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枪剑争锋·百回合鏖战
萧景珩披散着头发，立于阵前，那张俊美无俦的脸上，惊愕之色缓缓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凝重，以及……被彻底点燃的、近乎狂热的战意。他随手将断剑掷于地上，发出“哐当”一声脆响，在寂静的战场上格外刺耳。
“好！好一个‘惊鸿破’！”萧景珩不怒反笑，笑声中带着一种棋逢对手的畅快，“将军果然没让本王失望！这天下，能一招逼得本王如此狼狈的，你是第二个！”
他话语中毫不掩饰赞赏，但眼神却锐利如鹰隼，紧紧锁定沈云昭，仿佛要穿透那副玄铁面具，看清其下的真容。“能震断本王这柄寒玉剑，将军的内力修为，堪称登峰造极。却不知，是江湖上哪门哪派的绝学？本王纵横北凛，竟从未听闻！”
沈云昭持枪而立，面具下的声音依旧平稳无波，带着沙场特有的冷硬：“沙场征伐，只论生死，不问来路。殿下若只剩口舌之利，今日便到此为止！”她意在激将，更要维持住己方高涨的士气，言语间毫不客气。
“到此为止？”萧景珩唇角勾起一抹邪气的弧度，眼中火光更盛，“方才不过是热身而已！本王的热闹，现在才开始！”话音未落，他身形猛地一动，竟弃了战马，如鬼魅般欺身而近！同时，他手腕一翻，竟从腰间抽出一柄软剑！剑身薄如蝉翼，在晨曦下泛着幽幽蓝光，宛如毒蛇吐信！
“将军小心！是陨星软剑！”大靖阵中，有识货的老将惊呼出声，语气充满担忧。这陨星软剑乃北凛皇室秘宝，以天外陨铁打造，柔韧无比，削铁如泥，更因其柔软特性，招式诡异莫测，极难防备。
萧景珩弃马步战，身形更为灵活多变。软剑在他手中仿佛拥有了生命，剑光不再是大开大阖，而是化作一道道刁钻狠辣的弧线，如附骨之疽，缠绕向沈云昭的手腕、关节、乃至铠甲缝隙！他不再与沈云昭硬拼内力，而是充分发挥软剑和步战的优势，以巧破力，以快打快！
“来得好！”沈云昭清叱一声，毫不畏惧。长枪在马背上固然威力无穷，但面对如此灵巧的贴身短打，确实有些不便。她同样一拍马鞍，身形翩然落地，动作流畅自然，毫无滞涩。长枪在她手中一抖，枪法随之而变，从之前的刚猛无俦，转为细腻绵密！枪影重重，如孔雀开屏，护住周身要害，将那诡异刁钻的剑光尽数挡在外围。
“叮、叮、叮、叮……”
枪剑碰撞之声变得更为密集、清脆，如同珠落玉盘，却又暗藏无限杀机。两人以快打快，身影在阵前空地上交错翻飞，时而如蝴蝶穿花，精妙招式令人眼花缭乱；时而如猛虎相搏，气劲碰撞爆发出沉闷巨响，卷起地上尘土如龙。
萧景珩的剑法诡谲狠辣，融合了江湖顶尖杀手的致命技巧与皇室武学的磅礴大气，往往从不可思议的角度刺出，防不胜防。而沈云昭的枪法则稳如磐石，又灵动如蛇，既有军阵枪术的大气磅礴，又隐隐透出某种极为高明的、类似剑法的精准与迅捷。她似乎对萧景珩的进攻路数有种奇异的预判，总能于千钧一发之际化解危机。
转眼间，又是百余回合过去！
两人从地上打到半空，又从半空落回地面，所过之处，地面龟裂，草屑纷飞。强大的内力对撞产生的气浪，逼得近距离观战的士兵都不由自主地后退数步。
萧景珩越打越是心惊。这镇北将军的韧性远超他的想象！内力仿佛无穷无尽，枪法更是毫无破绽可言。更让他心底疑云丛生的是，对方那沉稳如山的气质，那偶尔在危急关头使出的、带着一丝熟悉韵味的巧妙化解方式……尤其是那双透过面具看向他的眼睛，冷静、锐利，深处却仿佛燃烧着不屈的火焰……这眼神，这感觉……
就在他心神再次因那莫名的熟悉感而产生一丝细微涟漪的刹那——
沈云昭再次抓住了这转瞬即逝的机会！她似乎总能敏锐地捕捉到对手心境的变化！
只见她枪势陡然一变，从守转攻，长枪如龙出海，不再追求招式精妙，而是将全身功力凝聚于一点，枪尖震颤，发出低沉嗡鸣，直刺萧景珩中宫！这一枪，返璞归真，没有任何花哨，只有速度与力量的极致体现！是沙场武将最纯粹、也最致命的——舍身一击！
萧景珩瞳孔骤缩，软剑已然来不及回防！危急关头，他展现出超绝的反应与实力，左手化掌为指，指尖凝聚起冰冷刺骨的寒气，竟是不闪不避，一指点向袭来的枪尖！正是他的绝学之一——玄冰指！
“嘭——！”
枪尖与指尖悍然相撞！
没有金铁交鸣之声，只有一声沉闷如雷的气爆！
一股肉眼可见的环形气浪以二人为中心轰然扩散！
沈云昭只觉一股阴寒无比、却又霸道绝伦的内力沿着枪杆汹涌袭来，整条手臂瞬间麻木，气血翻腾，喉头一甜，硬生生将涌上来的鲜血咽了回去，蹬蹬蹬连退三步，每一步都在地上留下深深的脚印，长枪拄地才稳住身形。
而萧景珩同样不好受，那凝聚了沈云昭全身功力的一枪，力道何等刚猛，他虽以玄冰指硬接化解大半，但指尖剧痛，整条左臂酸麻不堪，气血紊乱，同样向后滑出数丈，脸色一阵潮红，才勉强压下翻涌的内息。
两人遥遥相对，各自喘息，一时间竟谁也无法再发动攻击。
战场之上，再次陷入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看出来了，这场惊心动魄的单挑，两位绝顶高手倾尽全力，激战超过两百回合，最终竟是——不分胜负！
阳光彻底驱散薄雾，照亮了整个战场。沈云昭面具下的额头沁出细密汗珠，银甲在日光下熠熠生辉。萧景珩长发披散，锦袍有些凌乱，但身姿依旧挺拔，眼神灼灼，紧紧盯着对方。
“将军武功盖世，本王佩服！”萧景珩率先开口，声音带着激战后的沙哑，却依旧清晰，“今日一战，畅快淋漓！不如暂且罢手，来日再战如何？”他心知短时间内无法拿下对方，再战下去也只是消耗，不如趁机收手，既可保全颜面，也能继续观察。
沈云昭心中也清楚，目的已经达到——提振士气，试探深浅。虽未取胜，但逼平北凛三皇子，己方目的已然达到。她缓缓直起身，压下体内不适，冷然道：“殿下承让！既然殿下开口，那便依殿下所言！”
说罢，她不再多言，转身，步履沉稳地走向己方军阵。
“将军威武！”
“将军万岁！”
大靖军中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声，所有将士看向那道银甲身影的目光，充满了狂热的崇拜与敬仰！经此一战，镇北将军的威望将达到顶点！
萧景珩看着她的背影，目光复杂至极。那背影挺拔如松，带着沙场武将特有的铁血与决绝，却又隐隐透出一丝……不该属于边关大将的、难以言喻的孤高与清冷。
他默默走回本阵，接过侍从递上的新外袍披上，遮住略显狼狈的锦袍。兄长萧景睿脸色阴沉地迎上来：“三弟，你……”
萧景珩摆了摆手，打断他的话，目光依旧望着对面开始有序撤回大营的大靖军队，望着那被众星捧月般簇拥着的银色身影，低声道：“兄长，这位镇北将军……很有意思。传令下去，没有我的命令，暂不主动进攻。本王……要好好想想。”他的嘴角，勾起一抹深意的弧度。
而沈云昭回到中军大帐，屏退左右，独自一人时，才轻轻摘下面具一角，擦拭额角的汗水，露出线条优美的下颌和紧抿的唇。她走到水盆前，看着水中倒映出的、与妹妹沈云晦几乎一模一样的眉眼，心中掠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这一战，虽未分胜负，但他似乎察觉了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