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老饕支持
灵膳堂正式挂牌第十日，陈末迎来了一位意想不到的客人。
时近正午，食堂内座无虚席。各峰弟子或坐或立，捧着碗碟大快朵颐，交谈声、赞叹声与碗筷碰撞声交织成热闹的乐章。陈末正忙于灶台间，忽然感到一股熟悉的威压自门外传来——不同于宗主的深不可测，这威压带着灼热的气息，仿佛一团行走的火焰。
门口光线一暗，一位身着暗红长老袍服的老者迈步而入。他须发皆白，面色却红润如婴儿，一双眼睛锐利如鹰，扫过食堂内景象时，原本喧闹的弟子们顿时噤若寒蝉。
“戒律长老！”有弟子认出老者身份，慌忙起身行礼。
来者正是灵剑宗戒律堂首席长老，道号“老饕”的明炎真人。宗门内无人不知这位长老脾气火爆，执法如山，更以其对美食的极致苛求而闻名。只是近百年他因心魔困于瓶颈，常年闭关，少有露面。
陈末心中一凛，忙擦净双手上前行礼：“弟子陈末，拜见长老。”
老饕长老嗯了一声，目光却越过陈末，直直落在灶台旁一锅刚刚熬好的高汤上。那汤用灵鸡、灵菇与数种温和灵植慢火炖煮而成，汤色清澈见底，却散发着难以形容的醇厚香气。
“你就是那个搞出偌大动静的小子？”老饕长老声音洪亮，震得梁上微尘簌簌而下，“听说你做的吃食，能助人突破瓶颈？”
陈末谨慎应答：“弟子不敢妄言，只是些许粗浅手艺，幸得同门不弃。”
老饕长老冷哼一声，大步走到灶前，竟直接拿起汤勺舀了半勺高汤，吹也不吹便送入口中。他闭目细品良久，周围弟子连大气都不敢出。
“火候过了三息。”老饕长老忽然睁眼，目光如电，“第七种灵菇下早了，菌香未完全释放，反生涩味。”
陈末心中一震。这锅汤他确实因忙碌稍过火候，加入月灵菇时也比平时早了片刻，没想到这细微差别竟被一口尝出。
“长老明鉴。”陈末心悦诚服。
老饕长老又扫过灶台上几样半成品，时而点头时而摇头，每每点评皆中要害。陈末越听越惊，这位长老对烹饪的理解之深，远超宗门内任何人。
“小子，你可知烹饪之道，最重什么？”老饕长老忽然发问。
陈末思索片刻，答道：“弟子以为，是火候与调味。”
“错！”老饕长老声如洪钟，“是心！火候可调，味可配，唯有用心的菜肴，才能触动食客之心。”他目光深远，似陷入回忆，“百年前，老夫游历南疆，曾尝过一碗蛮族老妪煮的野菜粥。粥是寻常粥，菜是路边菜，却让老夫品出了‘家’的滋味。后来才知，那老妪独子早夭，每有路人经过，她便当做游子归家，倾注全部心血煮粥相待。”
陈末肃然起敬：“长老说的是。食物不仅是果腹之物，更是情感的载体。”
老饕长老目光微动，重新打量陈末：“看来你不止会做菜，还懂些道理。”他顿了顿，声音低了几分，“听说你前几日给宗主做了一碗面，让他道境松动？”
陈末心中一动，隐约明白了老饕长老的来意。戒律长老困于瓶颈百年，在宗门内不是秘密。
“弟子不才，愿为长老特制一膳。”陈末躬身道。
老饕长老眼中精光一闪，随即恢复平静：“你有何要求？”
陈末思索片刻：“请长老给弟子一个时辰，并告知您最怀念的滋味。”
老饕长老沉默良久，久到陈末以为他不会回答时，才缓缓开口：“少年时，山门外有棵老梅树。每至深冬，师姐会在梅树下煮一壶粗茶，佐以自制的梅花糕。后来师姐为护宗门，陨落于魔教之手，那梅树也在大战中被毁。”
他语气平静，眼中却闪过一丝难以捕捉的痛楚。陈末顿时明白，这心结或许就是老饕长老百年无法突破的瓶颈。
“弟子明白了。”陈末郑重一礼，转身开始准备。
他并未选用珍贵灵材，而是取来寻常灵麦面粉、冬日存下的梅花瓣、以及后山采集的野蜂蜜。和面时，他回想起自己穿越前，祖母每年春节必做的年糕，那甜糯中带着淡淡乡愁的滋味。
系统界面在脑海中闪烁：【检测到强烈情感共鸣，触发隐藏任务“治愈心伤”。任务奖励：情感灌注技能升级】
陈末沉心静气，将对面亲人的思念、对故土的眷恋，融入手中的面团。他想起老饕长老提及师姐时的神情，那不仅是爱情，更有未能守护重要的愧疚与悲伤。
面团在手中揉捏，陈末以灵气温和地引导着面粉与梅花瓣融合。蜂蜜的甘甜、梅花的清雅，随着他情感的注入，竟在厨房内形成淡淡的灵气漩涡。
一个时辰后，一碟晶莹剔透的梅花糕摆在老饕长老面前。糕体洁白如雪，嵌入的梅花瓣宛若真花，散发着淡淡的甜香与梅香。
“此糕名为‘忆梅’。”陈末轻声道。
老饕长老凝视糕点良久，方才拈起一块送入口中。他咀嚼得很慢，闭着眼，仿佛在品味什么绝世珍馐。
堂内一片寂静，所有弟子都屏息凝神，注视着这位宗门内举足轻重的长老。
突然，老饕长老周身灵气剧烈波动，衣袍无风自动。他猛地睁眼，眼中竟有泪光闪动：“是这味道...不，不只是味道，是这种感觉...”
百年前那个雪夜，梅树下，师姐将唯一一块梅花糕推到他面前，笑着说：“师弟正值长身体，多吃些。”那是他最后一次见到师姐的笑容。
百年来，这场景如心魔般缠绕着他。每每闭眼，便是师姐陨落前回头望他的那一眼，是梅树燃烧的火焰，是自己无力回天的悔恨。
而此刻，糕点的甜香中，他品出的不再是痛苦与遗憾，而是师姐那份无声的关爱与期望。心结依旧在，却不再尖锐如刀。
“好！好！好！”老饕长老连说三个好字，声若洪钟，震得整个灵膳堂嗡嗡作响。他周身灵气澎湃如潮，显然心境有了极大突破。
“从今日起，灵膳堂受戒律堂庇护！”老饕长老环视堂内众弟子，目光如电，“有敢无故寻衅滋事者，按宗规处置！”
这话一出，满堂皆惊。戒律长老亲口承诺庇护，这在灵剑宗无异于一道护身符。
老饕长老又看向陈末，语气缓和许多：“小子，你很好。明日开始，每日送一份糕点到我那里。样式口味...随你发挥。”说罢，抛给陈末一枚戒律堂令牌，大步离去。
陈末握着尚带余温的令牌，心中一块大石落地。有老饕长老公开支持，灵膳堂在宗内的地位将稳如泰山。
然而就在他准备收拾灶台时，系统突然发出警告：【检测到恶意窥视，来源：丹峰方向】
陈末抬头望去，只见远处丹峰上空，几道剑光正朝灵膳堂方向望来，旋即离去。他握紧手中令牌，心知老饕长老的支持是一把双刃剑，在获得庇护的同时，他也进一步卷入了宗门更深层的派系纷争中。
夜幕降临，灵膳堂打烊后，陈末独坐院中，望着满天星斗沉思。今日之事让他更加确定，食修之道绝非小道，情感与美食结合产生的力量，远超他想象。
就在他准备回房时，一道传讯符破空而至，在他面前燃起：“速来戒律堂，有要事相商。——老饕”
陈末心中一惊，深夜急召，所为何事？他不及细想，匆匆向戒律堂方向赶去。
而此刻的丹峰密室，几位长老正脸色阴沉地商议着。首座上的清虚真人指尖轻敲桌面，语气听不出喜怒：“明炎师兄今日在灵膳堂心境突破，瓶颈已现松动之兆。”
下首的刘一手师尊，丹峰首席长老玄丹真人冷哼道：“区区口腹之欲，竟能动摇道心根本，实是荒谬！”
“荒谬与否，已不重要。”清虚真人目光深远，“重要的是，灵膳堂已成变数。明日宗门会议，早做准备吧。”
夜色渐深，灵剑宗上空，风云暗涌。
