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钥匙，一直就在尸体手中。”
陆秋白的短信像一道冰冷的闪电，劈开了陈景明脑中的迷雾。他猛地站起身，几乎撞翻了身后的椅子，抓起内部电话，声音因急切而显得有些嘶哑：
“李振！立刻调取刘明远自杀案的全部证物清单和保管记录！重点是……他遗体被发现时，随身携带的物品！任何微小的东西都不能放过！”
命令迅速传达下去。尘封的证物仓库被再次打开，管理员在堆积如山的箱子里翻找了将近一个小时，才终于找到了那个标记着“刘明远案-随身物品”的牛皮纸袋。
当证物袋被小心翼翼地放在陈景明面前的桌上时，所有人的呼吸都屏住了。袋子里东西不多：一个磨损严重的皮质钱包，里面有几张早已过期的证件和少量现金；一串钥匙；一块已经停走的老式手表；还有……一枚款式朴素、甚至有些发旧的银色婚戒。
“戒指……”陈景明戴上手套，轻轻拿起那枚戒指。它在灯光下反射着黯淡的光泽。刘明远跳楼时，手上戴着婚戒？卷宗里的尸检报告和现场照片似乎没有特别强调这一点，或者说，在当时被认定为自杀的情况下，这种细节被忽略了。
他仔细地检查着戒指。内外壁都很光滑，没有任何刻字或特殊标记。他尝试着旋转戒圈，没有异常。用强光手电照射内侧，依旧是普通的金属光泽。
难道理解错了？陆秋白说的“钥匙”不是物理意义上的？
就在陈景明眉头越皱越紧时，李振拿着一个放大镜凑了过来：“陈顾问，你看这里，戒圈内侧，靠近底部的边缘，是不是……有一道非常细微的划痕？不像是正常磨损。”
陈景明立刻接过放大镜，凑近了仔细观察。果然！在戒指内侧一个极其隐蔽的角度，有一道肉眼几乎无法察觉的、笔直的、像是被极细的工具刻划过的痕迹！痕迹很浅，而且被日常佩戴的摩擦痕迹部分覆盖，若非刻意寻找，根本不可能发现！
“技术组！立刻对这枚戒指进行超高精度三维扫描和显微检查！重点就是这道划痕！”陈景明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的兴奋。
戒指被紧急送往技术部门。在等待结果的间隙，陈景明再次审视着刘明远的卷宗，特别是关于他家庭关系的部分。刘明远去世时，妻子早已因病过世，留下一个当时年仅十岁的女儿——刘欣。刘明远死后，刘欣被远房亲戚收养，此后便几乎失去了消息。
一个十岁就失去双亲的女孩……如今应该已经二十多岁了。她会在哪里？她知道父亲死亡的真相吗？她和陆秋白……又是什么关系？
“查刘欣！动用一切手段，找到她现在的下落！”陈景明对李振下令。
技术组的报告很快出来了，结果令人震惊。那道细微的划痕，经过显微放大和光谱分析，确认并非磨损，而是人为刻上去的一组极其微小的、需要借助特殊设备才能读取的——点阵编码！
经过破译，这组点阵编码对应着一个长达64位的复杂密码！
“钥匙……这就是钥匙！”李振激动地喊道。
但这把“钥匙”，是用来开什么“锁”的？
几乎与此同时，对刘欣下落的调查也有了突破。户籍系统显示，她被收养后改了名字，叫林小雨。进一步的追踪发现，林小雨在大学攻读的是……心理学，并且成绩优异，去年刚刚毕业。而更令人震惊的是，她在校期间，曾多次参与一个由知名学者主导的、关于“创伤后应激障碍与记忆重构”的长期研究项目，而该项目的负责人，与苏晚晴在学术上有过交流！
所有的线索，仿佛瞬间收束！
一个自幼失去父亲、并且可能隐约知晓父亲死亡真相的女孩，攻读心理学，接触与心理创伤相关的领域……她完全有可能，因为对父亲冤屈的执念，以及对那些导致父亲死亡或掩盖真相之人的仇恨，而被陆秋白这样的人注意到，甚至……被利用！或者，她本身就是主动寻求陆秋白的帮助？
陆秋白短信里说的“坟墓里的陪葬品”，指的或许不仅仅是戒指里的密码，更是指刘欣这个承载着痛苦记忆的“幸存者”！
“立刻找到林小雨！”陈景明感到事态正在滑向一个更加危险的方向。如果林小雨是陆秋白的信息源，甚至是共犯，那么她现在处境可能极其危险！陆秋白的“终极艺术”需要揭晓真相，而林小雨，很可能就是他计划中，最后、也是最关键的那枚棋子——活的证据，或者……祭品。
警方很快锁定了林小雨目前的住所——位于城市边缘的一个老旧公寓楼。当陈景明和李振带着人赶到时，房间里空无一人。房间收拾得异常整洁，甚至可以说是一尘不染，但这种整洁带着一种刻板和压抑，仿佛主人有着极强的控制欲，或者是在试图用外部的秩序来掩盖内心的混乱。
桌子上，放着一本翻开的笔记本。上面用娟秀而略显急促的字迹，写满了关于父亲刘明远案的各种推测、疑问，以及……对王栋、徐建平、周永豪、L先生等人强烈的、几乎要溢出纸面的恨意。在一些名字旁边，还用红笔标注了“代价”、“清算”等字样。
而在笔记本的最后一页，夹着一张照片。是年幼的林小雨（刘欣）和父亲刘明远的合影，照片上的男人笑容温和，女孩天真烂漫。照片背后，写着一行字：
“他们都该付出代价。白骑士会帮我。”
“她果然和‘白骑士’有联系！”李振看着那行字，心情复杂。既有找到关键人物的兴奋，也有对这样一个被仇恨吞噬的年轻女孩的惋惜。
陈景明仔细检查着房间，在林小雨的床头柜里，发现了一个隐藏得很好的小盒子。打开盒子，里面不是首饰，而是几枚……与在徐建平办公室发现的、同类型的微型信号接收器/触发器！还有几张不同人的名片，上面有手写的、看似随机实则可能代表接触时间和地点的数字代码。
“她不仅仅是信息提供者，”陈景明的声音低沉，“她很可能参与了部分现场的布置！陆秋白利用了她的仇恨和她的心理学知识，将她变成了他计划的一部分！”
就在这时，陈景明的手机再次震动。还是那个未知号码。
“陪葬品已苏醒，即将重返墓穴。最后的舞台，需要鲜血浇灌。坐标，‘K4N7-8M2P-X1R9’，并非地点，而是时间。倒计时，同步开始。”
信息后面，附上了一个简单的、正在跳动的数字倒计时——23:59:59。
24小时！
陈景明的心猛地一沉。坐标是时间？！“K4N7-8M2P-X1R9” 代表的不是地点，而是“终极艺术”上演的准确时刻！而“重返墓穴”、“鲜血浇灌”……林小雨要去的地方，很可能就是当年她父亲刘明远死亡的地点——新星科创公司的旧址！而陆秋白，要在那个充满象征意义的地方，完成他最后的“演出”！
“立刻查清新星科创旧址的现状！封锁周边区域！”陈景明对着通讯器大吼，同时抓起林小雨笔记本上那张合影，“李振，通知所有单位，全力搜寻林小雨！她很可能正前往旧址！我们必须阻止她！她不仅是参与者，更可能成为受害者！”
警笛声再次撕裂城市的夜空。大量的警力被调往已经废弃多年的新星科创办公楼。
陈景明坐进指挥车，看着屏幕上那个不断减少的倒计时，以及地图上被重点标记出的废弃办公楼。他的手中，紧紧攥着那枚从刘明远遗物中找到的婚戒。
钥匙找到了，锁孔也似乎找到了。但开锁之后，面对的将是陆秋白精心准备了不知多久的、最后的，也是最危险的“终极艺术”。
而那个被仇恨驱动的女孩林小雨，此刻又在哪里？她是这场艺术的开场铃，还是……终场祭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