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么……就此别过了?
所有的过往,竟只化作一句恩断义绝?
秦垣原以为,两人碰面时把话说清楚,两人至少能保留一份朋友的情谊。却不曾想,最终会是这样不堪的局面。
郭文静平静得吓人,脸上看不出一丝波澜。
随后,她转过身,决绝地离去。
望着她的背影,秦垣心中没有半分解脱的轻松,反而涌起一股难以名状的烦躁。
要叫住她吗?
可他心里,分明只将她视作朋友。
更何况,他还打伤了她的弟弟和父亲,与她背后的整个家族势同水火。
“唉!”
秦垣一声轻叹,那犹豫着抬起的手,终究还是缓缓垂落。
此后相逢,大抵便是陌路,或成仇人了。
这并非他与郭文静最好的结局,却是他们不得不面对的终章。
背对着秦垣,郭文静早已泪如雨下。
她的脚步放得很慢,很慢。
然而,身后没有传来任何挽留的声音,哪怕只言片语。
她知道,他们之间,彻底结束了。
或许,也算不上结束,因为那段情愫,或许从未真正开始过。
一切只是她的单相思。
她不是没有幻想过,倘若秦垣出言挽留……
她定会原谅他对自己家族所做的一切。
然后,她会倾尽全力,斡旋于他与父亲之间,化解这段仇怨。
哪怕……哪怕最终父亲与秦垣的关系无法缓和,她也不介意抛弃眼下所有的荣华富贵,随他寻一处山野角落,粗茶淡饭,了此余生。
可是,秦垣没有。
留给她的,唯有沉默。
她的心,早已死过一次——在那场初恋无疾而终之时。
后来遇见秦垣,那颗枯寂的心,才莫名地再次悸动,重新为他敞开了缝隙。
而如今,这颗心,又彻底死了。
往昔种种,尽成镜花水月。
郭文静脚下微微一绊,险些摔倒。她稳住身形,唇边泛起一丝苦涩的笑意,随即不再犹豫,大步迈入了郭宅深处。
“秦道长,我……”刘正欲言又止。
他心知肚明,正是自己,给秦垣惹来了天大的麻烦。不仅开罪了郭家,更让他与郭文静彻底决裂。
刘正是个明白人,岂会看不出郭家大小姐对秦垣的情意?
“阿正,”秦垣摇了摇头,示意他不必多言,转而问道,“你现在感觉如何?”
“我没事了。”刘正脸上写满了愧疚。
郭文礼请来的医生不愧是顶级专家,医术高超。他的伤势已无大碍,只需静养些时日便可康复。
“得罪了权势滔天的郭家,这下篓子可捅大了。”牛和唉声叹气,看向秦垣与刘正的目光里,不禁带上了几分埋怨。他只觉自己遭了无妄之灾,本是热心帮忙,顺带赚点外快,谁料竟卷入这等是非,把郭家给得罪了。
“牛二哥不必担心,” 牛和的神情,秦垣尽收眼底,他淡然一笑,宽慰道,“郭家是威震河海市的大家族,眼皮子不会那么浅,未必会与我们这等小人物计较。即便真要报复,首当其冲的也是我秦某人。”
“但愿如此吧。”牛和撇了撇嘴,觉得秦垣所言不无道理。自己一个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庄稼汉,郭家哪会放在眼里?况且自己全程如同透明,未曾动手,也未多言,郭家恐怕根本记不得他这号人物。
“给这位大哥添麻烦了。”刘正说着,朝方芳递了个眼色。
方芳会意,连忙取出一叠钞票,塞到牛和手中。
牛和一见那厚厚的钞票,眼睛顿时直了。这足有两三千,抵得上他辛苦劳作一年的收入。
“诶哟,哈哈,这……这怎么好意思?”他嘴上推辞,手却利索地将钱接了过去,迅速塞进包里。钱一入手,脸上的怨气立刻化为谄媚的笑容,“那咱们接下来去哪儿?”
“折腾了这么久,要不……先去我的小店歇歇脚?”方芳见牛和面露疲态,适时提议。
“我没问题。”牛和满口应承。
方芳随即看向秦垣,征询他的意见。
秦垣心绪低沉,加之刘正已无大碍,本欲直接返回水中庙。但转念一想,还有些事情需要交代,便也点头同意。
于是,一行人上车,朝着方芳的花店驶去。
方芳的花店位于市中心繁华地段,因租金昂贵,店面并不宽敞。
下车后,秦垣习惯性地打量四周。不得不说,此地风水极佳,虽显拥挤,但贵气流通,大势凝聚。最后,他的目光落在了花店的招牌上——
“芳正花艺”。秦垣会心一笑。看得出,方芳对刘正用情至深,连店名都取自两人名字中各一字。
“快请进。”方芳打开店门,招呼众人。
刚一踏入店内,秦垣便觉心旷神怡。不仅是花香沁人心脾,店内整齐雅致的陈列,也让他眼前一亮。
“地方小了点,几位随便坐。”方芳端出果盘、茶水与糕点。几人也不客气,各自落座休息。
挨着刘正坐下的刘勇,吃着糕点,却有些心不在焉。他似乎犹豫了片刻,才忧心忡忡地开口:“正哥,咱们这生意……怕是不好做了。”
得罪了郭家,这何止是不好做,简直是做不下去了。
“唉!”刘正长叹一声,“不好做就不做了,大不了离开河海市,另起炉灶。天大地大,总有咱们一口饭吃。”
话虽如此,他眼中仍闪过一丝不甘。多年摸爬滚打,凭借诚信与吃苦,好不容易在河海市闯出一点名堂,正值大展宏图之际,却遭遇此等变故,叫他如何能甘心?
“阿正不必沮丧,”秦垣咽下口中的糕点,轻呷一口茶水,缓声道,“天无绝人之路,或许柳暗花明,就在不远处。”
刘正苦笑,只当秦垣是在安慰自己。
他哪里知道,秦垣此言并非虚言安慰。秦垣于占卜预测一途,虽不及那些能洞悉天下大势的玄学大家,但测算刘正的命途运数,尚不至出错。
他此前占卜得知亮子会因刘正在明年发达起来,此卦象定然不虚。
只不过,当初他推测此事或需借助郭家之力。如今看来,那位能决定阿正与亮子运势的贵人,恐怕另有其人。
“短期内,郭家未必会有所行动。即便日后出手,首要目标也是我。”秦垣记得郭宗的面相,那绝非宽宏大量之人。但他笃定,郭家多半不会迁怒于刘正——即便事端因他而起。在郭家眼中,刘正实在过于渺小,根本不值得他们屈尊降贵地报复。
反而是他自己,必将直面郭宗的怒火,因为他触犯了郭家最看重的颜面与威严。
“郭家暂且可以不必过虑,但须小心郭三少。”秦垣继续分析。郭文武已被他亲手废掉,加之他暗中注入道炁,若无修为高深之人相助,基本没有康复的可能。
然而,观其面相,此纨绔比其父更为睚眦必报,定会暗中使些阴损手段。这,才是秦垣唯一担忧之处。
正说话间,花店门口光线一暗,一位妇人牵着一名孩童走了进来。
看到来人,秦垣颇感意外。
这是一个他相熟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