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魔踪初现 僧侣异变
浑浊河面上飘来的巡河卫兵残肢，以及那股若有若无却精纯阴冷的天魔气息，让沈墨和苏婉清同时意识到，危机并非预言，而是已然发生。
对峙的僵局被这冰冷的现实打破。
沈墨不再隐匿，自柳荫下现身，目光锐利地望向对岸屋顶的苏婉清。苏婉清亦从下游收回视线，清冷的面容上寒霜更重，与他隔河对视。
无需言语，一种临时的、心照不宣的默契在两人间达成。调查，必须立刻进行。
他们几乎同时动身，一左一右，沿着河岸逆流而上，追踪那魔气的源头。夜色成了最好的掩护，也将前方未知的危险渲染得更加浓重。
河水的流淌声似乎变得粘稠而压抑。那截肿胀发青的断臂打着旋，缓缓沉入浑浊的河心，只留下水面一圈逐渐扩散的涟漪，仿佛一个不祥的句点。
沈墨自柳树浓重的阴影中一步踏出，不再掩饰身形。他抬头，目光如两道冷电，穿透夜色，直射向对岸屋顶那道月白身影。几乎在同一时刻，苏婉清也收回俯瞰下游的视线，转而迎上他的目光。两人隔着一河暗流，遥遥相对。
她看到了他眼中的决断和凝重，他也读出了她眉宇间同样的紧迫与寒意。先前废墟中的试探、追逐中的博弈，在这触目惊心的证据面前，已显得无关紧要。
苏婉清身形微动，如一片轻羽般自屋顶飘落，稳稳立在河岸这一侧，与沈墨相距不过十丈。这个距离，既非亲密无间的盟友，也非剑拔弩张的敌人，更像是一种基于当前局势的、谨慎的临时协作半径。
“上游。”苏婉清开口，声音依旧清冷，但摒弃了所有不必要的情绪，只剩下纯粹的指向性。她伸手指向河流来时的方向，那里是金方城依山而建的层层佛寺和洞窟，最高处，正是香火鼎盛的千佛窟所在。
沈墨微微颔首，算是回应。他体内的烛龙血脉对那股精纯魔气的感应远比苏婉清敏锐，此刻正隐隐躁动，指向同一个方向。危险，确实来自那里。
没有更多的交流，两人极有默契地同时展开身法，沿着河岸向上游疾驰。沈墨依旧保持着潜行的习惯，借助岸边建筑物的阴影和茂盛的植被隐匿行迹，动作迅捷如猎豹。苏婉清则更显飘逸，足尖在河岸石块或垂柳枝头轻轻一点，便掠出数丈，月白的身影在月光下若隐若现，宛如凌波仙子，却带着一股肃杀之气。
越往上游，空气中的异样感越发明显。原本应当纯净祥和的焚香气息，似乎掺杂进了一丝极淡的、令人心神不宁的腥甜味。夜间应有的虫鸣蛙声也稀疏了许多，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死寂般的安静，唯有河水流动的哗哗声，反而显得格外突兀。
沿途开始出现一些不寻常的痕迹。河岸边的淤泥上，留有某种多足生物爬行过的凌乱印记，夹杂着零星的黑褐色斑点，散发着一股腐败的气息。偶尔能看到被撕扯过的、属于某种小型动物的皮毛，散落在草丛中。
沈墨在一处河湾停下脚步，这里的水流相对平缓，水面上漂浮着一些泡沫和杂物。他蹲下身，指尖沾了点河水，放到鼻尖轻嗅。除了泥沙的土腥味，那缕精纯的魔气似乎浓郁了一丝，还混合着一种……淡淡的檀香灰烬的味道。
“是巡夜僧侣常用的安神香。”苏婉清的声音在他身后不远处响起，她也注意到了这个细节，清冷的眸子扫过水面，“看来，出事的地点可能离僧侣们的活动区域很近。”
沈墨站起身，目光投向河湾前方。那里，河道拐入一片更为幽深的山坳，两侧山崖上开凿的佛窟密密麻麻，如同蜂巢。一些洞窟中还透出长明灯微弱的光晕，但在沉沉的夜色和弥漫的异样氛围中，那些光亮非但不能让人安心，反而像是黑暗中窥视的眼睛。
“小心些。”苏婉清低声提醒，她已悄然将佩剑握在手中，剑身流淌着淡淡的冰蓝光华，显然已灌注真元，随时可以出鞘。
沈墨没有回应，但周身肌肉已然绷紧，感知提升到极致。他率先踏入那片幽暗的山坳河道，苏婉清稍慢半步，紧随其后，警惕地留意着左右两侧山崖上的佛窟。
深入山坳不过百丈，前方景象陡然一变。河道在此处被一座横跨两岸的石桥截断，桥身古朴，雕刻着佛像与莲花图案。然而，此刻石桥下方靠近右岸的河水中，赫然堆积着大片的浮沫和杂物，其中隐约可见撕裂的僧袍碎片和更多令人不安的深色污渍。那股混合着魔气与檀香的怪异味道，在这里达到了顶峰。
更令人心悸的是，桥洞下的阴影中，传来一阵阵细微的、令人牙酸的咀嚼声和某种湿滑物体蠕动的窸窣响动。
沈墨与苏婉清交换了一个眼神，同时放缓脚步，借助桥头石墩的掩护，向桥洞内望去。
借着透过桥洞缝隙的微弱月光和远处佛窟的灯火，他们看清了洞内的情形——几只体型硕大、形似蜈蚣却又生着诡异肉翼的魔物，正趴伏在一具已被啃食得面目全非、身着僧袍的尸体上，贪婪地撕扯着。那尸体旁，还散落着一盏破碎的灯笼和一根折断的禅杖。
显然，这是一名夜间巡河的僧侣，遭遇了不测。
“是被魔气侵蚀异化的‘百足腐翼虫’。”苏婉清压低声音，语气凝重，“通常只在极阴秽之地滋生，看来千佛窟的污染比想象的更严重。”
就在这时，其中一只腐翼虫似乎察觉到了生人的气息，猛地抬起狰狞的头颅，复眼闪烁着嗜血的幽光，朝着沈墨二人藏身的方向发出嘶嘶的尖啸。
“被发现了！”沈墨低喝一声，不再犹豫，身形如电射出，直扑桥洞。他知道，必须速战速决，否则惊动更多魔物或可能存在的敌人，后果不堪设想。
苏婉清几乎与他同时行动，剑光一闪，一道冰寒剑气后发先至，精准地斩向那只发出警报的腐翼虫。
战斗瞬间爆发。桥洞下空间狭窄，魔物虽然凶悍，但沈墨与苏婉清皆是身手不凡之辈。沈墨引动部分血脉之力，拳掌间带着灼热的气浪，每一击都势大力沉，将扑上来的腐翼虫狠狠砸飞。苏婉清剑法精妙，身法灵动，冰蓝剑气纵横交错，不断在魔物甲壳上留下深深的斩痕，寒气弥漫，延缓着它们的动作。
两人虽是无心配合，但此刻却展现出惊人的默契。沈墨刚以蛮力将一只腐翼虫震退，苏婉清的剑气便如影随形，瞬间将其冻结、斩碎。苏婉清侧身避过一只魔物的毒液喷吐，沈墨已从另一侧突进，一拳轰爆了那魔物的头颅。
不过短短十息之间，桥洞下的几只腐翼虫便被清理干净，只剩下满地狼藉的残肢和散发着恶臭的体液。
战斗停歇，桥洞内只剩下两人略显急促的呼吸声。沈墨压下体内因动用力量而微微躁动的血脉，看向苏婉清。她也正看向他，清冷的眸子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神色。方才并肩作战的短暂瞬间，让她再次直观地感受到沈墨力量的狂暴与……克制。他明明可以更轻易地毁灭这些魔物，却似乎在刻意控制着力量的输出，避免彻底失控。
“看来，我们找对地方了。”沈墨打破沉默，目光投向桥洞另一端，那里是通往山坳更深处的河道，幽暗仿佛没有尽头。僧侣的惨死和这些魔物的出现，无疑证实了千佛窟已非净土。
苏婉清收剑入鞘，走到那具僧侣残骸旁，俯身仔细查看。她注意到僧侣裸露的皮肤上，除了魔物造成的撕裂伤，还有一些不自然的青黑色斑块，像是从体内蔓延出来的。
“他可能在被攻击前，就已经受到了魔气的深度侵蚀。”苏婉清站起身，面色凝重得能滴出水来，“这不是偶然事件。千佛窟内部，恐怕有更大规模的异变正在发生。”
就在这时，一阵微弱而诡异的诵经声，隐隐约约从山坳深处、千佛窟的核心区域飘来。那声音庄严肃穆，却夹杂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扭曲和疯狂之意，听得人头皮发麻。
沈墨和苏婉清同时抬头，望向诵经声传来的方向。
真正的危机，就在那灯火阑珊的佛国圣地深处。他们的临时合作，能否应对即将面对的恐怖？前方的黑暗中，等待他们的，将是怎样的景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