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影说完那句话就退了，速度快得像从没出现过。
陈烬站在原地，手还停在药囊上。辣椒粉炸弹没扔出去，现在也不用扔了。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腕内侧，那里有一道旧疤，形状确实像锁链。以前只觉得是实验留下的痕迹，现在看，好像另有说法。
阿荼往前半步，压低声音：“他说的‘借命者’……是不是和你一样的人？”
“我不知道。”陈烬收回手，“但能活到现在，肯定不是普通角色。”
灰一直盯着洞口方向，握刀的手没松：“风里有味道变了，不止一个妖兽在靠近，比之前强。”
陈烬点点头，目光落在脚边那块青铜碎片上。刚才插进圆盘时引发了光柱，现在碎片安静地躺在地上，表面有点发烫。
他弯腰捡起来，刚碰到，体内那股新生的力量就动了一下。像是感应到了什么，顺着经脉往手臂冲。
“命契共鸣……”他在心里默念。
闭眼一瞬，脑海中浮现出几个模糊的点。一个在谷口，两个在远处山脊，还有一个……就在他们头顶岩层里。
“有人在上面。”他说。
阿荼抬头：“谁？”
“不知道，但也是借命的。”他睁开眼，“这系统给的能力不是白拿的，它让我感觉到了同类。”
灰皱眉：“意思是，还有人等着替你死？”
“不。”陈烬摇头，“是反过来——我们这种人，本身就是麻烦。”
话音刚落，药囊突然震动。
不是普通的震，是那种接连不断的急促抖动，像手机连环提示。
【警告】
【因替死者的特殊身份，引发能量波动】
【需在8小时内找到稳定方法】
【否则反噬升级】
冰冷的声音响完，陈烬胸口一闷，像是被人砸了一拳。
“又来？”阿荼扶住他肩膀，“这次又要谁替你死？”
“不是这个规则了。”他喘了口气，“这次没人能替我扛。必须我自己解决。”
灰看看他，又看看圆盘：“所以那老头死了也没用？”
“有用。”陈烬咬牙，“能力翻倍是真的，但现在的问题是——变强本身成了病根。”
他抬起手，掌心凝聚灵气。金光流转，很快形成一道丹纹。这是他刚学会的护阵符，以前要半天推演，现在心念一动就成了。
手指轻点，丹纹落地燃烧。
火光一闪，地面枯苔开始泛绿，短短几秒爬满了半面岩壁。
阿荼看着这一幕，没说话。
灰蹲下摸了摸新长的苔藓：“这都能当肥料用了。”
“问题是，我越用这力量，体内就越乱。”陈烬收手，“刚才那一招，消耗其实不大，但我感觉经脉在发烫。”
阿荼立刻反应过来：“你是说，能力越强，反噬来得越快？”
“差不多。”他看向圆盘，“而且这阵法还在运行，能量没散。我和它现在像连在一起的电池，互相充，也互相炸。”
灰站起身：“那就关掉它。”
“不能关。”陈烬摇头，“命契共鸣是靠这股能量激活的。我现在能感觉到其他借命者，就是因为阵法没灭。”
“那你打算带着个定时炸弹走？”阿荼问。
“暂时只能这样。”他把青铜碎片塞进药囊，“这东西可能是钥匙，也可能是引信。毁了它，说不定更糟。”
灰忽然抬手示意安静。
三人同时停下。
空气中有种细微的震动，像是地下传来的频率。岩壁上的苔藓轻轻晃了一下。
“又有动静了。”灰低声说。
陈烬闭眼调动命契共鸣。那几个模糊的点还在，但位置变了。谷口的那个在移动，山脊的两个也开始靠近，头顶那个……消失了。
“上面的人走了。”他说。
阿荼皱眉：“走得这么巧？”
“不是巧合。”陈烬睁眼，“他是来确认阵法有没有被破坏的。看到我们没关它，就撤了。”
灰冷笑：“还挺敬业。”
“说明这阵法重要。”陈烬走到圆盘前蹲下，“持钥者死，门始启——上次我们以为是仪式完成，现在看，可能只是第一阶段。”
阿荼翻开《命契录》残页：“这里多了一行字：以高阶命契为引，天地反噬亦将升级。”
“所以那个老头不是普通替死者。”陈烬摸着圆盘边缘的凹槽，“他是‘高阶命契者’，他的死不只是救我，还启动了什么东西。”
灰指着洞外：“外面妖气越来越浓，再不走，等它们围上来，咱们连跑的机会都没有。”
“我知道。”陈烬站起来，“但我们不能空着手走。”
“你还想拿什么？”阿荼问。
“线索。”他从药囊掏出一块封魂玉片，“刚才那人牺牲自己帮我过关，我至少得记住他是谁。”
他把玉片放在圆盘边缘，输入一丝灵气。
玉片微微发光，接着浮现出一行字：**林七·初代容器·守契二十年**
“林七……”陈烬念了一遍，“原来他叫这个名字。”
阿荼看着玉片渐渐暗下去：“你以前从没提过这些人的名字。”
“因为我从来没想过他们值得记住。”他收起玉片，“但现在不一样了。”
灰拍了下他肩膀：“兄弟，你终于不把自己当耗材了。”
“我不是变善良。”陈烬系紧药囊，“我是发现，这条路走得越远，背的东西越多。不想背，也得背。”
阿荼忽然说：“你刚才说要在八小时内找到稳定方法，有没有头绪？”
“有。”他指向铭牌碎片，“这东西能激活阵法，说明它不只是钥匙，可能也是调节器。如果能找到类似的能量源，或许能中和体内的紊乱。”
“去哪找？”灰问。
“结界城。”他说，“炼丹师公会的地库里，一定有类似的东西。他们搞了这么多年实验，不可能只靠人命撑着。”
阿荼点头：“那就回去。”
“不是现在。”陈烬看向洞口，“天快亮了，妖兽活动减少。我们趁这时候出谷，路上小心别被盯上。”
灰检查了刀鞘：“我走前面。”
“我在中间。”阿荼站定位置，“你殿后，随时准备用药。”
陈烬没反对。他知道现在不是逞强的时候。
三人往外走，脚步放得很轻。
刚出洞口十步，身后传来一声闷响。
回头一看，圆盘裂开一道缝，光柱熄灭，整个阵法沉了下去。
“它关了？”灰问。
“不是关。”陈烬盯着裂缝，“是被切断了。有人在外面动了手脚。”
阿荼皱眉：“谁？”
“不知道。”他摸了摸药囊，“但肯定不是帮我们的。”
灰突然抬手：“等等。”
他蹲下，手指抹了抹地面。
“有脚印。”他说，“刚留下不久，往谷口去了。”
陈烬蹲下查看。确实是新鲜痕迹，鞋底纹路清晰，步伐很稳。
“不是妖兽。”他说，“是人。”
“追吗？”灰问。
“不。”陈烬站起身，“我们现在目标明确——离开山谷，回结界城。别的事，以后再说。”
三人继续前进，速度加快。
走出二十步后，陈烬忽然停下。
体内那股力量又动了。不是反噬，是一种牵引，像是有什么在拉他。
他回头看了眼洞穴方向。
黑暗中，圆盘的裂缝里渗出一丝蓝光，一闪即逝。
阿荼察觉不对：“怎么了？”
“没事。”他收回视线，“走吧。”
队伍重新启动。
陈烬走在最后，手一直按在药囊上。他知道，八小时倒计时已经开始。
他也知道，父亲没死。
但他更清楚一件事——
有些真相，还没到揭开的时候。
灰在前面带路，脚步稳健。
阿荼走在中间，时不时回头看一眼。
陈烬跟在最后，眼神沉了下来。
风吹过岩壁，卷起一小撮灰烬，落在他肩头。
他没拍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