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烬的手指还捏着那颗辣椒粉炸弹，掌心全是汗。他靠在岩壁上喘气，肺像破风箱一样拉扯着空气。阿荼的呼吸就在耳边，一高一低，明显已经撑不住了。灰的刀杵在地上，整个人歪着身子站着，右腿那道伤口还在往下滴血。
“还能动吗？”陈烬哑着嗓子问。
“你说呢？”灰咬牙，“我现在倒下，你俩就真成烤肉了。”
话音刚落，东南方林子猛地炸开一声兽吼。不是人声，也不是清肃司那种冷冰冰的符令响动，是纯粹的、带着腥气的咆哮。
三人同时绷紧。
“不对劲。”灰耳朵动了动，“是狼骑兵……骨甲味我闻过。”
陈烬立刻闭眼，命契共鸣扫出去。两股气息——前面是清肃司那些修士，灵气波动整齐但压抑；后面那一拨，血脉躁动，野性十足，压根没掩饰杀意。
“兽族来了。”他说。
阿荼脸色变了：“他们跟公会联手？”
“不像。”陈烬睁眼，“看他们站位，兽族根本没进禁灵阵范围。他们在躲符印反噬。”
正说着，三道黑影破林而出。肩披骨甲，胯下是通体漆黑的巨狼，蹄子落地不扬尘，像是踩在雾里。为首那个头盔掀开，露出半张狼脸，眼睛泛黄，死死盯着灰。
“杂血叛族。”那狼兵吐出四个字，“今日清算。”
灰握刀的手抖了一下。
“别理他。”陈烬一把拽住灰胳膊，“他们是冲你来的，激你乱阵型。咱们要活，你就得站我后头。”
灰没说话，但脚步往回收了半步。
阿荼咬牙，把最后一点灵火引到短戟上。火光一闪，她在地上划了个圈。三人背靠背缩进岩缝死角，刚好卡住正面视野盲区。
“他们想合围。”阿荼低声说，“左边空了。”
“故意的。”陈烬冷笑，“公会要活捉，兽族要杀人。目标不一样，节奏就不会统一。”
他低头拆手里的辣椒粉炸弹，把红粉倒进嘴里混上唾液，又从药囊撕了块布裹住，做成个临时弹丸。这种土办法以前在实验室被师兄整蛊时用过，叫“辣雾喷嚏弹”，现在拿来救命。
“等会儿我扔这个，阿荼点火，灰砍矛杆。”他快速说，“只打一个，打出混乱就行。”
灰点头。
阿荼火刃一挑。
陈烬抬手就把弹丸甩向兽族前锋。那狼骑兵正好跃起，长矛直刺灰面门。弹丸撞在他鼻梁上炸开，红雾瞬间灌进鼻腔。
“嗷——！”那家伙当场翻白眼，坐骑失控撞树。灰侧身一刀斩断矛杆，顺势踹飞骑手。阿荼火线一扫，落叶烧起来，浓烟冲天。
局面乱了。
清肃司那边立刻怒吼：“不准放火！会长要活口！”
兽族首领却大吼：“此子归我族处置！”一爪拍向灰脑袋。
两人动作撞在一起，清肃司弟子被撞退一步，符令差点脱手。就这零点几秒，陈烬拉着两人滚进岩缝深处。
背后传来兵器交击声，还有怒骂。
“你们敢拦我？”
“动手的就是死！”
陈烬靠在石壁上，心跳快得像要炸开。他摸了摸药囊，空的。燃魂丹早就没了，锁脉丹的副作用现在全涌上来，四肢像被铁丝缠住，一动就抽筋。
系统提示突然跳出来：【反噬剩余时间：7小时38分】
他闭了下眼。
还剩七个多小时。可他现在连站都快站不稳。
阿荼左臂的伤开始渗血，刚才强行引火让伤口裂开了。她靠着石头坐着，手指发抖。
“你还行吗？”陈烬问。
“你说呢？”她笑了一下，“我砸锅卖铁也得把你这倒霉蛋救出去。”
灰坐在另一边，右腿那道口子越流越多。他拿腰带勒住大腿，脸色发青。
“撑住。”陈烬把身上最后一块净血布撕开，塞给阿荼，“给他包上。”
“你呢？”阿荼瞪他。
“我皮厚。”陈烬咧嘴，“再说我还没活够。”
外头吵得更凶了。清肃司执事在喊：“按原计划押送，不得节外生枝！”兽族那边吼得更大声：“叛族当诛！谁阻杀谁死！”
两边人马对上了，推搡起来。
陈烬眯眼看着外面局势。他知道机会来了——这种临时联盟最怕的就是利益冲突。只要一方动手，另一方就会怀疑对方想独吞功劳。
他忽然站起来，对着外面大喊：“你们会长要的是活口！他们可不管这个！死了的灰，对你们没用！”
这话一出，全场静了一瞬。
兽族首领怒吼：“你说什么？！”
“我说实话。”陈烬冷笑，“你们想杀，他们想抓。你们打得再狠，最后人还是得交给公会。你们图啥？”
清肃司那边有人脸色变了。
兽族兵互相看了一眼，攻势明显迟疑。
就是现在！
陈烬一脚踢翻旁边石头，制造声响，拉着阿荼和灰往后退。岩缝通向一条窄道，勉强能容一人通过。三人跌跌撞撞往前跑，身后传来怒吼和打斗声。
跑了不到五十米，窄道尽头是一片碎石坡。再下去就是山谷出口，远处能看到结界城的轮廓。
“快到了。”阿荼喘着说。
“别高兴太早。”陈烬回头看，“他们很快就会追上来。”
话音未落，身后岩缝轰然炸开。一道骨矛飞出，钉在陈烬脚前三寸，碎石溅到脸上。
狼骑兵冲出来了。
三个全上，这次没人带头盔，全是狰狞狼脸。他们落地就散开，呈三角包围。
清肃司的人也追上来了，站在高处重新列阵，符令再次亮起。
前后夹击。
阿荼短戟横在身前，火光微弱。灰咬牙举起刀，但右腿一软，单膝跪地。
陈烬挡在他俩前面，手里只剩一颗改装过的辣椒粉弹。
“兄弟。”灰抬头看他，“要是我走不动了，你别管我。”
“闭嘴。”陈烬把弹丸塞进嘴里，含住，“咱们一起出谷，少一个都不算赢。”
他抬头看向兽族首领：“你们真以为公会会把人交给你们？他们巴不得你们先动手，好顺理成章灭口。”
那狼首领冷笑：“你很会挑拨。”
“我只会说事实。”陈烬吐出弹丸，“你们今天要是杀了我们，回去怎么跟上面交代？说是帮人类清缴叛族？你们高层信吗？”
兽族兵动作又顿了。
清肃司那边也开始犹豫。
陈烬知道火候到了。他猛地将弹丸掷向地面，同时阿荼引火引爆。红雾混着火焰炸开，逼得兽族后退。灰借力撑起，三人冲向碎石坡。
刚跑几步，空中传来破风声。
一支骨箭擦过陈烬耳侧，钉进前方岩石。
紧接着，更多箭矢落下。
兽族全面进攻了。
陈烬回头，看见那狼首领跃上高岩，手中凝聚出一把骨弓。他拉开弓弦，瞄准的不是别人——正是灰。
“小心！”阿荼喊。
灰转身举刀格挡，但动作慢了半拍。骨箭穿透他左肩，整个人被钉在石壁上。
“灰！”陈烬扑过去拔箭，血喷了一手。
阿荼冲过来用火逼退逼近的兽兵。清肃司趁机重新布阵，禁灵锁链再次飞出。
四面八方都是敌人。
陈烬抱着灰靠在石堆后，呼吸越来越重。他看了眼系统倒计时。
7小时35分。
他的手指慢慢滑向后腰，那里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