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还在往前开,我盯着掌机上的坐标点。
那片私人岛屿越来越近。海风带着咸腥味吹过来,快艇的引擎声被压得很低。我把试管放进防水盒,递给林骁。他接过盒子,一句话没说,转身走向后舱。
厉雪娇蹲在船尾检查装备,子弹一颗颗塞进弹匣。周慕云靠在控制台前,手指在掌机上滑动,调出卫星图。屏幕上,环形主楼、岗哨位置、直升机坪都标成了红点。
“还有三公里。”他说,“热成像显示外围有四组巡逻队,每十二分钟换一次岗。”
我没吭声,低头点了根烟。火光一闪,照出我手背上还没干透的血迹。我用烟头烫了下虎口,疼得手指抽了一下。脑子清醒了。
不能再想那双眼睛的事。
陆地轮廓出现在前方,黑压压的一片。我们关掉引擎,靠惯性滑行到礁石带边缘。浪打在石头上,发出闷响。我第一个下水,水刚没到膝盖,左腿伤口立刻开始发麻。
厉雪娇跟在我后面,动作很轻。我们踩着湿滑的岩面往高处走。周慕云和林骁留在船上操控无人潜航器。UUV贴着海底前进,释放出三台蜘蛛机器人,顺着岸边植被爬向建筑群。
我趴在一块岩石后,掏出军用滤光镜片。月光照在围墙上,电网有细微的波动。我看了一分钟,记下时间。
每隔47秒,电压会降一下。
“备用电源切换。”我低声说,“窗口不到两秒。”
厉雪娇贴过来,耳朵对着我。“东侧岗哨有盲区,但只有90秒。”
我点头,从口袋里摸出石子,在沙地上画了个简图。主楼是环形,中间空地停着一架黑色直升机。起降坪四周有电磁锁,通电状态下不可能靠近。
周慕云的声音从耳机里传来:“地下有通道,输电管道穿过山体,外层混凝土有裂缝。另外,西边那个废弃储油罐,红外显示有人进出过,但地图上没标记。”
我抬头看向那边。储油罐半埋在土里,锈得厉害。一名守卫走到拐角,突然不见了。
“不是消失。”我说,“是入口在下面。”
我们继续等。蜘蛛机器人传回画面,沿着墙根往前爬。突然,一只机械犬从角落冲出来,嘴里发出高频声波。机器人还没反应,就被扑倒,外壳被咬碎,信号断了。
“撤。”我按住耳机,“所有设备静默。”
没人说话。我们退回密林深处,靠着树干不动。五分钟过去,再没动静。敌人的AI系统比预想的更灵敏,巡逻路线不是固定循环,是随机调整的。
强攻不行。
我闭眼回想刚才的画面。围墙太高,窗户都有钢网,外墙材质像是防弹复合层。正面突破等于送死。
周慕云喘了口气,打开掌机调数据。“岛上发电靠柴油机组,合同是赵天雄名下的公司签的。每周三早上有补给船运油,下次是后天清晨。”
林骁接话:“燃料一断,备用电源启动,全岛安防会有短暂瘫痪。”
我睁开眼。“那就等那天动手。”
“北面输电管道可以爆破,切断主线路。”周慕云说,“南侧储油罐区离主控室最远,如果起火,烟雾能干扰热成像。”
厉雪娇看着西南角的位置。“那边岗哨少,换岗时有两个盲区重叠,适合潜入。”
我把这些点记下来。三个突破口,一个牵制,两个突袭路径。
“不是硬闯。”我说,“是让他们自己乱。”
我们重新布置任务。我带厉雪娇负责西南角潜入,一旦信号中断就制造动静吸引火力。周慕云远程入侵控制系统,在燃料切换瞬间干扰备用电源。林骁在外围接应,准备撤离路线。
时间定在周三凌晨两点十七分,补给船靠岸前十分钟。
计划差不多成型,但我还缺一样东西——内部通讯频率。没有这个,我们进去了也联系不上。
周慕云翻出之前破解的钻井平台数据包,里面有一段加密音频。他插上量子扰频器,开始剥离杂音。十几分钟后,一段对话跳出来。
“……第七区清场完毕,样本转移至B库,温度维持零下二十八度。”
声音很冷,是男的。
“安保等级升为一级,直升机随时待命。”
接着是按键音,然后通话结束。
“这是内部调度。”周慕云说,“时间戳是昨天下午。”
我盯着那段录音反复听。语气、节奏、用词方式。这不是普通保安,是高层指令。
“找这段信号的发射源。”我说。
他开始反向追踪。信号是从主楼西侧的一栋副楼发出的,那里标着“通讯中继站”。地图显示,有地下电缆通往中央控制室。
只要能靠近那栋楼,就能截获更多频率。
“我可以去。”厉雪娇说,“穿防护服,冒充后勤人员。”
“太险。”林骁摇头,“他们查身份。”
“我不用进去。”她指了指屋顶,“通风口够大,我能爬上去装窃听器。”
我看了她一眼。她眼神很稳,没有犹豫。
“你一个人?”我问。
“两个人目标更大。”她说,“你得留着指挥全局。”
我沉默几秒,点头。
行动改了细节。厉雪娇提前六小时潜入,藏在副楼附近的排水沟里。等换岗间隙爬上屋顶,装好微型监听装置。周慕云远程接收信号,实时解码。
其他人都不动,等她的信号。
夜越来越深。我们各自检查装备。我坐在树根凹陷处,手里捏着一枚生锈的弹壳。那是三年前在非洲留下的,战友牺牲前塞进我手里的。
现在我要带着它,走进同一个仇人的老巢。
周慕云把珐琅怀表放在掌心,看了一眼。“两点十七分,最佳窗口。”
我收起弹壳,拉上卫衣帽子。
“所有人,进入位置。”
厉雪娇脱掉高跟靴,换上战术鞋。她拿出一支口红,涂在匕首刃背上,轻轻说了句:“这次,我不再打偏。”
我们分开行动。
我带着耳机,躲在西南方向的灌木丛里。视线能看清岗哨移动。厉雪娇已经出发,身影很快消失在黑暗中。
周慕云坐在远处一块石头上,掌机放在腿上。银质温度计插回西装口袋,他额头有汗,但手没抖。
林骁在海边守着快艇,随时准备接应。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耳机里突然传来摩擦声,像是金属刮过水泥。
“我在排水沟。”厉雪娇的声音很低,“守卫刚走过,还有三分钟换岗。”
我盯着手表。
两分四十七秒。
两分三十秒。
“上去了。”她说。
画面出现在掌机上。微型摄像头拍到屋顶通风口,她正把窃听器塞进缝隙。
“固定好了。”她轻声说,“正在传输。”
周慕云点头。“收到信号,正在解码。”
我屏住呼吸。
下一秒,耳机里传出新的对话。
“张将军来电,确认名单已更新,清除程序今晚启动。”
我的心跳停了一下。
张振国。
他还在这里。
“清源计划最后阶段,不能出错。”另一个声音说,“那个叛徒要是敢来,就让他死在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