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无锋贴着井壁往下爬，藤蔓割得掌心发烫。他左手已经黑到肩头，动起来像扛了块铁皮。右眼暗金色的光一闪一闪，跟快没电的灯泡似的。
系统界面在眼前跳。
【追踪信号残留率3.7%，建议尽快脱离当前区域】
“闭嘴。”他咬牙，“再吵把你格式化了。”
头顶风声一紧，血蜘蛛被甩在了上面。他不敢停，脚底踩到湿滑的苔藓差点摔下去。手肘撞上石棱，疼得他直抽气，但还是撑住了。
枯井底下有个洞口，歪歪扭扭通向深处。他蹲下看了眼，空气里有股铁锈味。布防图上标记过这个地方——西侧密道入口，连接魔军大营后区和旧矿道。
他摸了摸箭囊，封印残片水晶还在，地图也好好塞在夹层里。只要把东西交给铁幽，这趟就算没白跑。
爬出井底，他贴墙走。巡逻队的脚步声从远处传来，金属靴砸地的声音整齐划一。他数了数，至少六个人，正往书房方向去。
铁幽的屋子在角落，独门独院，门口挂着半幅破旗。窗纸糊得不严实，透出一点烛光。他没直接敲门，而是抽出玄铁匕首，在窗框上轻轻划了三下。
一下短，两下长。
这是他们之前定的暗号。要是铁幽被人控制了，就不会回应。
窗帘掀开一条缝，一只独眼盯着外面。片刻后，门吱呀一声开了条缝。
陆无锋闪身进去，反手锁门，顺手把旧箭头藏进袖口。屋里只点了一盏油灯，墙上挂着一幅画，画的是个穿红裙的女人，眼睛被刀划烂了。
铁幽站在桌边，披风盖着什么东西。他右手戴着消音手套，指节粗大，但少了一根小指。
“你来了。”铁幽声音压得很低，“比预计晚了十七分钟。”
“路上碰见个老朋友。”陆无锋靠墙站着，没卸下戒备，“血族的宠物，挺热情。”
铁幽没接话，只是掀开披风。下面是一份文件，上面写着“一级通缉令”，配图正是陆无锋的脸。
“上面要活捉你。”他说，“赫拉格亲自下的命令，赏金翻倍，允许调动禁卫队。”
陆无锋冷笑：“所以他派你在这儿等我？”
“我要是想抓你，刚才就不会让你进门。”
两人对视几秒。陆无锋没动，手指却悄悄摸到了弓弦。系统提示冒出来。
【检测到高危精神波动，来源：前方人物】
“你体内的蛊虫还活着吧？”铁幽突然问。
陆无锋眯眼：“你说哪个？”
“我胸口这个。”铁幽解开外甲，露出心口位置的一块印记，黑红交错，像是烧出来的疤痕。那形状……跟陆无锋种下的噬心蛊一模一样。
而且还在跳。
一下，一下，跟心跳同步。
陆无锋愣住。这不该是被动控制的标记，更像是共生状态。
“你没清除它？”他问。
“清了三次，都失败了。”铁幽重新扣上衣服，“每次想动手，脑子就炸。后来发现……只要你活着，它就不折磨我。”
陆无锋明白了。这玩意儿认主，杀宿主等于自杀。
“所以你现在是帮我，还是帮自己？”
“一样。”铁幽走到桌前，抽出一封信，用蜡封好，“你给我的蛊，该喂食了。”
这句话一出，陆无锋懂了。
不是真的要吃什么，是暗语。意思是：你救过我一次，现在轮到我还你。
他刚想说话，窗外传来一声尖啸。
鸦鸣。
那种带着金属摩擦感的叫声，一听就知道是赫拉格的手下到了。
铁幽脸色一变，快步走到窗边掀帘看了一眼，立刻放下。
“血鸦巡逻队，三分钟后到院外。”他把信塞进陆无锋的箭囊，“从西侧密道走，那里有……”
话没说完，远处钟声响起。
当！当！当！
三声急促，是紧急集结信号。
陆无锋知道不能再等。他转身就要翻窗，却被铁幽叫住。
“等等。”铁幽摘下手套，断指处渗着血，“你左臂的情况，最多撑两天。去找伊莎贝拉，她药瓶第三个装的是‘蚀日解剂’，别告诉她是我让去的。”
陆无锋点头，一脚跨上窗台。
“还有。”铁幽低声说，“别相信任何穿白袍的人。”
他话音落下，门外脚步声逼近。重甲兵列队声，刀鞘碰撞声，越来越近。
陆无锋跳出去，顺着屋檐滑下，落地时膝盖一软，差点跪倒。他咬牙撑住，借着夜雾掩护冲向枯井。
身后书房窗户亮了一下，又灭了。铁幽站在里面，披风裹紧文件，右手握着匕首，指节发白。
井底通道狭窄，他猫着腰往前走。系统提示不断弹出。
【魔气侵蚀度68.9%】
【体力值低于临界线】
【建议立即休息】
“谁不知道啊。”他喘着气，“等我躺下再说。”
箭囊里的信沉甸甸的。他能感觉到蜡封有点温，像是被铁幽体温焐过。这种细节不对劲。一个混血将领，明面上效忠魔王，背地里给他递情报，还特意强调“穿白袍的人”有问题。
白袍……
光明教廷？
他脑子里刚闪过这个词，脚下一滑，踩到一团黏糊的东西。低头看，是血蜘蛛留下的丝，还没干透。
“操。”他甩掉鞋底的丝，“你们还真阴魂不散。”
继续往前爬了几十米，通道开始上升。空气变得干燥，墙上有矮人族的刻痕，跟雷石给他的布防图对得上。
前面就是岔路口。左边通大营军械库，右边才是真正的西侧密道主路。
他选右边。
刚拐过去，头顶忽然传来摩擦声。
抬头一看，一只血蜘蛛趴在那里，八只眼睛泛红，正盯着他。
他屏住呼吸，慢慢伸手摸向箭囊。
蜘蛛没动。
他又往前挪一步。
蜘蛛跟着转了个角度。
“你是真狗缠上了是吧？”他低声骂。
就在这时，箭囊里的信突然发烫。
不是错觉，是真的热，隔着布料都能感觉到。
他愣住。
信封……在共鸣？
旧箭头也在胸口震动起来，频率一致。
他掏出信，还没拆，就听见背后传来窸窣声。
不止一只。
四面八方都有。
血蜘蛛从缝隙里钻出来，沿着墙壁爬行，全都朝他聚拢。
他猛地拉开信封，抽出里面的纸。
上面没字。
只有一串符号，像是用指甲划出来的，排列方式很怪。
他盯着看了两秒，系统突然报警。
【检测到加密信息，正在解析】
字符开始扭曲，重组。
最后变成一句话：
“西侧密道尽头，有你能看见真相的镜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