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开了。
屏幕上的字像一记闷锤砸进脑子。我没动，手指已经按在后颈，那里有点发烫，像是有人隔着皮肤用火苗燎。
“陆沉，欢迎回来。”
这地方认得我。
厉雪娇靠在墙边，右手还搭在电击棍上，呼吸比刚才急。周慕云蹲在控制台前，怀表拿在手里，指针晃得厉害。
“不对劲。”我说。
话音刚落，头顶的灯突然全亮，惨白的光打下来，照出一片密密麻麻的休眠舱。环形实验室，几十个玻璃管竖着插在地里，里面漂着黑乎乎的东西，像人又不像人，身上缠着管子，肌肉扭曲，关节反向凸起。
空气里有股酸味，像是铁锈泡在醋里。
“快走。”我回头喊，“路线封死，准备近战！”
一把将周慕云推进控制台底下，厉雪娇反应也快，抬手就是一枪，微型脉冲弹打在最近一个休眠舱底部，玻璃裂开一道缝。
就在这时候，所有舱体同时震动。
咔——
锁扣弹开，液体倾泻而出，那些东西一个接一个滑落地面，四肢抽搐几下，猛地抬头，眼睛是浑浊的灰白色，没有瞳孔。
它们站起来了。
三只冲在最前面，腿比常人长一半，脚掌像兽爪，落地时直接抠进水泥地。第二波已经开始爬墙，贴着天花板往我们头顶移动。
厉雪娇连开三枪，打中其中一只的膝盖，它只是顿了一下，接着继续往前冲，伤口冒出血泡，但裂口很快合上。
“再生？”她声音绷紧。
“别打废的，打脊椎！”我抽出脉冲匕首，往前一步。
领头那只扑向厉雪娇，速度快得带风。我冲上去拦腰撞开她，左手抓住怪物脖子，右肩借力往上顶，把它甩在地上。水泥地直接炸开一圈裂缝。
这一摔没死，但它动作慢了半拍。
其他几只立刻调转方向朝我来。我往后跳两步，背靠金属支架，眼角扫到左臂，卫衣撕了，龙渊T-09的文身露在外面，血顺着疤痕往下淌。
“周慕云！”我吼，“还能不能连？”
“在试！”他手指在终端上敲，“加密太深，至少五分钟才能定位核心数据！”
“守住这五分钟。”我说完，往前压。
怪物群立刻围拢，我故意暴露空档，引它们追我。一只从侧面跃起，爪子划过肩膀，衣服破了，皮肉翻起来。我反手一刀插进它肋下，拔出来时带出一团黏膜。
它倒了，但后面两只踩着它的身体跳过来。
我翻身上支架，一脚踹断横梁，上面挂着的冷冻罐砸下去，当场压住三个。另一个从背后偷袭，我转身肘击它下巴，骨头碎的声音听得清清楚楚。
可它还没倒。
厉雪娇那边传来闷哼，我扭头看见她捂着右耳，指缝渗血，短管电击棍掉在地上。另一只怪物正张嘴发出高频声波，耳朵嗡嗡响，站都站不稳。
“声波干扰！”她咬牙，“关不了！”
我冲过去挡在她面前，一脚踢飞那玩意的下巴。它退了两步，喉咙里发出咯咯声，像是在传递信号。
剩下的七个全部停下动作，围着我们转圈，步伐一致，像是被一根线牵着。
“有中枢。”我说，“打带头的。”
厉雪娇捡起枪，瞄准最前面那只背部带骨刃的。那家伙体型比其他的高一头，头颅两侧有突起，像是接收器。
她开枪，打偏了。
怪物闪开，反手一爪拍来，我侧身躲，左肩又被划了一道。血流得多了，视线有点模糊，心跳开始加快。
后颈突然一烫。
来了。
眼前瞬间变红，血色数字浮现：10、9、8……
战纹激活。
时间像是慢了，我能看清那只骨刃怪肌肉收缩的节奏，能听见它肺部空气流动的声音。它要跳了。
7、6。
我蹬地冲上去，在它跃起的瞬间矮身穿过，反手把脉冲匕首插进它脊椎底端，往上一推，直插脑干。
它僵住，全身抽搐，眼珠爆裂。
5、4。
其余六个同时发出哀嚎，动作乱了，像是失去了指挥。
3。
我翻身跃向控制区门口，正好挡住缺口。周慕云还在敲代码，手指没停。
“还有多久？”我问。
“三十秒！”他声音发抖，但没停下。
2、1。
倒计时结束。
剧痛从四肢百骸炸开，像是无数根针顺着经脉往上钻。我跪在地上，牙齿咬破嘴唇，血腥味在嘴里漫开。
但没倒。
身后是控制台，前面是残存的三个怪物。它们缓过神，一步步逼近。
厉雪娇捡起电击棍，站到我旁边。她右耳全是血，脸色发白，但手没抖。
“还能打？”我问。
“你说呢。”她冷笑。
周慕云突然抬头：“快好了！再十秒！”
我撑着地面站起来，腿在抖，手却稳了。
三个怪物同时扑来。
我往前迎。
第一个被我抓住手腕，反关节拧断，顺手把它抡起来砸向第二个。第三个跳得高，爪子直奔脸门。
我低头闪过，匕首往上捅，穿喉而过。
它抽搐着倒下，我拔出刀，转身看另外两个。
它们停了，趴在地上，像是在等新指令。
但没等来。
周慕云猛地一拍终端：“数据定位成功！原始序列文件已锁定！”
我刚松口气，忽然听见头顶传来机械运转声。
实验室上方，一层金属板缓缓移开，露出一个圆形装置，像是某种发射器，中心开始蓄光，发出低频嗡鸣。
厉雪娇抬头盯着它：“那是什么？”
周慕云脸色变了：“不是基地系统……是远程启动的清除协议！有人在外围触发了自毁程序！”
“多久引爆？”
“不知道！但一旦启动，整个地下三层都会塌！”
我看着门口那两个趴着的怪物，它们不动了，但眼睛还在转。
“还能不能删数据？”我问。
“能！但需要完整接入，至少两分钟！”
“我来拖时间。”
我说完往前走。
厉雪娇拉住我胳膊：“你撑不住。”
“我不用撑久。”我甩开她，“只要两分钟。”
走到中间，我站定，举起匕首。
两个怪物缓缓起身，四肢着地，像野兽一样低吼。
我盯着它们，后颈又开始发热。
不是战纹。
是别的东西。
像是这地方在回应我。
头顶的装置嗡鸣声越来越强，蓝光闪烁。
其中一个怪物突然张嘴，吐出一块金属片。
我蹲下身，捡起来。
是一块残缺的编号牌，边缘烧焦，上面刻着T-07。
我的手顿住了。
这是战友的代号。
三年前牺牲的七个人里，T-07是负责通讯的那个。他在爆炸前最后一句话是：“坐标错了，快撤……”
这块牌子，不该在这里。
另一个怪物也开始呕吐，吐出来的是一截战术手套，黑色，指缝里有干涸的血迹。
厉天鹰的手套。
我抬头看向四周的休眠舱，那些空的玻璃管还在滴水。
这地方不是实验室。
是坟场。
它们不是怪物。
是失败品。
是被改造过的尸体。
我的呼吸重了，拳头攥紧。
头顶的蓝光已经变成刺眼的白光。
周慕云在后面喊：“只剩一分二十秒！”
我低头看着手中的编号牌，慢慢把它塞进胸口。
然后站直。
两个怪物同时扑来。
我迎上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