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朱成碧刚刚处理完了他手中的事物,朱劭便神色焦急地推开书房门冲进来说大事不好了,班斓在普济寺内出事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到底是怎么回事?斓儿她没受伤吧?我不是派了黑甲暗卫吗?那些人都是酒囊饭袋吗?”朱成碧脸色一变,猛然站起身来。
朱劭的脸色也同样难看至极:“由于那些土匪实在是太多了,我们的人现在都快要支撑不住了。属下还不知道夫人是什么情况,可她的身子绝对不能够受到任何的惊吓,估计要不好……”
朱成碧的心咯噔一跳,他的脸色也跟着煞白了几分,当即就立刻冲了出去,骑着骏马以最快的速度朝着城外的铜山赶去。这一路上,他的脑袋空白一片,心里慌乱得厉害,眼睛猩红,眼泪忍不住往下流淌——他不能失去他的斓儿,如果没有了她,他不知道他到底应该怎么支撑下去。想起那伙土匪,朱成碧的眼底闪过阴鸷,居然胆敢对他的斓儿下手,他一定要将那些土匪给碎尸万段!
紧赶慢赶,朱成碧终于在一个时辰后赶到了铜山。当他冲入进普济寺时,偌大的寺庙,到处都是残肢血迹。朱成碧的心紧紧提起,他抓住了一个重伤还没断气的僧人,歇斯底里地吼问:“我夫人她在哪里?”
这个僧人浑身是血,呆滞地看着朱成碧缓和了好半晌才举起了他那僵硬的胳膊朝着寺庙的后院指去。
朱成碧丢下了僧人朝着寺庙的后院冲去,刚刚踏入院门,他就听见里面传来了兵器相撞的声音。他的呼吸一滞,将近窒息,抬头看去时就看见有一个男人正背对着他蹲在了班斓的面前举着剑朝着班斓挥舞而去。
朱成碧的脑袋一片空白,他根本就没有心思去观察那个男人的身形与外貌,他眼里只看见那个男人举着剑要砍向他的斓儿。他的眼底腾地一下子就窜起了一股嗜血的杀意,握着手中的刀疾步朝着那个男人冲了过去,眼睛都没眨一下就举起了他手中的刀狠狠地捅向了那个男人的后背。
班斓的惊呼声猝然响起:“不……不要,他不是土匪,你快点住手!”
犹如陷入梦魇的朱成碧听不到班斓任何的呐喊叫唤,一刀捅下去之后,他紧紧地按住了那个男人想要挣扎反抗的身体,动作快速地将刀给拔了出来,然后又接着再一次捅了一刀下去,刀刀都捅向了他的要害。
白刀子进,红刀子出。原本还在奋力挣扎反抗的男人渐渐地失去了力气,手中的剑早就已经掉落在地,身子也开始放软,无力地朝着地上栽去。朱成碧的脸上溅落的全部都是他的鲜血,他在倒地的时候还极为不甘心地回头看了一眼朱成碧。就这一眼,世间的一切仿佛在这一刻定格。朱成碧整个人猛然惊醒,他看着那熟悉的一张脸,脑袋轰隆一声,犹如被惊雷炸裂开来,被炸的他所有的思绪都崩裂开来。他的眼底满是惊愕,难以置信不可思议地看着满身是血软倒在地已经奄奄一息的谷尘宁——怎么会是他?不是说是土匪吗?他什么时候成了土匪?
谷尘宁的嘴里冒着鲜血,身体在控制不住地抽搐着,鲜血不停地从他的伤口里喷涌而出,他极为艰难地冲着朱成碧呢喃解释:“我……我只是想要替……替你夫人松绑而已,她之前差点被……被土匪给绑票掠走,我……我刚好碰见,所以就……就出手救了她,绝对没有想要伤害她的意思。”
班斓有些胆怯地看着朱成碧,他捅谷尘宁时候的样子真的好可怕啊!就好像是来自地狱的修罗,人命在他眼里犹如蝼蚁,他想要杀死一个人就好像是想要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但凡肯多点耐心多看一眼后院内的情况,他都不可能会杀错人。若说他不是故意的,谁会相信呢?
“斓儿,你没事吧?你的身上怎么会有这么多的鲜血啊?”朱成碧僵硬着脖子看向躺在地上被粗绳子捆绑住的班斓,看着她满身的血,他吓坏了,手足无措地连忙前去为她解绑。
“你是疯了吗?”得到了自由的班斓没有任何的犹豫,抬起手来狠狠地扇了朱成碧一巴掌。“这些鲜血全部都是谷尘宁的,他为了保护我,与那些土匪展开了殊死搏斗,好不容易才杀光了那些土匪将我给解救了出来,刚要替我割断绳子给我松绑,你都还没有弄清楚情况就不分青红皂白地拿着刀冲过来捅了他。”
“斓儿,我才是你的男人,我才是你的老公,我才是你肚子里孩子的亲生父亲啊!你打我,你身为妻子居然为了别的男人打你丈夫我?”朱成碧的嘴角都被班斓打出了血丝。
“他于我有大恩,我打的就是你!”班斓看着朱成碧的眼神充满了失望,跌跌撞撞地从地上爬起来扑到谷尘宁那里去查看谷尘宁的情况。她怎么都没有想到,只不过是眨眼的时间罢了,为何会发生这样大的变故?谷尘宁明明救了自己,朱成碧却将谷尘宁给捅得生死不知了。造孽,这是造孽啊!
谷尘宁的身子还在不断地抽搐着,他伤得实在是太重了,没过一会儿,从他身上流淌出来的鲜血就汇聚成了一片血海,而他却还在看着班斓不停地解释着:“我真没想过要伤害你,你相信我好不好?”
班斓哭得泣不成声,不停地点着头:“我肯定相信你啊,我怎么可能会不相信你呢?刚刚可是你救了我啊,你是在救人,你是在做好事,你是一个彻彻底底的大好人。”
听到班斓的回话,谷尘宁心满意足地抿着唇笑了。他的嘴里又喷出了不少鲜血来,气息渐渐变得孱弱。班斓几乎都感觉不到他的气息了,她呼吸急促,无比绝望地冲着朱成碧嘶吼:“你还愣着干什么呢,想要眼睁睁地看着他死是吗?去请大夫,快点让人去请大夫啊!”
“请什么大夫,他自己不就是医圣吗?”朱成碧目光复杂地冷眼看着奄奄一息还没断气的谷尘宁翻了个白眼。
痛苦绝望的班斓又抬手给了朱成碧一巴掌:“你刀刀都捅向了他的要害,都是朝着他致命位置扎去的,分明是在往死里捅。他若是有个三长两短,你都不够偿他命的!”
患有色盲症的朱成碧或许并未发现,铜山上的娇花因为空气里面不断涌现的血气而更加鲜红,谷尘宁却灰头土脸狼狈不堪脸色愈发惨白,衣裳更是破损不堪。他的胸膛被击碎,手臂被折碎,肩膀被劈开,眉心被劈开……身上的伤势触目惊心惨不忍睹实在是太过于恐怖了,整个人体无完肤遍体鳞伤,全身鲜血淋漓一道道交错着没有一块完整之处,看起来就好像是从血池之中捞出来的一样。他全身的伤势让任何人看了都会不由得毛骨悚然,整个人仿佛只需要稍稍地碰一下就会一下子彻彻底底完完全全地散架。
尽管如此,谷尘宁仍然顽强地活着,既好像他全身上下依旧完好无损这么恐怖的伤势不是在他的身上一样,又似乎那只不过是微不足道的伤口一般。可是全身沾满了谷尘宁血污的班斓却心头剧痛,因为她知道,谷尘宁这个时候只不过是在她面前硬撑着罢了。想当初谷尘宁使用秘法带领她与朱成碧逃出生天的时候也是此时此刻这样,血气损耗严重,胸膛起伏不断地大口喘着粗气……班斓抽空发了一会儿呆的瞬间,朱成碧大叫一声,眼中的怒火虚凝成实——曾几何时,他们还是同窗同学,一起饮酒,醉酒高歌人生理想;曾几何时,他们相互搀扶着蹉跎过漫长的时光。可惜最后仍然因为某些缔结分道扬镳,甚至后来谷尘宁因为某些不为人知的原因差一点就灭了他全家满门……朱成碧蹙眉,他不忍将这些不好的事情告诉班斓,他想要护着她让她做回那个原本看上去娇蛮任性不谙世事的班斓。虽然那个原本看上去娇蛮任性不谙世事的班斓对他颐指气使呼来喝去,但却是无拘无束无忧无虑的班斓。
此时此刻的班斓却并不明白朱成碧的一片苦心,她揪着朱成碧的衣领一字一顿地质问他:“你为什么不去请大夫,为什么想要眼睁睁地看着他死?倘若不是他,我这会儿恐怕已经是身首异处了。这是救命之恩,他刚刚可是为了救我逃生才落得现在这样一个下场,这就是你对待救命恩人的态度吗?你不让人去请大夫过来为他医治,你想要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他死掉。你变了,你不再是我认识的那个正直仁义的朱成碧了。你告诉我这是为什么,究竟是什么原因让你变得如此冷血?”
朱成碧怔怔地看着班斓激动的神色,低声安抚道:“斓儿你可千万别激动,先平复一下自己的情绪好吗?大夫说你怀着身孕受不得任何的刺激,否则动了胎气……”
班斓反手又给了朱成碧一个耳光:“你别岔开话题,我让你回答我!”
“斓儿,你先冷静下来,我会一一向你解释清楚的。”朱成碧的脸庞都被班斓给打偏红肿起来,嘴角缓缓地流淌出鲜红的血来。然而,他却浑不在意,他只在乎班斓的身体健康。他不是普通凡人,他的孩子自然也不是普通凡胎,孕育他的孩子相当辛苦不容易。作为他孩子的母亲,她不能受太大的刺激,不能情绪太过于跌宕起伏,否则她的身体会支撑不住。可今日发生的事情实在是太多太突然,他怕她无论是身体还是精神都已经到达了强弩之末,心里隐隐泛上了一些担心,不敢继续再惹她生气。无论什么事情,他都可以压下不提,只求自己的妻子和孩子能够健康平安地好好活下去。
谷尘宁伺机偷袭,一抬手就握成拳头挥向了朱成碧。谷尘宁出拳的速度很快,朱成碧堪堪躲了过去,两个人当即就立刻缠斗在了一起。
班斓在旁边看着,心急如焚,大声喊了句:“老公,你给我住手!”
朱成碧的动作才稍微停顿了一瞬,谷尘宁就瞅准时机狠狠地踹了朱成碧一脚。
被谷尘宁踹倒在地的朱成碧双手撑地,眼底闪烁着浓烈的嗜血杀意,冷冷地看着谷尘宁,想要起身与谷尘宁再度展开殊死搏斗。
班斓连忙跑过去抓住了朱成碧的胳膊:“我求求你了,别再打了,好不好?”
看着班斓眼底那祈求的眼神,朱成碧紧紧攥着拳头,终究没再起身继续与谷尘宁搏斗,不敢忤逆班斓的他只得改变主意点头答应了救治谷尘宁。
对于其他人来说,本来是需要运气进行调理的。先是感受到灵气的流动,然后再感受到灵力的流出,最后利用一些简单的功法提供帮助使其能够更好地控制住灵气。可是对于朱成碧这个怪物来说,都已经达到这种程度了,哪里还需要什么去控制住灵气呢?完全不需要的!
最先反应过来的还是已经沉着冷静下来的班斓,她睁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盯着朱成碧,略带焦急地询问:“老公,你是不是可以救救谷尘宁了?”
“理论上来说,是这样的。”朱成碧走近鲜血淋漓的谷尘宁,将一只手轻轻地放在了谷尘宁受伤的头上,配合着他刚刚获得的灵力,渐渐从手上轻轻释放出了一道道耀眼的乳白色光芒,缓慢柔和地一点点逐渐传入进了谷尘宁的体内,谷尘宁只感觉到身体一阵难以言喻的舒适,短短的五秒钟之后,朱成碧缓缓地放开了他在谷尘宁头上放着的手,光芒也渐渐地淡去。班斓刚想开口询问朱成碧为什么不继续,却惊骇地发现谷尘宁已经一点伤口都没有了,哪里像一个刚刚濒临死亡的人?谷尘宁一跃而起,恭恭敬敬向朱成碧深深鞠了一躬。他刚刚探查体内时发现,不止是这一次受到的伤,过去大大小小的战斗受到的所有暗伤竟然全部都好了。这也更加让他笃信,眼前这个当初如阳光般闪耀而又柔和的神秘少年必定具有天大的秘密。就连班斓也终于发现觉察到了,朱成碧的身上有着一股温柔却又炙热的气质,就是它压制了她身上的寒气。
朱成碧负手而立,尽显高人形象。只是,正当朱成碧神秘莫测的伟岸形象渐渐笼罩在众人的脑海里时,班斓的肚子咕咕叫了起来。
班斓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她的肚子,红着脸憨憨地笑了起来,刚刚神秘莫测的气氛渐渐消散。
“没关系的斓儿,肚子饿了就想去吃饭不是常识吗?”朱成碧的心里始终记挂着班斓的身体,看着班斓泛白的脸色,他小心翼翼地搀扶着她的胳膊寻找到了一个位置让她坐下。“斓儿,你的身体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吧?如果你的身体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一定要和我说啊!”
谷尘宁这才看明白,朱成碧谁都不在乎,却唯独听班斓的话。他眸光微闪,像是抓到了对付朱成碧的方式,开始向班斓揭露朱成碧这些日子的种种行为:“恐怕夫人你还不知道你夫君他到底都背着你干了些什么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