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无锋的手刚碰到石门，一股温热的红雾就从缝隙里涌了出来。那雾气带着铁锈味，顺着他的手腕往上爬，像是活的一样。他没缩手，反而把旧箭头往前一顶。
咔。
七道凹槽同时亮起血光，整扇门开始下沉，露出后面的通道。风从里面吹出来，冷得不像地底该有的温度。
他低头看了眼系统界面，倒计时还剩02:44:16。左掌的黑鳞已经盖住了半截小臂，右眼还在流血，但他现在顾不上这些。玄铁弓横在胸前，手指搭在弦上，一步一步往前走。
通道尽头是个圆形大厅，四周墙上插着七根血色石柱，每根都连着一条暗红色的丝线，通向中央的水晶棺。棺材里漂浮着一颗巨大的心脏，一跳一跳的，每次搏动都会让整个空间震一下。
“检测对象：树灵·千蔓本体心脏，能量活性87%，已被血族秘术重构为永续动力核心。”系统弹出提示。
陆无锋站在门口没动。他盯着那颗心脏看了三秒，忽然抬脚往后退了半步。
“不对劲。”他低声说。
程序员的本能告诉他，这地方太干净了。没有守卫，没有陷阱机关，连个巡逻的影子都没有。就像……就像专门等着他来一样。
他抬起弓，轻轻拨了一下弦。嗡的一声，震动传出去，空气里泛起一圈波纹。那些连接心脏的血丝全都在共振，频率和旧箭头的青光完全一致。
“果然是个局。”他冷笑，“拿树心当诱饵，等我动手？”
话音刚落，地面突然裂开，一道血泉喷出来，在空中凝成一个人形。银白长发，血色长裙，瞳孔在红蓝之间切换——正是莉莉丝·夜影的虚影。
“擅自闯入者。”她开口，声音像从水底传来，“要玩个游戏吗？”
系统瞬间弹出警告：【检测到精神诱导波频，关键词“游戏”含三层嵌套指令：触发陷阱、标记灵魂、记录行为模式】
陆无锋闭上右眼，只用左眼看。他发现所有虚影的嘴型对不上声音，只有一个正对着他的，脚步回响和说话节奏完全同步。
主意识投影点找到了。
他没说话，也没动弓。一支燃烧箭悄悄滑进弦槽，但没点燃。
莉莉丝的虚影笑了。下一秒，地面炸开上百道裂缝，无数血影冲出，全都穿着她的衣服，站成一个圈把他围在中间。每个虚影手里都举着一张染血的骨牌，图案各不相同。
倒吊人、断剑、空王座、黑月、双蛇缠颈、血冠断裂、逆十字……
陆无锋调出系统图像识别，快速抓取九张牌比对。
【图案源自血族古占卜体系“血途十三命”，当前展示七种结局分支，其中六种为死亡形态，唯一生路指向“持箭者逆位”】
“持箭者逆位？”他眯起眼，“意思是……我不能射？”
可不射，怎么破局？
他忽然想到什么，低头看了眼自己的左手。黑鳞蔓延的地方，皮肤下有细微的电流感。那是噬金蛊在游走。
“系统，能不能把蛊虫导出去？”他问。
【可尝试远程释放，但目标需处于精神链接范围内】
“精神链接……”他看向那些虚影，“她们都是同一个意识分出来的吧？”
【逻辑成立】
“那就简单了。”他咧嘴一笑，“我不玩游戏，我改规则。”
他抬起左手，指尖轻轻划过掌心。一滴血冒出来，顺着黑鳞往手臂上游。他默念口诀，把噬金蛊往血里引。
十秒后，那滴血开始自己动起来，在他皮肤表面形成微小的符文。
“去。”他轻声说。
血珠飞出，落在最近一个虚影脚边。没有爆炸，也没有声响。但那个虚影的手突然抖了一下，骨牌掉在地上。
啪。
一声脆响。
所有虚影同时转头看过去。
就在这一瞬间，陆无锋拉开弓，不是射人，而是射向天花板。燃烧箭脱弦而出，火光照亮整个大厅。
借着那一秒的光亮，他看清了——那些所谓的“骨牌”，根本不是实体。它们是投影，是从七根石柱顶端投下来的光影。
真正的控制点，在柱子上。
“原来如此。”他收弓，“你们让我看命运，其实是让我暴露反应模式。谁先动，谁就被记下来，对吧？”
没人回答。
但他知道猜对了。
莉莉丝的虚影站在原地，嘴角还挂着笑，可眼神已经变了。那种优雅从容的感觉淡了一点，多了几分警惕。
“你很聪明。”她说，“但聪明人死得更快。”
“这话我听多了。”陆无锋活动了下手腕，“以前甲方也这么说，结果呢？BUG还是我修的。”
他一边说，一边悄悄把三支镇魔箭排在箭囊口。只要再有一次强光，他就能锁定一根石柱的位置，直接打断能量连接。
可就在他准备动手时，胸口突然一烫。
旧箭头在发热。
紧接着，系统弹出新提示：【检测到高维共鸣信号，来源：心脏内部。信号内容：蚀日者，归位】
“归位？”他皱眉，“我又不是拼图。”
可还没等他反应，水晶棺里的那颗心脏猛地一缩，然后剧烈跳动起来。每一次跳动都伴随着一声低语，像是有人在他脑子里说话。
“回来吧……回到起点……你是容器……你是钥匙……你是终焉之始……”
陆无锋捂住头，太阳穴突突直跳。眼前的画面开始闪回——黑色的天空，燃烧的森林，一把断裂的弓插在祭坛上，周围跪着七个穿黑袍的人。
其中一个，长得和他一模一样。
“操！”他一脚踹翻旁边的小石台，“又是记忆碎片！”
他咬破舌尖，用疼痛逼自己清醒。右手死死抓住玄铁弓，左手把最后一道镇魔符拍在胸口。
冷气顺着手臂窜上来，脑子总算清了一点。
“别以为放点幻觉就能搞定我。”他抬头盯着莉莉丝的虚影，“我知道你们想干嘛。让我认命，让我接受‘魔王转世’这套说辞，然后乖乖躺进棺材完成仪式？”
他冷笑一声，“不好意思，老子写代码的时候，最烦的就是预设程序。”
他举起弓，这次对准的是正中央的水晶棺。
“你要玩规则？”他说，“好啊。那我告诉你一条最基本的——”
箭尖微微上抬。
“所有系统，都有管理员权限。”
话音未落，他松开了弦。
不是燃烧箭，也不是镇魔箭。
是一支普通的铁箭。
箭矢飞出，撞在水晶棺表面，发出“叮”的一声。
没碎，也没炸。
但就在那一瞬间，所有虚影的动作全都停了。
连心跳声都停了。
整个大厅陷入死寂。
然后，第一根石柱开始崩裂。
一道细小的裂缝从底部蔓延上去，血丝一根根断裂。接着是第二根、第三根……
“你做了什么？”莉莉丝的声音第一次有了波动。
“很简单。”陆无锋重新搭上一支燃烧箭，“我射的不是棺材，是共振节点。你的心脏跳得太规律了，规律到像个时钟。而任何时钟——”
他拉开弓，火光照亮他的脸。
“都有报时误差。”
箭尖点燃。
火焰升腾的刹那，他看到那些骨牌的图案全变了。倒吊人变成了持弓者，断剑合拢，空王座上坐进了影子。
唯一的生路——“持箭者逆位”——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新的符号：一把插进心脏的箭，箭尾刻着“DEBUG”三个字。
莉莉丝的虚影开始扭曲，周围的血影一个接一个化作雾气消散。她最后看了陆无锋一眼，嘴唇动了动，说了句什么。
但他没听清。
因为就在那一刻，水晶棺裂开了。
里面的那颗心脏，缓缓睁开了眼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