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顶的石头砸下来，陆无锋没躲。
不是不想，是动不了。
左臂的黑皮已经爬到脖颈，像铁箍一样勒住呼吸。他整个人被卡在狭窄的岩缝里，膝盖顶着碎石，手撑在湿冷的地上，指尖发麻。那一瞬间，意识像是断了线的风筝，飘出去老远。
但胸口的旧箭头猛地一震。
频率和心跳对上了，一下一下，像在敲鼓。
这感觉不对劲，可偏偏把他从半昏迷里拽了回来。他眨了眨眼，视线模糊又清晰，腰间的信也不再发烫，但还在。他摸了摸箭囊，确认旧箭头没丢，这才咬牙往前挪。
密道越来越窄，他几乎是蹭着岩壁爬出去的。
终于看到光。
不是火把那种红黄的光，是天光，灰蒙蒙的，从出口外斜照进来。他喘着气，用还能动的右腿蹬地，把自己推出去，摔在一片碎石堆上。
外面是后山荒坡，离魔军大营不远不近，正好卡在警戒范围之外。风吹过来，带着点硫磺味，他躺在那儿没动，等身体一点点恢复知觉。
就在这时，三个人出现了。
没有脚步声，也没有气息扰动，前一秒还是空地，后一秒他们就站在那儿了，呈三角站位，把他围在中间。
黑袍，兜帽，脸藏在阴影下。
陆无锋右手立刻摸向弓弦，但左臂完全使不上力，手指刚搭上去就滑了下来。他没再试，只是盯着中间那个高一点的家伙。
对方抬起手，掌心托着一块黑色令牌。
上面刻着扭曲的魔纹，像是活的一样，在缓慢蠕动。
“奉魔王令。”声音从兜帽里传出，低得像从地底钻出来的，“即刻调查封印松动原因，你已被任命为前线巡查使。”
陆无锋没说话。
系统界面弹了出来。
【正在扫描……】
【能量波动匹配度：99.7%】
【与魔王印记高度吻合】
【警告：存在微弱精神干扰残留】
这数据够真了。
要是拒绝，就是抗命。魔军里没人能扛住“抗命”两个字，轻则剥皮抽筋，重则直接喂蛊虫。可要是接了，万一这是个套，他现在这状态，连跑都跑不掉。
他盯着那块令牌，脑子里飞快过选项。
最后叹了口气，装出一副认命的样子，抬起右手，慢慢伸过去。
指尖刚碰到令牌。
“咔”一声，边缘弹出一根细针，直接扎进他掌心！
剧痛炸开，他本能想缩手，可那令牌像是长住了，吸在皮肤上。血顺着指缝流下来，滴在碎石上，发出轻微的“滋”声，冒起一缕白烟。
系统警报立刻响了。
【检测到魔气同源反应——宿主具备魔王级血脉特征】
【重复：宿主具备魔王级血脉特征】
【但发现异常毒素成分】
【分析中……】
【确认：永夜荒原高阶炼毒‘蚀魂引’】
【毒性等级：S级】
【作用机制：侵蚀神识，诱发幻觉，最终导致灵魂崩解】
陆无锋瞳孔一缩。
魔王血脉？
他还没来得及琢磨这个词，箭囊里的旧箭头突然剧烈震颤起来，像是要自己跳出来。他反手按住箭囊，可那震动太强，震得整条右臂都在抖。
这不是预警。
这是共鸣。
那三个黑袍人依旧站着，没动，也没说话。
但陆无锋知道不对劲。
这些人太静了，静得不像活人。而且他们的脚底——根本没沾土。刚才他摔出来的时候带起一片尘，可这三人鞋底干干净净，像是凭空出现的。
系统无声更新了一行小字：
【生命信号极弱，疑似受控单位】
【建议：避免肢体接触】
他慢慢收回手，掌心的伤口还在流血，令牌却已经缩回了那根针，安静地躺在他手里。
“任务已传达。”中间那人开口，“三日内，提交首份巡查报告。”
说完，三人转身就走。
没有脚步声，也没有影子拉长，就这么一步步走进山坡的雾里，然后消失了，像是被吞掉了一样。
陆无锋坐在地上，没追，也没动。
他低头看着手里的令牌，黑乎乎的，表面魔纹还在缓缓流动。掌心的血越流越多，顺着指缝往下滴。
系统还在刷信息：
【毒素扩散速度：缓慢】
【当前影响：轻微眩晕，触觉迟钝】
【建议：立即使用净化类蛊术或高纯度光系药剂】
他扯了扯嘴角。
净化类蛊术？他现在能动一根手指都不错了。光系药剂？那玩意儿比精灵尿还难搞。
正想着，箭囊又震了一下。
这次更猛，像是旧箭头在里面撞来撞去。他解开扣子，把箭头拿出来。
它通体发烫，表面浮现出一圈圈暗金色的纹路，像是被什么东西激活了。
他盯着看了两秒，忽然意识到一件事。
这块令牌上的魔纹，和旧箭头上的刻痕，形状很像。
不是一模一样，但走势一致，像是同一套文字的不同部分。
他刚想凑近看，系统突然弹出新提示：
【检测到高频共振信号】
【来源：令牌与旧箭头】
【匹配度：83.6%】
【推测：两者曾属于同一封印体系】
陆无锋呼吸一滞。
封印体系？
那不就是……
他猛地抬头，看向远处的魔军大营。
黑塔林立，旗帜在风里翻卷，守卫来回巡逻，一切看起来正常。
可他知道，不对了。
这块令牌是冲着他来的。
不是什么“魔王令”，是专门找上他的。
血族的毒，魔王的印记，旧箭头的共鸣，还有铁幽临死前没说完的那句“西侧密道有……”
全串起来了。
他慢慢把旧箭头塞回箭囊，又把令牌攥紧。
掌心的血已经凝了一层，可伤口没愈合，反而有点发紫。
他撑着地面站起来，右腿差点打滑，扶住旁边的石头才稳住。
不能回大营深处。
至少现在不能。
但他得先进去。
令牌在手，身份是“巡查使”，理论上可以通行大部分区域。只要不碰核心机密区，不主动露馅，应该能混一阵。
他拍了拍衣服上的灰，把玄铁弓背好，迈步往山下走。
走了五步，突然停下。
箭囊里的旧箭头，又开始震了。
不是刚才那种急促的抖，而是一下一下，像心跳。
他伸手进去摸，发现箭头底部有个小凹槽，以前没注意。
现在那里渗出一滴血，鲜红的，不是他的。
他盯着那滴血，没擦。
系统沉默了几秒，突然跳出一行字：
【警告：检测到外部意识链接尝试】
【来源未知】
【是否切断？】
陆无锋没选。
他把箭囊扣紧，继续往前走。
风从背后吹过来，把他的斗篷掀起来一角。
他右手按在弓柄上，左手垂在身侧，掌心的令牌贴着皮肤，像一块烧红的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