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门在身后合上,通道里只剩应急灯的绿光。我的左臂还在抽,像是有东西在血管里爬。厉雪娇靠墙站着,右腿那道伤渗着血,她没管,只是盯着前面那条向下的走廊。
周慕云蹲在地上,掌机屏幕闪着蓝光。他手指动得很快,额角有汗流下来。林骁背对着我们,耳朵上的血已经干了,手里握着干扰器,指节发白。
“B区入口就在下面。”周慕云开口,“但门是双认证,虹膜加掌纹。尸体被清过,没法取样。”
我没说话,低头看了眼左手虎口。烟头烫的印子还在,火辣辣地疼。这疼让我清醒。
“你还有办法?”我问周慕云。
他摸了摸西装口袋,掏出那块珐琅怀表。打开盖子,里面不是表盘,是一圈细密的接口。他把表拆开,取出一块芯片,接在掌机上。
“这是军方老系统的模拟协议,能骗过权限验证。”他说,“但需要生物信号配合。”
厉雪娇已经走过去,用匕首刮着门缝边缘的残留物。一点暗色液体沾在刀尖上,她滴进掌机连接的采样槽。
“够了。”她说。
周慕云按了回车。合金门发出低沉的嗡鸣,锁扣一节节退开。冷气从缝隙里涌出来,带着金属和防腐剂的味道。
门开了。
里面是一片蓝色的空间。穹顶很高,排列着上百个透明冷藏舱,整齐地嵌在墙上。每个舱体都有编号,玻璃内壁结着霜。舱里漂浮着各种样本,有的装在试管里,有的是组织块,还有的是完整的器官。
地面是防滑合金板,反射着冷光。空气很静,只有制冷系统低频的震动传到脚底。
我们走进去,脚步声被吸住了。林骁关上门,把干扰器放在角落。周慕云立刻接上数据端口,开始破解终端。
我沿着第一排舱体往前走。标签上写着代号和来源地。有些我看不懂,但有几个编号让我停了下来。
T-07-A。
T-08-C。
那是战友的编号。
再往前,一个舱体标着“T-09-Beta”。
我站住了。
伸手抹开玻璃上的霜。里面是一个密封容器,装着脑组织切片。标签下方有一行小字:神经反应同步率87.3%,战斗模式可复制。
我的手慢慢攥紧。
厉雪娇走到我旁边,看了一眼标签,低声说:“他们在复制你?”
“不是复制。”我说,“是在重建整个作战序列。他们想造一支死士部队,用我们的基因,打掉所有反抗者。”
她没再问。
周慕云那边突然出声:“找到了。”
我们过去围在他身后。屏幕上滚动着名单,每一行都对应一个编号、姓名、服役记录和提取时间。
“这些人都失踪了。”他说,“三年前非洲任务之后,全部列为‘战场损毁’。”
林骁凑近看:“包括我们队里的李猛、赵海……连炊事班的老张都在。”
名单还在往下翻。十二个国家的特战人员,三百七十六人,全被标记为“已采集”。
“不止是士兵。”周慕云声音变了,“你看这个。”
他放大一段日志。
【实验组报告:第14批次融合失败,宿主崩溃。建议调整战纹植入角度,参考陆沉个体耐受数据。】
下面附了一段视频截图。画面里,一个人被绑在椅子上,后颈插着针管,脸上全是汗。他挣扎着抬头,露出半边脸。
那是我在龙渊基地时的照片。
“他们拿活人试。”林骁咬牙,“用我们的人,测怎么把芯片种进别人身体。”
“还不止。”周慕云调出另一份文件,“清源计划的名单,早就被反向利用。张振国提供坐标,赵天雄负责抓捕,这些人被抓后直接送进这里,做成样本。”
我盯着屏幕,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厉雪娇突然转身,走向最近的冷藏舱。她抽出匕首,一刀扎进控制面板。火花溅出来,舱体发出警报,温度开始上升。
“别冲动。”林骁喊。
“这不是冲动。”她回头,“我哥死在这条线上。现在我知道,不只是他,还有三百多人,都被当成材料用了。这种地方,不该存在。”
周慕云还在查数据。他的手有点抖,但没停下。
“找到了主机房。”他说,“所有数据都在最底层,加密核心。只要炸掉那里,整个库会自毁。”
“备用电源多久上线?”我问。
“八分钟。”林骁看着干扰器,“最多撑到那时候。”
我走到“T-09-Beta”前,把手贴在玻璃上。冰凉的表面映出我的脸,疤痕,眼睛里的血丝。
这地方不该存在。
这些人不该被忘记。
我收回手,从腰间取下脉冲手枪,卸掉能量匣,露出底部的接口。
“周慕云,你能把数据导出来吗?”
“可以,但只能带走一部分。太多会触发追踪程序。”
“导出名单。”我说,“所有名字,所有来源,所有实验记录。剩下的,就留在这里陪他们。”
他点头,插上U盘。
林骁从背包里拿出最后一个爆破包,检查引信。
厉雪娇站在门口,枪口对准走廊方向。
“我去主机房。”我说。
“你不行。”林骁拦我,“你现在走路都晃,刚才那一波反噬还没过。”
“正因如此。”我说,“战纹刚用过,经脉还在震。如果遇到守卫,我能再撑一次十秒。”
没人再说话。
周慕云拔出U盘,塞进我衣服内袋。
“记住,”他说,“别让他们死得无声无息。”
我点头,走向后方的铁门。门开后是一段窄梯,通向更深处。
刚踏进去,背后传来厉雪娇的声音。
“陆沉。”
我停下。
她站在蓝光里,手里握着染血的匕首。
“如果你见到张振国……”
她的声音压得很低。
“别让他死得太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