上了取餐台。
“大家听我说一句。”她声音不大，但全场都安静了，“今天送出的每一份拼盘，都是林书豪用边角料亲手搭配的。他没卖，是因为这些东西不值钱——但它代表的是我们对每一位等待者的尊重。”
人群静了几秒。
然后有人鼓掌。
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
戴眼镜的年轻人低头看了看手里的拼盘，忽然笑了：“行，这话我爱听。”
我站在烤炉后面，手里的铁夹停在半空。
这女人……还真有点本事。
没等我回神，王大壮从后厨冲出来：“豪哥！帝王套餐订单爆了！传菜通道堵死了！”
我抬头一看，果然。两个服务员端着托盘在过道里卡住，谁也过不去，后面一堆单子堆着出不来。
“让开！”我喊了一声，拎着铁夹就往那边走。
可还没迈步，叶婉清已经穿过人群，站到了通道中间。
她一手拿着对讲机，一手比划出分隔手势：“左边走餐，右边取号！所有人靠右通行！传菜优先，顾客让行！”
她语速快，指令清晰，根本不给人反驳的机会。
两个服务员立刻反应过来，一个退后让路，另一个快速通过。
秩序瞬间恢复。
我站在原地，看着她利落地下达指令，安排补货、协调出餐、处理投诉，像一台精密机器。
这哪是来谈合伙的？这分明是来救场的。
“豪哥！”王大壮跑过来，“孜然快用完了！第二批刚卸货，还没分装！”
“我去！”我转身就要走。
“你别动。”叶婉清突然开口，“这儿离炉子最近，你负责主烤区。分装的事交给我。”
我愣住。
她看了我一眼：“信不过我？”
“不是……”我张了张嘴，“你穿高跟鞋，蹲不下。”
她低头看了眼脚上的细跟，干脆一把脱了，赤脚踩在地上，卷起裤腿就往仓库走：“现在能蹲了。”
我站在那儿，一时说不出话。
这女人从小到大都没干过体力活，今天不仅站了一下午，还光脚搬调料。
她从仓库出来时，手里抱着三袋孜然，额头上全是汗。
“放调料区了吗？”我问。
“放了。”她擦了把汗，“还顺手整理了货架，标了序号，以后补货不用翻半天。”
我点点头，心里有点发紧。
这哪是来添乱的？她比谁都清楚该干什么。
晚市高峰慢慢退下去，叫号屏上的数字不再疯狂跳动。
我终于能喘口气，靠在烤炉边上，看着店里的人流一点点变少。
叶婉清走过来，递给我一瓶冰水。
“累了吧。”她说。
我没接：“你不更累？”
她笑了笑：“我还行。就是脚有点酸。”
我低头看她光着的脚，白袜子边缘有点脏，脚踝微微发红。
“下次……别脱鞋了。”我说，“地上油。”
“没事。”她摆摆手，“总比耽误出餐强。”
我沉默了一会儿，低声说：“谢谢你。”
她摇摇头：“别谢我。我是来看你到底在做什么的。”
我抬头看她。
她目光很稳：“之前我不懂，以为你就是在瞎折腾。但现在我看到了，你是真的能把事情做成。”
我没说话。
她继续说：“所以刚才那句话，我不是随便说的。林书豪，你这店，缺不缺一个懂运营的合伙人？”
我盯着她看了几秒。
外面天已经黑透了，店内灯光照在她脸上，睫毛投下一小片阴影。
“你现在就想签合同？”我扯了扯嘴角。
“随时。”她拿出文件袋，“我已经拟好了初步协议，分成、权责、退出机制都有。”
我笑了一声：“你连合同都带来了？”
“我做事，从不临时起意。”她说，“我要么不做，要做，就做到最好。”
我看着她，忽然觉得胸口有点闷。
这个女人，以前从来不正眼看我，现在却站在这里，光着脚，满头汗，手里还拎着一份合伙合同。
“合同先放着。”我说，“等我把这批帝王套餐送完再说。”
她没坚持，把文件袋放在收银台上：“行。我等你忙完。”
我转身回到烤炉前，拿起铁夹，继续翻动下一炉羊肉。
火焰跳跃，油星四溅。
王大壮在传菜口喊：“最后一份帝王套餐！打包带走！”
我应了一声，把烤好的肉装进特制木盒，盖上印有“豪哥烧烤”字样的封条。
叶婉清走过来，帮我贴上标签。
“写什么？”她问。
我拿笔在标签上写下：**“送给最能扛事的女人。”**
她看了眼，嘴角微微翘起。
“算你还有点良心。”
我正要说话，手机突然震动。
低头一看，跨时空好友圈弹出新消息。
【李白：爱卿……朕的新宴席要用你那拼盘做主菜……速发三十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