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龄相仿,莲心已能吐出那般凉薄之语,对面女童却仍懵懂不知将要面临何等炼狱。
她只本能觉出恐惧,此刻低低啜泣:“我不要!我要回家——唔!”
话音未落,身侧男人便狠狠扼住了她的喉咙。
另一人接口:“别掐死了,先放血!这贼老天迟迟不下雨,是要渴死咱们不成?”
同伴皱眉附和:“血也解不了渴……可眼下别无他物,快快动手!”
女童被死死捂住嘴,无力地挣扎着,全然不知自己将要沦为血食。
身侧男人抽出一把锈迹斑斑的柴刀,刀刃上凝结着陈年老垢,对准她纤细的脖颈,狠狠划下!
下一秒,女童发出凄厉的挣扎,身子剧烈抽搐,口中涌出大片血沫,每一寸肌理都浸透着痛苦。
她尚未断气。
男人们早已被干渴饥饿耗光了力气,这把钝刀没能让她痛快死去,反倒让她在活生生的折磨中,被一刀又一刀放干了全身血液……
最终化作地上一团冰冷的躯体。
这般惨绝人伦的景象,莲心却只是乖顺地缩在一旁,静默注视,眼中闪烁着冷静而柔顺的光,仿佛只是在聆听爹娘的寻常吩咐。
她这份异于常人的平静,竟让身旁的男人们都忍不住心头发寒。
此处灾民云集,不乏身强力壮之辈。他们无子嗣可与他人交换,便只能去偷别家孩子。
如今有这小姑娘自告奋勇、从中配合,他们只需坐在此地,便能等着鲜活的血肉送上门来,倒也算得上有用……
这般思忖着,男人将女童的尸体扔在地上,递过一只破口的陶碗。
猩红的血液在碗中缓缓荡漾,已然半凝:“做得好,丫头,喝了吧。”
莲心眼睛一亮,接过陶碗,仰头便咕嘟嘟一饮而尽。
殷红的血迹顺着她的唇角滑落,配上那双过分冷静的眼眸,更显阴气森森。
盯着她的男人下意识打了个寒颤。
风中隐约传来妇人撕心裂肺的呼唤,眼前这群人却连眉头都未曾动一下。
“姑娘……公、公子,您怎么了?”
有人轻轻摇晃着我的衣袖。
我从一阵天旋地转中回过神来,胃里翻江倒海,一阵强烈的恶心感直冲喉头,险些当场吐出来。
就在此时,一杯微凉的茶水递到了面前。
我深吸一口气,一把接过狠狠灌下,那股恶心感才稍稍平复。
侧目望去,绿容眼中满是担忧:“您这是怎么了?方才盯着台上,脸色难看似要作呕,莫不是今晚吃坏了东西?”
“不是,”我艰难开口,目光却死死黏在莲心身上。
她此刻正故作彷徨无助地站在那里,那林公子正指天誓日地吩咐下人,速速回府支取银两……
司衡曾言:修道之人,当秉性清静,公正沉稳,不可因怒行事。
可此刻,我心中只剩熊熊杀意。
只因我亲眼所见,五六岁的莲心绝非懵懂无知才协同作恶,她是真正明白自己在做什么。
更甚者,那所谓的合作,恐怕本就是她主动挑起!
这简直是丧尽天良的人间恶种!
我这一路行来,纵然是行事最歹毒的山中老道,相较之下,竟都讽刺地尚存一丝人性。
我深吸一口气,对绿容轻声道:“我要探一探莲心的过往。你稍候片刻,若有变故,即刻叫醒我。”
绿容一愣:“如何探查?”
未及我回答,我已迫不及待想知晓,这孩童手中究竟沾染了多少鲜血。
仍是那片龟裂的土地,如血残阳沉入地平线,只余下天边一抹惨淡云霞。
暗沉暮色与漫天红云交织,天地间弥漫着浓重的不祥之气。
倏然间,山坡另一侧跌跌撞撞冲进来一个干瘦的中年男人,一头栽倒在地,人事不省。
莲心显然被惊了一跳,犹豫半晌,才缓缓走上前,用脚尖轻轻捅了捅那昏迷的男人。
就在此刻!
她的胳膊被一只大手猛地攥住。
倒地的男人嘴唇干裂,有气无力地睁开眼,看清莲心的瞬间,眼中却闪过一丝惊诧:“好浓的怨气!好狠毒的丫头!倒与我有几分缘分!”
说完这句话,他似耗尽了力气,缓缓松开手。见莲心转身欲逃,又低声诱道:“小丫头,我这硬邦邦的男人肉,可不如孩童细嫩。”
这话落下,莲心那张柔弱无依的脸上,竟浮现出一抹赞同,她下意识舔了舔嘴唇,停下了脚步。
男人闭着眼,低低说道:“小丫头,吃了不少吧?若是不饿,把你手里剩下的肉分我些,我亏不了你。”
他低笑一声:“好好想想,你是个聪明孩子,能遇见我,便是天意。今日一饭之恩,来日我必百倍报答。”
她明明那般年幼,此刻却似全然听懂了这话,踟蹰片刻,真的将吃剩的肉块递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