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囊还在震。
陈烬站在凹槽里，脚底那股冲力像是要把他从骨头缝里撕开。阿荼的灵火已经推进到圆盘底部，灰贴着墙角盯着能量流的走向，三个人谁都不敢松劲。
“再撑一下。”陈烬咬牙，“快了。”
话刚说完，圆盘突然咔的一声裂响，不是往外炸，而是往内缩。原本浮现那行“三年寿命”字迹的地方猛地塌陷了一圈，露出个暗格。一本巴掌大的破书掉了出来，啪地砸在陈烬脚边。
他愣了一下。
“有东西！”阿荼立刻出声。
“别碰！”灰低吼，“可能是陷阱。”
陈烬没动，眼睛死死盯着那本书。封皮上几个字几乎磨没了，但还能认出是《命契录》——跟之前在晶石洞里看到的那一本一模一样。
“不是同一本。”他喘了口气，“这本……是原件。”
阿荼皱眉：“怎么证明？”
“气味。”陈烬低头闻了下，“老纸味混着铁锈，还有点腥。这是用血写的。”
灰耳朵抖了抖：“圆盘在降温，刚才的能量流停了。”
“说明阵法切换模式了。”陈烬弯腰捡起书，动作很慢，生怕触发什么机关。书页脆得像枯叶，一碰就沙沙响。他翻到中间一页，灵火照过去，上面画了个复杂的结构图，底下一行小字：
**欲解此契，须引‘幽冥蕨’之汁润其根脉。**
“幽冥蕨？”阿荼念了一遍，“这玩意儿听着就不吉利。”
“阴煞交汇、死气萦绕之地所生。”陈烬快速扫完那段描述，“靠千年尸骨扎根，三年开一片叶，五年结一滴汁。稀有，但不是不存在。”
“所以不用唤醒持钥者了？”灰问。
“代价太大。”陈烬合上书，“三年寿命不是闹着玩的。而且谁知道唤醒之后他会干嘛？说不定直接引爆整个阵眼。”
“那你打算找草药？”阿荼盯着他，“你知道上哪儿找吗？”
“古籍没写具体位置。”陈烬把书塞进怀里，“只说在‘渊口’。这种地方整个深谷有七个。”
“七个？”阿荼冷笑，“你是想一个一个试过去？现在离反噬还剩三个多小时，你觉得自己能活到第六个？”
“不用全试。”陈烬摸了摸后腰的药囊，“幽冥蕨必须依附尸骨生长。我刚才看过了，这附近岩层干净，没埋过人。排除三个。”
“剩下四个。”灰插话，“但我记得西北方向那个裂谷……以前巡逻时闻到过一股味。”
“什么味？”陈烬问。
“腐肉和药香混在一起。”灰皱鼻，“特别冲，当时还以为是公会埋的实验体漏气了。”
陈烬眼睛亮了：“就是那儿。”
“等等。”阿荼拦住他，“要是真这么容易找到，为什么没人采？连记录都没有？”
“因为危险。”陈烬直视她，“越是好东西，越有人守着。可能是一群妖兽，可能是阵法，也可能……是人为设的局。”
“你还敢去？”
“我不去，就得自己扛反冲。”陈烬冷笑，“要么死，要么少三年命。你觉得我会选哪个？”
阿荼沉默了几秒，忽然转身走到角落，从工具包里翻出一块金属片，在火上烤了烤，然后塞进一个小锤柄里拧紧。
“拿着。”她走回来，把锤子挂在他腰带上，“里面刻了防爆符纹。关键时刻能挡一次致命伤。”
陈烬低头看了看：“你还挺信我的。”
“我不是信你。”她声音低下来，“我是不信你自己一个人能把命拿回来。”
灰也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兄弟在哪，我就在哪。”
三人对视一眼，没再多说。
陈烬从药囊掏出一颗淡绿色的丹丸吞下去。那是他自己配的调息丹，专门压体内震荡。丹药化开的瞬间，肋骨处的钝痛稍微缓了点。
“走。”他说。
三人迅速收拾装备。阿荼收起灵火，灰检查匕首和绳索，陈烬最后看了眼那个金属圆盘。它现在安静地躺在地上，像块废铁。
可他知道，这只是暂时的。
他们顺着来路往回走，洞口还在上方。陈烬率先攀爬，手指抠进岩缝，动作比刚才稳了不少。阿荼紧跟其后，灰断后警戒。
爬到一半，陈烬忽然停住。
“怎么了？”阿荼问。
“风向变了。”他抬头，“刚才进来的时候，风是从下面往上吹的。现在……是往下压。”
“说明外面空气流动不一样了。”灰嗅了嗅，“可能有东西进了谷底。”
“或者有人打开了什么。”陈烬继续往上爬，“别管那么多，先出去。”
他们终于回到地面。浓雾依旧，能见度不到五米。四周静得可怕，连虫鸣都没有。
“西北方向。”灰指向雾深处，“大概两公里，有个塌陷口，下面是空的。”
“那就去那儿。”陈烬迈步。
走了几步，阿荼突然拉住他袖子。
“你记住。”她说，“这次不是你一个人算账。要是再想偷偷扛事，我就把你锤晕带回来。”
陈烬笑了下：“行，等我快死了你就动手。”
“我是认真的。”
“我也认真的。”他看着她，“但我不能等。”
三人重新出发。雾越来越厚，脚下的地也开始发软，像是踩在腐土上。每一步都带起轻微的腥味。
灰走在最前面，耳朵不停转动。突然他抬手示意停下。
“前面有动静。”他低声说，“不是风，也不是石头滚落。像是……水滴声。”
陈烬蹲下，把手按在地上。震动传来，规律得很，每隔三秒一次，像心跳。
“不是水。”他说，“是供能中枢的余波。我们离目标不远了。”
“那你感觉怎么样？”阿荼盯着他脸色，“还能撑住吗？”
“死不了。”他站起身，“至少在这三小时四十七分里，我还活着。”
他们继续前进。雾中隐约出现一道斜坡，向下延伸。坡边立着半截石碑，上面刻着三个歪歪扭扭的字：
**命借命**
陈烬看了一眼，没说话。
灰指着坡底：“就在下面。我能闻到那个味道了。”
阿荼握紧工具包带子：“准备好了吗？”
“早就准备好了。”陈烬活动了下手腕，“大不了再来一次重生。反正我死得起。”
“你不一定死得起。”阿荼低声说，“系统要替死者。你死了没人替，照样完蛋。”
“所以我才要赶在这之前找到药。”他笑了笑，“不然你以为我图啥？”
三人一步步走下斜坡。空气越来越冷，呼吸开始冒白气。坡底是个圆形坑口，边缘布满裂痕，黑漆漆的看不见底。
灰趴在地上听了听：“下面有空间，而且……好像有植物生长的声音。”
“幽冥蕨会吸收死气。”陈烬从药囊拿出一支银针，蘸了点血甩进坑里。银针落地后发出一声轻响，接着微微发蓝。
“活性反应。”他说，“就在下面。”
阿荼看着他：“跳吗？”
“不跳怎么下去？”陈烬活动肩膀，“总不能等它自己长上来。”
“我先探路。”灰主动往前一步。
“不行。”陈烬拦住他，“你是狼族，体温高，下去容易惊动东西。我最合适。”
“那你别逞强。”阿荼递给他一块符纸贴在胸口，“这是我新做的防护层，能抗一次魂击。”
陈烬接过贴上：“谢了。”
他走到坑边，深吸一口气，正要跳。
阿荼突然抓住他手腕。
“听着。”她说，“你要活着回来。不是为了系统，不是为了任务。是为了……”
她没说完。
陈烬看了她一眼：“我知道。”
他松开手，纵身跃入黑暗。
风声在耳边呼啸。下坠过程中，他感觉到一股阴寒的气息扑面而来。就在快要触底时，他甩出一根带绳的钩爪，钉进岩壁，减缓速度。
双脚落地，没发出太大声响。
他抬头，能看到阿荼和灰正俯身往下看。
“没事。”他挥手，“下来吧。”
阿荼紧跟着跳下，灰最后一个落地。三人聚在一起，打开照明工具。
光束照出去的瞬间，所有人都愣住了。
坑底不是空的。
整片区域长满了黑色藤蔓般的植物，根部缠绕着森森白骨。而在最中心的位置，一株通体幽蓝的小草静静立着，叶片上挂着一滴晶莹的液体。
陈烬走上前，蹲下查看。
叶片边缘锋利如刀，土壤里埋着几具残缺的尸体，衣服上有炼丹师公会的标志。
“果然是清道夫。”他低声说，“他们来过，但没成功。”
“那滴汁液……”阿荼盯着那颗水珠，“就是我们需要的东西？”
“没错。”陈烬点头，“只要拿到它，就能削弱封印。”
他伸手去摘。
指尖刚碰到叶片，整片藤蔓突然剧烈抖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