窄梯很陡，我抓着墙边的金属扶手往下走。脚步声被吸在墙壁里，只有左臂的疼一阵阵往上顶。刚才那一波反噬还没散，血管像是被铁丝绞过。
耳机里传来周慕云的声音：“陆沉，主机房在B区最底层，门禁三重锁，生物识别加动态密码。你的时间不多。”
我没回话，把脉冲手枪卸了底盖，露出接口。这把枪早就不是出厂时的样子，每一处改装都是拿命试出来的。
楼梯尽头是一扇合金门，上面有三道指示灯，红、黄、绿。绿色灭着，黄色闪了一下就停，红色一直亮。这是最高警戒状态。
我蹲下身，把枪口插进门缝下的数据端口。电流窜上来，指尖发麻。第一层锁开始解码，屏幕上跳出军方密钥模拟界面。进度条走到一半，卡住了。
“信号被干扰。”周慕云说，“他们在反向追踪你的接入点。”
“切断它。”我说。
“已经注入病毒，撑不了三十秒。”
我盯着进度条，一格一格往前爬。耳边突然响起滴的一声，绿灯亮了。第一道锁开。
第二道是防火墙，需要远程破解。周慕云那边掌机发热严重，但他没停。他把怀表芯片接进系统，调出老军网协议，强行匹配验证逻辑。
“第二层破了。”他说，“接下来是机械锁，物理结构，必须靠外力破坏。”
林骁的声音插进来：“我在配电间，可以制造一次电压波动，但只有一次机会。”
“等我信号。”我说。
我贴着门边听里面的动静。制冷系统的嗡鸣还在，说明主电源没断。一旦爆炸，液氮泄漏会炸穿地层，我们全得埋在这。
第三道锁咔哒响了一下，我猛地推门。门缝开了半指宽，再用力，整扇门被震开一条通道。
主机房不大，中央摆着一台黑色服务器阵列，外壳刻着“清源·核心”。旁边有个控制台，屏幕亮着，倒计时显示：07:43。
备用电源七分四十三秒后上线。
我走过去，把手按在识别区。系统提示：“权限不足。”
周慕云说：“用你的血。”
我掏出烟盒里的刀片，在掌心划了一道。血滴下去，屏幕闪了几下，弹出新窗口：“生物样本确认，陆沉，编号T-09。是否启动自毁程序？”
下面有两个按钮：确认 / 取消。
我点了确认。
系统回复：“需二次验证。请插入指定设备。”
我愣住。
“是U盘槽。”周慕云说，“他们改了流程，必须用专用密钥才能激活。”
我没带那种东西。
“用脉冲枪。”他说，“能量接口能模拟低频震荡信号，试试看能不能骗过读取器。”
我把枪拆了，把接口拔下来，插进控制台侧面的小孔。
屏幕闪了一下，进度条开始加载。
6:58。
时间继续走。
“成了？”我问。
“还没。需要维持三分钟稳定输出，否则中断就会锁定。”
我咬牙站着，手不敢动。电流顺着接口往手臂里钻，肌肉抽搐。
周慕云说：“我来帮你稳信号。”
他远程接入，用掌机做中继，把输出频率压到安全值。屏幕上的进度条终于匀速推进。
我回头看了一眼门口。厉雪娇应该还在上面守着。她没说话，但耳机里有呼吸声，很稳。
3:12。
进度条满。
系统提示：“自毁程序已激活。倒计时十分钟。请所有人员立即撤离。”
我松了口气，腿一软差点跪下。反噬又来了，这次是从脊椎往上爬，像有钉子在敲骨头。
“林骁，爆破包准备好了吗？”我问。
“装好了。”他说，“六个点位，集中在承重柱和冷却管接口。只要引爆，整个库房会塌陷，样本全毁。”
“别急。”我说，“等我们出来再引。”
“不行。”周慕云打断，“警报系统马上恢复，监控重启后他们会发现异常。必须现在设延时。”
我沉默两秒：“多久？”
“三分钟。”
“够了。”我说，“布好线路，我们撤。”
我转身往外走，刚到门口，耳机里传来周慕云的警告：“等等！信号波动，监控正在重启！”
我没停，加快脚步。
“我拖三十秒。”他说，“最多三十秒。”
我冲上窄梯，每一步都踩在反噬的痛感上。头顶的应急灯由绿转红，一闪一闪。
回到基因库大厅，林骁正在接线。厉雪娇站在入口处，枪已经举起来，对准走廊方向。
“怎么样？”她问。
“程序启动了。”我说，“三分钟后爆。”
她点头，没多问。
周慕云声音急了：“陆沉，外面有人动了！强化士兵从东侧通道出来了，至少八个，正往这边来！”
我看向冷藏舱。那些编号还挂在墙上，T-07、T-08、T-09-Beta。玻璃上的霜正在融化，像是有人在哭。
“周慕云，你先走。”我说。
“不行，我还得监控信号——”
“现在就走！”我吼，“数据你带出去，名单必须活着离开这里！”
他顿了一下：“……明白。”
脚步声远去。
林骁把最后一个引信接好：“炸药没问题，陷阱也布置完了。前面拐角我放了雷线，能争取十秒。”
“你跟厉雪娇一起撤。”我说。
“那你呢？”
“我断后。”
厉雪娇看了我一眼：“你不该留下。”
“这是我欠他们的。”我说。
她没再说什么，只是把枪换到左手，右手摸了摸匕首柄。那上面还有口红印。
林骁最后检查了一遍引爆器，按下启动键，然后跟着周慕云往出口跑。
大厅瞬间安静下来。
只剩制冷系统的低鸣，和远处越来越近的脚步声。
厉雪娇站在我身边，枪口对准走廊入口。
“他们来了。”她说。
我听见金属靴踩在合金板上的声音，很重，节奏一致。不是普通人，是改造过的兵。
红光一直在闪。
倒计时显示：01:17。
还有七十七秒。
走廊尽头出现第一个黑影。高大，肩膀宽，脸上戴着呼吸面罩，手里握着突击步枪。后面跟着六个，全都一样装束。
厉雪娇抬枪。
“等等。”我说。
他们停下，站在十米外，没开火。
为首的那个开口，声音经过电子处理：“陆沉，T-09。你已被列入清除名单。”
我没动。
“放下武器，接受回收。你体内的战纹芯片，属于国家资产。”
我笑了。
“你们拿活人做实验的时候，怎么不说这是犯罪？”
他不回答，只抬起枪。
厉雪娇抢先开火。
枪声炸响。
我扑向右侧掩体，同时摸出腰间的最后一颗脉冲手雷。反噬让我的手抖，但我还是拉了环。
倒计时：00:45。
四十五秒。
走廊里烟雾弥漫，对方开始推进。子弹打在墙上，火花四溅。
我滚到柱子后，把脉冲手雷扔向通道中间。轰的一声，气浪掀翻两个士兵。
但他们立刻起身，动作没有迟滞。
这些不是普通守卫，是用我们基因造出来的怪物。
厉雪娇退到我旁边，换弹匣。
“还能撑多久？”她问。
“到爆炸为止。”我说。
倒计时：00:18。
十八秒。
我靠着柱子站起来，看着那群人逼近。
忽然，左太阳穴一阵刺痛。
心跳加快。
视线边缘泛起一丝红。
我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战纹要醒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