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绿洲后,两人刻意避开荒原大道,转入林边小径。这条路隐没在枯黄的灌木与扭曲的老树之间,地面覆满落叶与碎骨,偶尔可见被野兽啃噬殆尽的尸骸。伊瑞文在前,短剑开路,凯亚德紧随,笔记本夹在臂下,随时记录地形。
小径蜿蜒,约莫半里后,一座半塌的石碑出现在断裂的雕像旁。雕像仅剩半身,双臂殒失,胸口嵌着一枚翠绿晶石,表面布满裂纹,却仍散发微弱的生命脉动。石碑高约人腰,青苔斑驳,字迹依稀可辨:
「娜亚之女,奉林地之母,守护生息。」
刻痕细腻,线条流畅如水,不是守望者的刚硬符文,而是**娜亚人**独有的「活纹术」:以树脂混矿粉,在石面雕刻时注入生命力,使文字随岁月生长,永不风化。凯亚德指尖轻触,晶石微微一颤,仿佛回应。
「娜亚人,」他低声道,「学院残卷里只有片段。林地原住民,供奉『大地之母』,以血脉与森林共生。传说他们能与树木对话,预知灾厄,皮肤如树皮般粗糙,瞳孔呈琥珀色。太古末期,他们与守望者结盟,共同抵御深渊,但战后……」
伊瑞文蹲下,拨开碑座杂草,露出一圈早已枯萎的藤蔓花环,中央殒留一小片焦黑的树皮。 「这里曾是他们的圣地。」他抬头,望向小径尽头——林木渐稀,暮影之塔的轮廓在远处若隐若现,「现在,只剩荒草。」
凯亚德正欲记录,空气骤然一紧。树梢沙沙,随即爆发刺耳鸟鸣。成群的**腐羽鸦**从林间窜出,羽翼漆黑,瞳孔血红,喙尖滴落黏稠黑液,数量之多,遮天蔽月。紧接着,地面震动,三头肿甲野猪冲破灌木,獠牙如弯刀,背部长满紫黑脓包,体型比寻常野猪大上两倍,皮肤下隐约可见黑纹蠕动。
「不是深渊生物!」伊瑞文拔剑,惊愕一闪而逝,「是林地的野兽!」
腐羽鸦俯冲,爪子撕裂凯亚德斗篷,发出布帛裂声;肿甲野猪低头冲撞,撞碎一株老树,木屑四溅。伊瑞文光刃连斩,鸦羽纷飞,却越杀越多——每斩落一只,伤口处的黑雾便迅速重组,化为新的鸦影。凯亚德射出雷符,炸碎一头野猪前肢,血肉却迅速蠕动愈合,脓包破裂,喷出腥臭黑汁。
战斗瞬间白热化。伊瑞文一个侧滚,避开野猪的冲撞,剑锋反挑,划开其腹部。内脏涌出,却带着诡异的黑光,落地即化为小型腐灵,扭动着扑向他。凯亚德退至石碑旁,连续射出冰符与火符,冰霜冻住鸦群,火焰焚烧野猪,却无法阻止它们的再生。
「它们被腐化了!」伊瑞文喊道,声音被鸟鸣掩盖
伊瑞文左臂影纹发热,却未闻低语。萨洛斯沉默,仿佛在观望。他咬牙,纯以守望者剑术压制,剑光如网,将鸦群逼退。凯亚德喘息,短杖火符耗尽,转而掏出卷轴,撕开一张——冰霜炸裂,冻住两头野猪,寒气沿地面蔓延,将腐羽鸦的翅膀冻成冰晶。
一头野猪挣脱冰封,獠牙直刺凯亚德胸口。学者后退绊倒,卷轴散落。伊瑞文飞身扑来,短剑贯穿野猪眼眶,剑身深入脑髓。野猪哀嚎,挣扎数下,终于倒地,化为一滩黑泥。腐羽鸦见状,发出更尖利的嘶鸣,集体俯冲,形成黑色旋风。
伊瑞文护住凯亚德,背靠石碑,剑光旋转,勉强抵挡。鸦群的爪子划过他手臂,留下道道血痕,伤口迅速黑化,疼痛如火烧。他低吼一声,界石碎片从怀中滑出,握在掌心——白光炸开,净化鸦群数十只,但光幕迅速黯淡,界石表面出现裂纹。
「坚持不住了!」凯亚德撕开最后一张卷轴,雷电劈下,击碎半数鸦群。余下的野兽却突然停滞。
腐羽鸦悬在半空,翅膀僵硬;肿甲野猪低吼一声,后退数步。月光从云隙洒下,照亮远处暮影之塔——塔顶黑雾盘旋,却散发出一种**静谧而诡谲的召唤**,如无声的歌声,穿透夜色,直击心脏。野兽们仿佛听见命令,转身没入林中,眨眼无踪。
两人瘫坐在地,汗水混着血迹。凯亚德捡起断裂的卷轴,声音发颤:「它们……被召走了?」
伊瑞文收剑,望向塔影。月光下,塔身如一柄倒插的黑剑,剑尖直指地心。 「不是萨洛斯。」他低声道,左臂伤口的黑化缓缓退去,「是塔里的另一个东西。」
凯亚德擦去脸上鸦羽,喘息道:「娜亚人的圣地、腐化的野兽、塔的召唤……我们摸不着头绪。」
伊瑞文握紧银戒,灰眸映出塔顶的微光。 「只有一个办法。」伊瑞文眼神看向黑塔
两人起身,互相搀扶。林木在身后合拢,如关闭的门。月光引路,塔影在前,他们踏入那静谧的诡谲,未知的试炼已张开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