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举荐
孙氏扑通一下就跪倒在地,她浑身抖的像筛糠一般,,几乎都支撑不住身子般地瘫倒在地。
“陶大人,孙氏有孕在身,可否让她坐着答话?”
落葵看着她脸色苍白,知道无论她犯了怎样的祸事,肚子里的胎儿是无辜的,她身体已经很虚弱了,经不住在这三九寒天里跪在冰冷的石砖上。
“来人,拿凳子来,你也别怕,我们就事论事,如果查清楚你并没有参与,我们是会酌情处理的。”
这时候有名衙役取来凳子,落葵赶忙搀扶着孙氏起身坐下。
“你昨晚,到底去了哪里?”
陶修远想到堂下坐着的是个孕妇,还有可能有隐情,语气都放缓了。
“都是他们逼我的,我不愿意的,我只是想等屹郎高中之后,能来娶我,他还不知道我已经怀了他的骨肉,可是昨日,他却将我绑了起来,然后告诉我那些话,让我今天一早来这里报官。”
孙氏眼眶通红,泪珠似是要落下,却被她忍了回去,毕竟她是别人的妾室,这样公开的不道德行为,恐怕是要受到惩罚的。
“屹郎是谁?”
陶修远继续问。
“他就是老爷的养子,也是我肚子里孩子的父亲。”
在场的人都在唏嘘,虽然陶修远他们有心里准备,但是在亲耳听到她这么说,心中还是很震惊。
“你是背着陈侍郎在和他的养子逾墙钻隙?”
“大人,如果你一直生活在黑暗中,有那么一束光照在你身上的时候,你是不是会拼命去抓住它?”
孙氏的泪终于滚落下来。
“老爷他,每日每日都在折磨我,他不能人道,娶我进来做填房,无非就是发泄他的情绪。我都惧怕他来我房里,我身上这些伤。”
孙氏这时候也顾不得什么礼义廉耻,她解开胸前的扣子,,转过身去,露出白皙的后背,但上面却布满了一条条丑陋的伤疤,
在场的人都被那疤痕给震惊了。
“小心着凉。”
落葵站过去,挡住了衙役们的视线,然后给孙氏将衣服穿好。
“大人,我检查过陈侍郎的尸身,他的阴丸缺失,是外伤所致,但伤口已是陈年旧伤了。”
落葵说的委婉,但大家都听得出,这陈丙森已经如同太监一般。
“这陈侍郎曾经是内侍?”
茵陈有些不解,他知道入宫做内侍是要去势的,他们因为身体器官的缺失,造成心里上的缺憾,会与宫女结伴对食,但因为不是常人,所以会做出一些非常极端的行为,比如会用暴力对待那些地位低下的宫女。
“不曾,他是被人所伤。”
孙氏冷静了下来,她虽然进门晚,但照顾她的老婢却知道很多事情,每每在她受过委屈之后,就会和她讲老爷之前的事情。
“什么人会伤别人如此关键的部位?”
璟天有些疑惑,这样的时代,如果无后,则会被视为大不孝,如果不是有深仇大恨,也不会这样伤害别人。
“照顾我的嬷嬷说,这件事儿当年轰动京城,陛下下令让大理寺来调查这件事儿,但最后也是不了了之。”
孙氏一直盯着自己摆弄衣摆的手,时不时还摸摸自己的小腹,这胎儿恐怕就是她的希望,她活下去的动力。
“莫非是十五年前陛下祭天之时,乐人突然发难,行刺陛下?”
璟天突然想起来,当时自己还小,但是那次祭天之日,祖父曾经带自己去观礼,当时场面很混乱,若不是有人及时将他拉出人群,他恐怕就要被惊慌失措的人给当场踩死。
“这位官爷知道?”
孙氏没想到,在场的人竟然会知道,嬷嬷说,当年这件事儿,让先皇受了惊,就一病不起,太医们使出浑身解数也没有将先皇救回。
“当年也就是因为这件事儿,圣上才临危受命,登上皇位。”
璟天没有说下去,也就是因为新皇登基,才给汤家带来了灭顶之灾。
“当年在祭天典礼上,那乐人想要攻击的人根本就不是先皇,他的目标一直都是陈丙森。”
孙氏也不再用尊称,而是直呼其名。
“这乐人是何人?为何会挑选在祭天仪式这样的场合选择刺杀一个礼部侍郎?”
落葵不知为何,就将此事同晋恒书院联系到了一起,也想到了这次陈侍郎遇害,会不会有什么联系?
“不知道,最后这件事儿也没有查清楚,那乐人看没有成功,当场就自尽了,而陈丙森,从此就落下了残疾,当时他才刚成婚,夫人当已经有了身孕,但听到这件事儿,受到了惊吓就把孩子给掉了。之后夫人也一直对这件事耿耿于怀,所以对于他纳妾,也没有什么异议。”
“那你说的屹郎,是何人?又如何成为陈丙森的养子?”
落葵发现,这话题扯远了,现在这陈丙森的养子有重大嫌疑,而这位孙姨太,就是和他有着千丝万缕瓜葛的人。
“屹郎,是三年前被老爷带回来的,说是帮了大忙,老爷心生欢心,就将他带了回来,然后日日同饮食,到了晚上还一起同榻而眠。那段时间我真得是松了口气,老爷不来我房间,省去了皮肉之苦。”
“这屹郎叫什么?”
陶修远想到,这孙氏一直都没有透露这屹郎究竟叫什么。
“他姓崔,单字一个屹。”
孙氏回忆了一会儿,才回想起来。
“崔氏?可是博陵崔氏?还是清河崔氏?”
因相距京城不远,不知这崔屹可否是世家大族,这样也有迹可循。
“我不知晓,我只是深闺妇人,饱受欺凌之后,遇到了一个真心对我好的人,我肯定会珍惜。”
“那你们是如何勾搭到一起的?”
陶修远一拍惊堂木,孙氏浑身一抖。
“我们是真心相爱的,我从未感受过这样的感情,只有在他身上,我才找到了怦然心动的感觉。他也会宠我。但是昨夜,他突然像是变了一个人,将我囚禁在一处小黑屋里,让我不要把今天的事情都说出去,否则会让我生不如死。我不想再过这样的日子了。昨天晚上,我以为自己会死,真的,他的眼神,让我觉得他是想杀了我。”
想到昨天晚上的经历,孙氏开始发抖,她从未想过,给过自己那许多温柔的人,竟然会做出这样的事儿来。
“那后来他去了哪里?”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你别问我了,我都是被逼的,只是按照崔屹说的来做,我真得怕,我怕他会杀了我。”
“茵陈,去请府上的画师来,我们现在要张贴他的画像。”
“陶大人,傅老生病了?您不记得了?”
茵陈提醒陶修远,府上的画师前些日子因年岁已高,就已经称病返乡了。
“这现在急需用人之际,却无人可用。”
陶修远有些懊悔,当初就不应该让傅老回家的,其实他并没有什么病,只是因为年纪大了,产生了落叶归根的想法。
“大人,小女到是想推荐一人,但她身份特殊,还得大人批准,才可将他请来。”
落葵想到了泽兰,她虽为贱籍女子,但却不甘心蒙尘,何不借此机会,让她施展技能,说不定可以脱离苦海。
“你说的是何人?”
陶修远虽然这样问,但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正是香雪坊的泽兰姑娘,她会易容,也善丹青。我曾听说过她可以将自己打扮成完全不一样的人,这样的人才,是不是更胜过旁人?”
落葵是真心实意推荐泽兰,但又怕因为泽兰的身份,而遭到拒绝。
“我也早有耳闻,前些天姜姑娘是不是还去同郑泽兰见过面?”
“是的,但是时间有限,只是问了和案子相关的事情。但我从她眉宇间可以看得出,她有很多想做的事儿,但却深陷泥淖,无法施展自己的抱负。”
“青楼女子也会有自己的抱负?”
陶修远原来以为只有像落葵这样的女子会有自己的想法,她是被姜老先生带出来的姑娘,和寻常姑娘不同。但没想到,一个成日里在曲意逢迎中过活的女子,也会有自己的想要做的事儿。
“青楼女子也是女子,这世间就是对女子太过苛刻,现在时间紧迫,也不是同大人探讨这件事的时候,大人请给个话吧,需不需要泽兰帮忙?又或者,大人又更好的人选。”
陶修远明显感觉到,落葵虽然表面上不动声色,但是语气中已经带着斥责之意,他知道落葵生气了,还是自己把她惹生气了。
“姜姑娘不必生气,现下也没有更好的人选,大人不妨先将这女子宣来,如果真的有几分本事,可以考虑留用,到时候再想办法摘掉她的奴籍便可。”
璟天头一次看到落葵和陶大人如此针锋相对,赶忙说出一个中和的办法来缓和这样的气氛。
“好,就按璟天说的办吧,孙氏,你要老老实实把崔屹的样貌交代清楚,现在你也不必担心自己的人身安全,在府衙内,绝对安全。”
“多谢大人,多谢姜姑娘。”
孙氏站起身来,认认真真地给落葵行了个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